第12章騙術
第12章 騙術
遠山大學附屬醫院，住院處五樓，特護病房。
剛來這個城市時，季心然就發現一個神奇的事。但凡這裡極為著名的某些地方，挂名從來都不是白樺，而是「遠山」。
當地人解釋，白樺市還是個小城鎮時，名字叫遠山鎮。結果很多稱呼就這麼沿用下來，用了上百年。
現在的「白樺」，還沒有遠山來得氣派。據說是定名那任的市長找了風水大師，認為「山承木澤，水運騰龍」，順便就定了這個名字。
缺什麼補什麼。不知是不是借了光，白樺市發展得風生水起，早已是國內一線的大都市。
然而最知名的依然是「遠山」。比如遠山遊樂園，遠山報社，還有赫赫有名的遠山大學。
遠山大學，英文名稱為The University Affiliated to Mountain Area，因名字帶雙A，簡稱A大。
國內排名前三的大學，培育出過很多人文界、科學界的著名學者，在各項高新領域方面的研究也是突飛猛進，是一所實力極強的綜合性大學。
對於白樺市的學子來說，能進A大就相當於一只腳踏入了學術界的聖地，前途無量。
季心然當然嚮往遠山大學，就像躲在黑暗中的人，依然嚮往太陽。
而現在走在這座由遠山大學醫學院出資建造的附屬醫院中，也是心情忐忑,不敢多說一句。
門打開了。那個可憐的人插著氧氣管，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季心然不忍心看他滿身的管子，下意識地望了眼走廊。特護區走廊燈光幽暗，也很少有護士走動。
在這裡展開詔時給的「冰倉」，迅速一點，大概不會有人發現。
「小亮，再堅持一會兒。等姐姐救你。」許美英攥著弟弟的手，輕聲說著，又向季心然投回希冀的目光。
「麻煩你……先退後下。」
季心然看著她退到門口，鼓足勇氣，坐到病床一角上。
冰倉的提取、使用方法已經告訴她了，現在只要回憶。
首先，意念集中。將感受到的寒氣集中到右手的刻印上。
切忌使用沒有刻印的手去觸碰。冰倉來自冥泉，冥泉為極度陰寒之物，常人稍微接觸，臟腑經絡瞬間就會被侵蝕。
有主人的刻印才能使冰倉服從，不會害人。
季心然戰戰兢兢，試了好幾次，才勉強將體內時有時無的寒氣，成功引向右手。
調用特殊能力，原來是這樣一種體驗。感受力量如流，緩緩受著引導，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個，難道就是……」許美英看著季心然掌心出現的一枚冰粒，驚訝得合不攏嘴，想上前仔細看。
「別碰。」季心然趕緊阻止，跟著驚出一身冷汗，差點將冰倉掉在許亮胳膊上。
接下來是引導冰倉內儲存的陽氣，進入指定人的身體。
注意此過程，一定要心念純凈，不可分心。一路以寒氣壓制陽氣，否則生命力會盡數散去，導致完全失敗。
冰倉會協助你。感受，與之同頻。
詔時的聲音似乎響在耳側，季心然定了定神，深吸了好幾口氣。
相信詔時。相信冰倉……暗影之月，請借些力量。
冰倉在手中晃動起來，越晃幅度越大，從頂端漸漸融化。
寒冰氣息盤旋壓制著陽氣，直向病患而去。
縷縷飄散的生命力，隨著呼吸被患者順利吸入體內，寒氣漸散。
「你沒事吧，小妹妹？」許美英好心，過來幫忙拍拍後背。
「沒……沒事。」季心然尷尬地站起，咳嗽卻停不下來。
陰寒狠狠地在體內反彈了下，像是猛地嗆了一大口冷風，肺部被冰渣扎得生疼。
可能是操作問題。太緊張太集中，都結束了，卻忘記馬上結束控制，寒氣倒灌回來才警醒。
「我……我習慣了。去看看你弟弟吧。」
季心然乾笑著，先跑到病房門口，倚在走廊牆上，一邊咳一邊將雙臂都抱起來。
冷。冷得徹骨，明明是夏天，卻像被關在冰櫃里，又不停往裡澆灌冷水，心臟也一陣陣刺痛。
季心然沿著牆壁，滑坐下來，手指艱難地碰了下口袋裡的手機。
這個時候，哪怕有個微小的震動也好。
我完成了。季心然勉強維持意識，打開遊客A的簡訊，在虛擬鍵盤上觸碰。你在哪裡？會來接我嗎。
點擊發送。
我做的還不錯吧。季心然一個個字慢慢打上，發送，喘息著望向走廊窗戶，想著續命師可能會有的表情。
陰沉夜色下的容顏，多半還是平靜，帶著絲介於冷和嘲弄之間的笑意。
換個方式認識你……就好了。季心然最後點了下發送，手機重新滑入口袋中。
換個方式，可能不會見面了。她不會登陸無月之夜，不會被捲入這一場波瀾。
十七年的光陰，不長不短。如果說有什麼遺憾，就是沒能在死前，真正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也沒能發送一句再見。
許美英從病房中走出，看看像是沉睡的季心然，一掃憂傷，目光變得凌厲。
她按下手機，撥通了個號碼。
很快，走廊盡頭出現了三個男人。統一黑衣黑褲，帶著口罩和鴨舌帽，向季心然走來。
「別搞壞了，這是說好的貨物。」許美英看著他們扛起季心然，不忘囑咐。
三個男人沒有回應，一個在前面開路放風，一個掩護帶人者，迅速走遠。
許美英擦擦眼睛，淚水是真的，但也慢慢露出得意的笑容。
沒想到這麼輕易就得手了。明天中午就會有一筆賬，轉入到她的賬戶中。
那筆錢足夠將給續命師的錢抵消，還有五倍以上的剩餘。
最初她真的只是想和續命師合作，只是沒想到有人找上門，提供了這麼好的生意。看著金額，她心動了。
「可是如果再沒有續命師，我的弟弟該怎麼辦？」
她也有這樣的顧慮。有了一大筆錢卻沒了合作人，將續命師出賣給這些「買家」，那人多半難逃一死。
「不用擔心。能力我們會取走。有了新宿主再通知你。」買家打消了她的顧慮。
她不再擔心，放手去做。
續命師居然是個高中女孩，毫無戒心，輕易騙下就上鉤了，真是幫了大忙。
還準備了特殊的「飲料」，帶了電擊槍，統統都沒用上。
兩邊周旋，既得了錢，又幫了弟弟延續生命。她情不自禁地鼓了鼓掌，真是太完美了。
不要怪我，小亮。許美英轉頭，望著還在昏迷的男人。這都是為了你好。
照片攥在手裡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
一個三線小城來的野丫頭，也想勾走相依為命的弟弟，真是可笑。診所的臨時小護士，她憑什麼？
許美英目光流轉不定。那群「買家」那裡有各種奇能之人。最近連環殺人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變成乾屍，真是好到爆炸的主意。
信號閃爍，在地圖上一路以紅點指示出來。
詔時不慌不忙，和前面的車始終保持一百米以上的距離。
撥出電話的一刻，備好的病毒便神不知鬼不覺進入了他們的手機，現在只要跟著就能輕鬆定位。這期間，如果他們和「總部」聯繫，自然再好不過。
「他們進入江橋道了。」電話另一端提醒。
「嗯。」不用說，詔時也能看見紅點轉向，這一次一定要揪出他們的尾巴。
三年了，像是沒完沒了的噩夢。夢的源頭，藏在這城市的哪裡？
想起那動人的笑容，哀怨的目光和投懷送抱的身影，詔時就忍不住攥拳，想狠狠捏碎所有的幻象。
「阿時。」對面的人呼喚了好幾句，才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別管我。保持警戒。」詔時呼吸幾次，冷靜下來，「注意他們的增援。」
紅點長久地停留在地圖上，這裡是江畔北區東郊的某片曠野，大片新興的住宅樓正在遠處修建。
詔時關了車門，帶上耳機，確認那輛車已經駛入廢棄的老廠區很久，才慢慢接近。
第一要務是隱藏，第二要務是觀察。他不急著出手，那個高中生手上的刻印，實際上十二點前都能維持。
X組織不會放過到手的獵物。至於誘餌受不受傷，和他無關。
「有來人。」對面聲音冷靜彙報，「三十公裡外有兩輛出租，正向這裡靠近。車牌號在系統里查不到記錄。」
「切入下一個監視攝像前，注意他們的路線。」
「你也要小心。」
詔時將後續工作推出去，站在廢棄半截的土牆后，專心盯著幾十步開外的那間廠房。
按時間來看，他們應該已經驗證完身份，要跟領隊聯繫下才對。
為什麼還不聯繫？
詔時想換個位置重新監視，前方廠房，忽然冒出了些灰塵。
巨大聲響，隨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