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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賭贏了

  裴崢一覺睡到了下午,睜開眼後望著米粉色的壁紙,雪白的衣櫃和帶著水晶流蘇的床頭燈,錯愕了半晌。


  直到看到撩起的窗簾和門外那棵茁壯的大榕樹,他才回過神來。


  他現在在她家裏,還睡在她的床上啊。


  女孩子用的東西都軟軟的,粉嘟嘟的,撩得他心癢癢的。


  裴崢扯著枕頭倚靠在床頭軟包上,細細打量著房間,這裏已經沒有了原來他生活過的痕跡。


  裴崢10歲被裴馨竹從老宅裏接回來時,他們一家三口曾在這裏住了一年多,這個房間就是原來裴崢住的。


  在當年來說,四室兩廳的房子也不算小了,隻是跟裴家老宅那個獨門獨院的三層別墅沒法比。


  裴崢剛回來很不習慣,加上跟米孝成關係不好,他在這棟房子裏沒什麽太好的記憶。


  第二年米孝成換了疊拚別墅,一家三口又搬到了海邊的新城區,這房子就閑置了下來。


  高一那年蘇月茉轉學到華港,房子被許明舟折價買走,他經常來蹭飯才發現這裏還是充滿歡聲笑語的。


  房子沒問題,是人有問題。


  客廳裏,老式掛鍾沉悶地敲了4下。


  裴崢穿上外套,揣著車鑰匙出了門。


  到達港豐大門的時候,正碰巧趕上公司下班。


  華港的冬天不比內陸,寒風一刮,真像剔骨刀一樣貼著皮肉橫七豎八地拉。


  蘇月茉穿了身霧霾藍色的長款羽絨外套,黑色平底麂皮長靴緊緊箍著小腿。


  在一眾臃腫的身影中,她細瘦的身板還是最出挑。


  因為個子偏高,她刻意放慢了步伐,等著周圍幾個穿高跟鞋的女同事。


  應該是周圍的人問了她什麽事,她低頭尷尬地笑了笑,看口型是說:不知道。


  一群人穿行過停車場,終於有人看到了裴崢。


  幾個女孩子頭湊在一起,議論著說你看,C位有個超凡絕倫的男人!


  蘇月茉循聲抬頭,隻見停車場邊那一大叢金銀木前站著一個利落的身影。


  裴崢穿了件黑色衝鋒衣,雙腿自然別了一下倚在駕駛室車窗前,腰板挺得直直的,灰白格子的圍巾堪堪遮住下巴,正淺笑著看她。


  整十年了,他臉上的少年氣還沒褪盡。


  他笑的時候,眼裏神采飛揚,自信得仿佛世界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身邊的姑娘慫恿著上前要個微信,裴崢看到了她們的小動作,迎上前,大方頷首說了句:

  “小姐姐們好,”


  接著轉頭衝著她,雙目含情,慵懶自如地問了句:“姑娘,缺男朋友嗎?”


  蘇月茉甜甜一笑,衝他伸了手說:“現在不缺了。”


  眾人錯愕,看了兩人這秋波互送即刻反應過來,是官配呀。


  同行的人都擠到了公交站台,蘇月茉看到她們隔著老遠發過來的讚,不由地臉紅了一下。


  冬天夜幕落得快,沒走幾步街邊的路程次第亮起,街邊店鋪的霓虹燈箱也被點燃,整個城市陷入一陣溫柔的暖色裏。


  車子一直沒有熄火,副駕駛的座椅加熱提前開好了,她上車很快就暖了過來。


  車內溫度一直控製在十度,裴崢沒有開太暖的熱風,怕因為冷熱交替太頻繁刺激她的呼吸道。


  “薄彬遇上什麽事兒嗎?”等紅燈的間隙,裴崢隨口問了一句。


  那小子剛才耷拉著臉出來,油門踩得轟轟響,路過他身前時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沒有,是我。”


  蘇月茉大概說了下今天的事情,沒帶個人情緒,客觀說了下薄彬和錢川的反應,像在描述別人的事情。


  裴崢看著他笑了一眼,搖了搖頭。


  “你笑什麽,”蘇月茉瞪著他問:“幸災樂禍?”


  “沒想到你這麽淡定,”裴崢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反問:“真甘心?”


  蘇月茉沒應聲。想了想好像她是太淡定了,尹雪才會有可以隨便欺負她的想法。


  收音機電台裏那首情歌正好放完,DJ開始播放一個新開的低密度墅質海景樓盤廣告。


  裴崢好像有點興趣,擰大了音量耐著性子聽完,還掏出手機記了個電話。


  蘇月茉腦補了一下裴崢去售樓處掃盤的樣子,大概就是像書裏的霸道總裁買東西那樣:


  這個,這個,這個不要,其他的都包起來。


  三觀的差異嗬。


  蘇月茉陪著聽完了廣告,待柔和的音樂聲再次響起,忽然出聲:

  “裴老板,你知道我們這些打工人簽了訂單後第一件事是做什麽嗎?”


  裴崢沒應聲,揚了揚下巴,示意聽她說。


  “算提成。”蘇月茉抿了下嘴唇,慢悠悠地說:“2743806。”


  訂單鎖定那天,她就算出來這個項目的提成達到了7位數,在華港買一套大三居的錢。


  裴崢聽到這個數字,眉毛挑了一下。


  蘇月茉捕捉到了他的微表情,伸手把他臉頰戳出一個酒窩:

  “看吧,資本家的嘴臉露出來了。如果你是我的老板,會讓手底下的普通員工一夜暴富嗎? ”


  裴崢歪頭看了下,問:“說實話?”


  蘇月茉“嗯”了一聲。


  “確實不會。”裴崢扶著方向盤,指甲隨坦率又直白地說:

  “員工薪酬拉開差距,可以刺激積極性,但是如果有差異,就會出現相反作用。我會避免薪酬製度出現這個情況。”


  這點蘇月茉認同。


  鬥米養恩,擔米養仇,這道理放到勞動力市場上也是準的。


  隻是港豐的董事會毫無信譽,修改薪酬製度跟農村趕廟會似的,盛夏到年尾一年折騰好幾回。


  蘇月茉每年都能看到內貿和外貿的業務員歡歡喜喜來,做了個三五年出了業績後又帶著客戶罵罵咧咧走。


  所以她早就知道這筆錢她拿不到,起碼明麵上不會。


  以她對港豐董事會那些老狐狸的了解,等著年終核算時,這筆錢能到手十分之一就不錯了。


  “我知道公司不會遵守薪酬製度,所以換了個方式保護自己的利益。”


  蘇月茉從他寬厚的手掌裏抽出手來,找到雲盤上存的勞動合同掃描件,放大了薪酬那一段,展示給裴崢看。


  蘇月茉淡淡地說:“我賭贏了。”


  沒有愧疚,沒有得意,毫無感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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