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遇上方知有
話說出口,蘇月茉覺得自己心態崩了。
她好久沒這麽疾言厲色地跟人說話了。
今天玫瑰遍地開,浪漫的氛圍烘托得這麽足,裴崢和尹雪有男歡女愛的情緒太正常了。
孤男寡女,還門當戶對,倆人就算借著這個場子把婚事辦了,別人都說不得什麽。
蘇月茉搞不懂的就是這一點,道理她都明白,那到底在氣什麽。
氣裴崢跟別的女生親近,還是氣裴崢親近的人是尹雪。
更重要的,她有什麽資格生氣呢。
舊問題沒有找到答案,新問題又湧了出來,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皺成了團,又團成了麻,亂糟糟的。
蘇月茉指了指衛生間門上的ladies標識,提示他再跟進來就是變態了。
裴崢點了點頭,乖順的退在門口等。
半晌,程誠從休息室出來,見裴崢捏著煙盒在手裏把玩卻沒有抽出一根來點上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親哥哥,不去幫我接客,杵在這幹嘛呢?”
“跟人賠禮道歉呢。”裴崢手揣兜裏,毫不避諱地說。
“誰?敢讓裴總賠禮道歉,我教教他怎麽做人?”
程誠擼了把袖子,正瞥見蘇月茉從衛生間出來,悶著頭往休息室走,麵色陰沉,神情混沌,連客套話都沒跟兩人說。
這樣的蘇月茉還挺少見。
在程誠印象中,蘇月茉是那種出塵離世的仙女,無論什麽時候看到她都是笑臉迎人,完全沒有人類那些普通又煩瑣的情緒。
大三那年有人在背後暗戳戳說她表麵清高,實際騷浪得很,特愛勾搭別人的男朋友。
裴若卿當時氣得跳腳,擼袖子上去要幹人家,蘇月茉回了一個淡得堪比涼白開的笑容,說你想坐實我是那樣的人麽?
那神情仿佛就是在說,獅子不跟狗打架,她境界低,我原諒她。
完事該吃吃,該喝喝,笑得一如既往,那是真不在乎。
“你做錯什麽了?”程誠反問裴崢。
裴崢無奈地笑笑:“你怎麽就確定是我不對?”
“我跟我們班長大學同班四年,就沒見她發過脾氣,不是你錯還能是她?” 程誠說。
“一次也沒有?”裴崢不信。
“我們班長脾氣這麽好的女孩吧,真是遇上方知有。”程誠聳了聳肩,抬腿進了衛生間。
裴崢抬手掃了掃鼻頭,為什麽所有人都說她大度?明明在他這裏任性得不行。
邪門了。
老子真這麽討人嫌?……
蘇月茉跟裴若卿到宴會廳時,酒席正進行得熱鬧。
一抬眼就看見裴崢正跟一個中年男人碰杯,那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妙齡少女,看尹雪那氣滯血瘀的神情就知道,這也是組團來撩裴崢的。
忽然想起孔蔚的話。
裴崢如果謝頂了或者發福了,或許就沒那麽多煩惱了吧?
蘇月茉沒讓人打擾他,端著敬酒盤跟在新人後麵挨桌敬酒。
她不知道的是,她雖低眉順眼不言語,所到之處都牽引著眾人的目光,同樣還有裴崢的目光。
月光清冷到極致,也像陽光一樣,讓人無法直視。
“蘇小姐!真沒想到還能在這裏看見您!”
蘇月茉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抬眼,正對麵一個喝得麵紅耳赤的中年男人,正端著酒杯衝她招手。
那人粗短的指頭勾得殷勤,像是喚寵物狗似的,眼睛還在不老實的盯著她上下打量。
最倒人胃口的是,他看著蘇月茉的腰線吞了下口水。
這人她認識,華格集團的副總經理,陳林元。
年初剛剛跟他們合作,給華格集團在海外新開業的酒店購買了200萬美元的定製針刺地毯。
因為最終用戶在海外,涉及到出口和清關報關,這筆單子交到了海外事業部,最終是蘇月茉帶人簽下來的。
蘇月茉用托盤擋了下腰,攔住了他灼熱的視線。
“陳總好,”蘇月茉微微頷首,淺笑著,彬彬有禮打招呼:“謝謝您過來捧場程誠和卿卿的婚禮。”
“來來來,我必須得敬蘇小姐一個!上次合作那麽順利,真是多虧了蘇小姐鼎力相助,我得連敬您三個!”
話正說著,陳林元直接捏著一瓶酒踉蹌過來,肚腩挺著,縫眼厚唇,臉上的脂肪晃起來把眼睛的地盤都擠沒了。
連敬三個.……蘇月茉倒抽了一口冷氣。
之前簽單的時候,她帶著婁勁東一起赴的酒局。
HR的人跟他倆說了,這個陳總好酒也好色,叮囑蘇月茉千萬不能沾酒,之前就有國內業務的小姑娘抹不開麵子,結果被吃了豆腐。
HR的人還說,實在不行捏著一板頭孢進去,當著他的麵吃一粒,完事多說幾句好話給他捧得高高的,晾他也不好跟一個姑娘家計較。
當晚他們倒是沒做那麽難看,隻是照實說了蘇月茉身體有宿疾,醫生叮囑了不能喝酒。
A-LOW 被灌得去衛生間摳吐了好幾次,涕淚橫流的說,老大我就是吐出血來也得把你護住了。
果不其然, 婁勁東當晚喝進了醫院裏才罷休。
所以那個訂單拿得不算光彩,後期執行也不算愉快。
這要是換商務場合,她有的是招。
正在備孕,開車來的,剛吃頭孢,酒精過敏,隨便扯一個咬死了,陳林元都不能奈何她。
可今天她是裴若卿的首席伴娘,大庭廣眾下耍滑頭,折得是裴若卿的麵子,
或許還會有人說,裴家人不懂禮數,找來的伴娘也扭捏。
陳林元也是瞅準了這一點,晾她不方便駁他的麵子,趁機討了上次沒占到手的便宜。
三個就三個,她最近身體狀態不錯,快點喝完趕緊去摳吐,應該不會有事。
蘇月茉將手裏的托盤遞給身後的服務員,捏了一杯酒,衝陳林元示意一下,爽快地說:
“陳總我敬您!”
酒還沒送到嘴邊,杯口被一隻纖長白嫩的手摁住了,重重一壓,她看到這人的小指上戴了枚赤金色尾戒。
蘇月茉回頭,一股熟悉的青檸果香味侵入鼻腔。
裴崢側身半攬著她的肩膀,轉身背對著酒桌,溫熱的呼吸從耳邊擦過。
“他姓什麽?”裴崢額頭抵在她臉頰處,聲音低低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