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間理想

  更巧合的是，學校期末剛好放了迪士尼動畫電影 【風中奇緣】，那篇演講稿其實是她剛寫的觀後感，她記性很好一個單詞都沒忘，就那麽神奇的撞題了。


  頒獎當天，青華高中向她跑來了橄欖枝，說要給她提供全額獎學金，讓她來華港市區上學。


  青華高中是華港市著名的私立高中，學風嚴謹，每年奧賽直通和保送到名校的學生不計其數，入學麵試嚴苛極了。


  家庭有背景的孩子尚且能拚家底捐樓換個名額，普通人家的孩子就隻能憑成績硬剛了。


  父親蘇昌海和母親許明舟都是當年參加高考的落榜生，屈身在小鎮裏卻心比天高，深知讀書是窮人家孩子唯一的出路，蘇月茉不應該隻做漁港小鎮的天才少女，鷹擊長空，她需要更大的平台。


  母親當即聯係著閨蜜裴馨竹，花光全部積蓄低價買了她家的老房子，趕在開學前麻利搬到了華港市區。


  那段時間，蘇月茉簡直就是錦鯉附身，一路引吭高歌、捷報頻傳。


  以至於往後那麽多不順的日子，她總是寬慰自己：

  你已經把此生所有的運氣預支了，用來走出漁港小鎮，去認識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


  蘇月茉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裴崢的光景。


  他們搬到新家那天已經是深夜，裴馨竹開著一輛漆黑色的豐田花冠轎車停到胡同口，半張著懷抱歡迎蘇月茉。


  那時候她想都不敢想，這個穿著優雅得體、身上散發著知性氣息的女人，會成為她的幹媽。


  她更不敢想的是，這個用學識和才華開拓了她眼界的女人，有一天會狠下心來割脈，留下浮生一記荒唐。


  那天裴崢蕩著長腿從車上下來，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拉鏈扯到脖頸處，褲縫處三條白色條紋襯得腿修長筆直，腳上蹬了一雙帶氣墊的耐克鞋。


  少年雙手插在褲兜裏，下巴高高仰著環顧四周，一副榮歸故裏的樣子，臉上的神情仿佛在說：


  別看現在天黑沒幾個人，就算整條街站滿了，也沒人比老子帥。


  裴崢家教很好，見了長輩恭敬極了，蘇月茉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一個陽光又自信的少年。


  街道兩邊有整齊的的路燈，照得他的臉白皙透亮，隱隱能看到細的像絨毛一樣初生的胡茬。


  少年衝她低眉淺笑，擋不住那鱗爪飛揚的蓬勃意氣。


  後來蘇月茉才明白，那種感覺，用現在一個很時髦的詞形容，叫人間理想。


  那天蘇月茉也穿了雙耐克，是許明舟在鎮上鞋店買來給她上高中穿的，可惜鉤子方向跟裴崢是反著來的，上麵還長了個毛刺。


  女孩子自卑又脆弱的心思就像一枚橡樹子，輕輕掉在了那條窄窄的巷子裏，被她不斷後退的腳尖深深踩進了土裏，又在此後歲月漫長裏偷偷破土發芽，越長越大。


  後來進了青華高中，蘇月茉才知道他在長輩麵前的謙恭有禮，都是裝出來的。


  私下裏的裴崢狂妄極了，卻跟她之前在鎮上見過的那些狂妄的男生，都不一樣。


  他的狂妄，並不空洞，反而還挺有底氣的。


  後來的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