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敗類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八號倉庫2號庫房突然升騰起熊熊大火。兩條黑影先後跳下屋樑,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他們的身後,響起了凄厲的警報聲……
影佐禎昭在睡夢中被電話驚醒。聽說八號倉庫突發大火,他頓時像自己遭到雷劈一般,徹底懵了。
在一桶煤油的助燃下,堆積如山的假幣化成腥紅色的火舌,大火照亮了半個夜空。一輛輛消防車正呼嘯著奔向出事地點。
「八嘎——!」
戴著金絲眼鏡的影佐渾身散發出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殺氣。然而,面對大火,他只有干著急,眼睜睜地看著假幣化作灰燼。
「漂亮,實在是幹得漂亮!」
曹雄飛在醉仙樓的樓頂,看著蘇州河方向被大火染紅的半邊天,不由一陣陣地狂喜。
「我立即向重慶發報,為你們兩位勇士請功。」
段鐵鋼作為軍統派來的王牌殺手,也算是干出了一點成績。搗毀了日軍的假幣窩點,功勞很大,加官進爵是有的。而張少俠還是軍統外圍人員,記不記功,對他沒什麼刺激。
張康達,日本名字叫橋本垣奈。近段時間他接二連三走背運。三萬套冬衣被新四軍劫走,十幾個億的假幣被大火燒成了灰。似乎有一張無形的網罩住他,網內是無數鋸齒鋼牙,讓他動一動就會受傷。
再這樣下去,他只有剖腹自殺一條路可走。
第二天。林峰看見張康達灰頭土臉地從影佐辦公室出來,兩個人面對面,張康達給了他一個苦笑。
林峰從張康達的神色判斷,曹雄飛他們得手了。僅僅事隔一個晚上,苦心經營的假幣據點就被摧毀,影佐的自信心肯定會降到冰點。
不一會。崗村課長來到影佐辦公室。
影佐眼眶深陷,眼裡布滿了血絲。連續兩天熬夜,幾乎耗幹了他的精氣神。
「崗村課長,經查,八號倉庫的煤油倉庫被人撬開一桶,倒出幾十升煤油。就是那些煤油助燃了假幣。東京來電,要求我們早日破案,嚴懲罪犯。作為一名帝國特工,你有什麼想法?」
崗村滿臉懵逼。說實在的,那些軍統特工干一票就走,來無影,去無蹤,上哪去找他們?
「影佐將軍,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中國有句老話,知己知彼,方能百不殆。我們不妨——」
說到這,影佐制止崗村往下說。他知道他什麼意思,無非是往敵方派間諜。那條冬眠於新四軍內部的「毒蛇」已經多次向他傳輸情報。這次的假幣事件,沒有傳來半個字,表明這件事多半不是中共地下黨所為。
在上海,組織嚴密的無非就是中共和軍統,其他的抗日組織多數是民間自發形成,呈鬆散型,比較好對付。
再說,影佐的神秘之處在於善於隱蔽。他想用的人,就算是特高課,也照樣被蒙在鼓裡。
「崗村將軍,上次三萬套冬衣被劫,我有確切的消息,那是蘇北新四軍所為。這次假幣事件,我沒有任何頭緒,所以想請你出馬,這次事件驚動了大日本天皇。就算是替死鬼,那也是要抓幾個的。「
「是,將軍。」
建築風格厚重古樸的梅花堂,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壓抑的氣息。林峰從影佐緊急約見張康達和崗村看,估摸著事態已經十分嚴重性。
也許又一場腥風血雨就要來臨!
每一次反抗都會伴隨著血腥的鎮壓。
崗村十分苦悶地回到辦公室,對於假幣事件毫無頭緒。電訊員敲開門,喊道:「報告將軍,截獲一封來自重慶的電報。」
那封電報,正是戴笠給段鐵鋼記功授獎的電文。
崗村拿著電報文,喃喃道:「記二等功,提升軍銜為上尉。獎金五千大洋?段鐵鋼?」
電文被攥在崗村手裡,牙齒咬得嘎嘎響。
怒火飈射著,燃燒著。
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段鐵鋼!
然而,全城拉網式搜查已經搞了很多次,每一次抓到的都是小魚小蝦。除了他腰間的錢包鼓起來了,並沒有建立什麼軍功。
內線,他需要內線!
特高課在軍統沒有內線,導致處處被動。而梅機關安插在新四軍的內線,能隨時對那邊的動態作出反映。
崗村捻斷了幾根鬍鬚,也沒想出什麼好的主意。就算他是一個高明的棋手,上哪去找這麼一杖合適的棋子?
崗哨來電話,李士群求見。
真是想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崗村深吸一口氣,抻了抻筆挺的軍裝,坐等李士群。
幾分鐘后,李士群帶著一個年輕人進來。
李士群似乎很善解人意,知道崗村想要什麼。
崗村問:「這位是?」
「將軍,我琢磨著近來接二連三地出事,就想給您送一個寶貝。這位就是來自軍統的特工傅金髮,我的小兄弟。」
李士群神秘地笑了笑,繼續解釋道:「傅兄弟仰慕將軍已久,一直想投誠。這次碰巧被戴笠派到上海站,第一時間就來找我。我們幾年前就是好朋友。」
傅金髮大約三十歲,身材頎長,偏瘦,梳著中分頭。
「報告將軍,軍統上海站的電台遭受重創,幾乎陷於癱瘓,有時需要站長親自發報。卑職此番奉命前來,就是試圖恢複電台聯繫。這不是叫我來送死嗎?所以,我在第一時間向李主任報到,求將軍網開一面,放我一條生路。」
崗村聽到這話,內心一陣狂喜!正愁沒有卧底,李士群送人來了。送上門來的「自己人」,還能不要嗎?
「好,非常好!想活命也容易。想作死也不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特高課的人,但必須派往軍統上海站工作,並且要取得他們的信任。」
「傅某不才,望將軍明示!」
傅金髮一陣激動。沒想到加入日軍特高課如此容易,有李士群引路,幾句話就解決問題。可見李士群和崗村的關係不一般。
曹雄飛閑著無聊,竊聽了崗村辦公室的談話,不由大吃一驚。軍統的敗類還真不少。千里迢迢從重慶到上海,還沒有工作就舉手投降?
除了氣得發抖,曹雄飛有一種想掐死傅金髮的衝動。
崗村做夢也想不到,山田正峻送給他的大明宣德年間的香爐,早已被曹雄飛安裝了竊聽器。這個香爐端端正正地放在他的辦公室書架上。古樸大方,沒有一絲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