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抓人
今井武夫氣呼呼地從外面回來。從表情上看,他的抓捕行動失敗了。
林峰假裝看報紙,半靠在座椅上,很專註的樣子。今井武夫去影佐辦公室坐了很久才出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峰似乎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身處魔窟,每走一步都象是踩在刀鋒上,一不小心就會割得鮮血淋漓。
「小林覺——」
今井武夫走後,林峰聽到影佐的聲音。這聲音有點像魔鬼的召喚。
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自己的情緒,林峰推門而入。影佐坐在大班椅上,雙手叉在胸前,中間隔著寬闊的辦公桌。
「小林覺,我很遺憾地告訴你,那個周莉跑了。整個六號客棧的人在今井武夫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影佐說這話時,眼神悄然盯著林峰的表情。那犀利的目光,就像要扒光林峰的衣服,看個通透明白。
「影佐將軍,怎麼會這樣?」
林峰有些驚訝。影佐兩手一攤,無奈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兩個小組的人去盯四個人,結果還讓他們跑了。」
「將軍的意思是?」
「他們這些人逃掉,接下來的戲就不好唱了。原來我打算等蘇北的人過來接頭,一鍋端。現在這計劃已沒辦法實施。那些狡猾的地下黨,現在會在哪裡?鬼知道!」
沉默。林峰只有保持沉默。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他實在猜不透影佐究竟想幹什麼。
「八號上午十點,田中次郎坐東京號輪船回國。關於安保方面,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影佐說話時,兩眼仍然盯著林峰。經過幾分鐘適應,林峰反倒沒那麼害怕了。
「天皇陛下的特史,當然要保證萬無一失。將軍,關於機密的消息,我不想聽。我怕——」
影佐禎昭不滿地說道:「你怕什麼?你現在是我的機要秘書,難免要接觸到一些機密,要是不信任你,我又怎麼會把你安排在自己身邊?」
林峰裝著苦逼地叫道:「謝謝將軍的信任。林峰只是覺得軍統、中統、地下黨的人都是無孔不入的。萬一有個閃失,我怕自己承擔不起責任。」
影佐禎昭聽罷一陣哈哈大笑:「小林覺,你也太謹慎了。我又沒說是你泄露了消息。從作案時間和動機來說,你都不具備。放心吧,這點是非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我怕你們又懷疑我是共黨分子。大牢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影佐爽朗地笑道:「中國有句古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來還真有點道理。小林覺,你不用擔心。所有願意為建立大東亞共榮圈而工作的人,我們都是歡迎的。」
話音剛畢,電話鈴聲尖銳地響起。影佐看了林峰一眼,林峰識趣地退出門外。不一會,今井武夫從辦公室走出來,嚷嚷道:「特務科的人出發。小林覺,你也去!」
林峰感覺一陣頭大。今井武夫如此催促部下,一定是有大事發生。而這個大事,一定是和剛才那個電話有關。林峰距離那電話的內容,曾經近在咫尺。
今井武夫帶著兩個行動小組,大約二十人,上了一輛軍用卡車。林峰被安排坐在副駕駛室。
出任務,副駕駛室其實是個非常危險的位置。要是碰到狙擊,這個位置死亡率很高。今井武夫把這樣的位置給林峰,用心不言而喻。
今井武夫向司機下達了命令:「去滬西勞動路。」
「哈依!」
那地方林峰熟悉。上次解救田中次郎,林峰和小林秀賴幾個人經歷過一次槍戰,追捕的就是黃傑。
後來,這件事便沒有了下文。
黃傑和徐豆豆的關係好。會不會是黃傑被特務盯梢上了,現在去抓黃傑?一路上,林峰的大腦在高速運轉,卻是想不出一個結果。因為今井武夫直到汽車開動,也沒有說要去幹什麼。
怕什麼來什麼。日本特務要去抓的人,正是軍統的黃傑。黃傑正在和徐豆豆玩跳繩的遊戲。
一根大約一米五長的麻繩,在黃傑手裡玩出了花樣。各種跳法讓徐豆豆很開心,他跟著學,要麼繞頸,要麼踩腳。繩子一到了黃傑手裡,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跳得又快又好。
「叔叔,你真厲害!」
跳著跳著,黃傑突然間停下來了,問道:「豆芽,今天你這裡怎麼這麼安靜?還有其他小朋友去哪了?」
徐豆豆答:「上次我們的幫主被日本人抓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第二天,來了一輛大卡車,又抓走了幾十個小朋友。他們說是讓小朋友去什麼兒童福利院,一些小朋友哭著,喊著,不肯去。那些大人就說,別怕,那裡有吃有喝,很好的。我躲進二樓夾層。所以,他們沒找到我。」
朱四被抓到梅機關,肯定是活不了。日本人抓那麼多小孩子去幹嘛?黃傑停下腳步,一把扳住徐豆豆的肩膀,問:「這是真的嗎?」
「叔叔,豆芽沒騙你啊。自從上次抓走幾十個小朋友,剩下的人都逃走了,到別的地方去討飯了。我也想走,但我怕我走了,叔叔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豆芽不像是撒謊。黃傑被這個消息給嚇住了。日本人帶走那麼多中國孩子,肯定不是做善事。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難道把他們都當成做實驗的小白鼠?
想到這裡,黃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也就是那麼一個寒顫,他抬起頭來,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傢伙賊頭賊腦的,正在悄然盯住自己。那人看見黃傑,眼光立即撇向另一個方向。
黃傑把豆芽拉到懷裡,塞了一疊錢給他,一陣輕聲嘀咕。豆芽戀戀不捨地向街巷盡頭跑了。
黃傑等豆芽跑遠,這才準備跑路。可是,一切都已晚了。今井武夫帶來的行動隊,按照事先的部署,迅速形成包圍之勢。前後左右的街巷都已被堵死。
林峰被命令在車上待命。
透過玻璃窗,林峰看見那些訓練有素的日本特工,一個個如獵豹似的,手裡的武器是清一式的衝鋒槍。
一場惡戰已是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