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告密
李進澤頗有深意地看了林峰一眼,說道:「林峰同志,作為一名地下工作者,第六感覺固然重要,但絕對不能太相信感覺。有時候甚至連親眼所見,都未必是真的。」
「嗯。」
「還有,你要儘快從悲痛中走出來。現在還不是我們悲痛的時候。」
……林峰迴到家裡,看到梅姨正在收拾行李,好像是想離開。
林峰連忙制止道:「梅姨,你這是幹嘛。」
梅姨傷感地回道:「老爺不在了。你們兩位少爺又忙於工作,這個家已經不需要我了。」
「誰說不需你了?我和哥哥還要回來住的嘛。再說,這兵荒馬亂的,到處都在打戰,哪有你吃飯的地方?」
「……」
梅姨抹了一把眼淚,眼神里充滿了對這個家的眷戀。
「梅姨,我的工資夠給你養老送終。你一走出這個家,真的活不下去。再說,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什麼的,我們哪有時間干?」
林峰一把奪過梅姨收拾好的包裹,生氣地扔到一邊。林鏡華在的時候,林府上下乾淨得一塵不染,全都是梅姨的功勞。她也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少爺,我老人,對於你們兄弟倆來說,始終是個累贅啊。」
「梅姨,看你說的!見外了不是?我們早就把你當成親人了,你還把自己當外人?」
「那……好吧。我就聽少爺的。不過,少爺要聽我一句勸,早點娶個媳婦,生個娃。要不然這個家太冷清。」
梅姨終於答應留下來,林峰的內心也安了不少。要不然,讓她一個中年婦女像落葉似的飄零出去,結局一定會很凄慘。
林楠照例是早出晚歸,似乎整天都有辦不完的案子。不過,為了這個家有點人氣,兄弟倆倒很少在辦公室過夜,再晚也爭取回家住。
西伯利亞的冷空氣南下。上海變得越來越冷。大街上看不到什麼行人。這天中午,靠江邊的五號石凳坐著兩個穿長風衣的男人。
他們是林峰和曹雄飛。
曹雄飛:「令尊遇害的事,我們已經查清楚了,是中統的人乾的。」
林峰:「屬實?」
曹雄飛:「千真萬確。有一件事你有所不知,中統和軍統之間有矛盾,而且還互相攀比、撈功。但我們在政治立場上,都忠於國家。抗日除奸,誰都不含糊。所以,中統策劃了這次除奸行動,目標就是你父親。我們軍統的人根本不知道。約你出來,我就是想提醒你,要注意安全。能不出門,盡量別出門。」
林峰:「你幫我查一下,那些中統特工躲在哪?我要他們血債血還!」
曹雄飛:「為首的叫莫振東。他們住在西丫路18號。你要幹掉他們我沒意見。但絕對不能自己動手。」
林峰:「我有那麼傻嗎?」
…………….
憲兵隊。山田正峻辦公室。
林峰突然出現,令山田有些意外。
他放下案頭的文件,關切地問候道:「老同學,我再次對你的遭遇感到痛心。這個案子,我們憲兵隊一定不會放過。寧可錯殺一千,也絕對不會讓兇手逃遁。」
林峰目光獃滯地問道:「你有線索了?」
「暫時還沒有。」
兩個人正準備討論案情,外面傳來了衛兵的聲音。
「報告!有個人要求見山田隊長!」
山田正峻臉色一沉,怒道:「沒看到我和小林覺談話嗎?」
衛兵繼續喊話:「報告山田隊長,這個人說發現抗日分子行蹤。」
「哦?!讓他進來。」
林峰抬頭,看見進來的人正是醉仙樓酒家的夥計杜小釗。
杜小釗身穿破棉袱,戴著瓜皮帽,半躬著腰進來,滿臉媚笑道:「太君,小人是醉仙樓的夥計。剛才有三個男人在小店喝酒,鬼鬼祟祟的,形疑十分可疑。小的在包廂門外偷聽了一會,你猜他們說了什麼?他們說這次幹掉大漢奸林鏡華,真是他媽的解氣。後來,他們離開時,我就在後面偷偷地跟蹤,一直跟到他們居住的地點。」
說到這裡,杜小釗故意停了下來。山田正峻的胃口被吊起來,突然沒了下文,急得想伸手揍人。但他看到的是杜小釗很怯弱的樣子。
「太君。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說!」
「我想問一下,告密一個抗日分子能得多少賞錢?」
山田正峻聽到這麼幼稚的問題,陰陰地笑道:「小林覺,你告訴他,他該得多少賞錢。」
「賞錢的事嘛。要看你舉報的人是什麼份量的人。也就是被舉報人值多少錢。比如說,對方的級別越高,獎金就越高。」
說了等於沒說。林峰故作神秘地看著杜小釗,顯然也在吊他的胃口。杜小釗領會他的意思,繼續說道:「我聽見一個人叫另一個中年人站長。後來那個中年人罵了一句。他才改口叫老闆。」
「站長?什麼站長?軍統還是中統的?」
山田一聽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
「這個我就不懂了。反正我看見他們分頭進入了西丫路18號的一幢兩層樓。太君,我想賺點錢,我老婆懷上了,家裡實在缺錢用。」
「喲西,要是我們抓到一條大魚,我就賞你一兩黃金!哦,不,二十萬法幣!」
上海已經是日本人的天下,山田正峻有足夠的自信,杜小釗不敢騙他。
「你的,前面帶路。我們這就去抓人。」
山田正峻說罷,就要去摘掛在牆上的武士刀。這把刀,好久沒沾過血了。
「且慢——」林峰連忙制止道:「我要求參戰!請求隊長批准!」
「你要參加行動?我沒聽錯吧?你一個讀書人,敢殺人嗎?能打仗嗎?算了吧!你還是在家等著,等我們把人抓回來,再任由你處置。」
山田正峻好像聽到了冷笑話,根本不把林峰的話當真。
林峰繼續說道:「山田君,現在還不是抓人的時候。天還沒黑,最明智的做法,我看還是先派便衣出去,盯死了西丫路的那幢樓。等天黑了,他們都睡了,再把他們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