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孔夫子書店
一道刀光閃過,噗,李秀英的人頭掉在林峰腳下。那根木柱子上,李秀英的身軀還在汩汩地冒著血。
距離太近,林峰的臉上濺滿了鮮血,讓他有一種溫濕的感覺。山田正峻陰冷地看向林峰,看不出他有任何錶情。因為那張俊朗的臉上全是鮮血。
山田正峻愣了一下,從口袋掏出雪白的手帕遞給林峰,哈哈大笑道:「老同學,你的心理素質真的太好啦。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林峰微微欠身,謙恭地說道:「山田君過獎了。其實我很怕。我只是被嚇傻了。」
山田正峻被林峰有趣的回答,逗得又是一陣大笑。
李秀英的眼睛有著太多的不甘和不屈。林峰走過去,伸手往她的眼皮上輕輕一按,眼皮合上。
秋山直子把武士刀往李秀英的身軀上擦拭乾凈,恭敬地遞還給山田正峻。
刀入鞘后,山田正峻奇怪地問道:「林峰君,直子小姐殺的可是你們中國人,你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林峰堅定地回答:「山田隊長,林峰願意為建立大東亞共榮圈而萬死不辭!希望您不要把我當外人!」
「好,很好!」山田正峻奸笑道:「直子小姐,你去牢房裡提五名犯人出來,讓林峰練練手!」
「是!」
幾分鐘后,五名遍體鱗傷、蓬頭垢面的犯人,被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押著走出牢房。叮叮噹噹的鐵鏈聲異常刺耳。他們關在黑暗裡的時間太長,突然暴露在陽光下,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眯了起來。等他們看清柱子上的身軀和地上的人頭,便什麼都明白了:生命已走到盡頭。
刷——武士刀再次出鞘。
不過,這次山田正峻把刀遞給了林峰!
林峰雙手握著刀,渾身禁不住激烈地顫抖著,更是不敢下手。其中一名犯人見狀,不由哈哈大笑著罵道:「狗漢奸,一看你就是孬種。來啊,給老子來狠點。老子到了陰曹地府還得感謝你!」
秋山直子看見林峰的慫樣,又看看山田正峻,知道他是想考驗林峰,便用日語說道:「山田隊長,林峰只不過是個翻譯,一個沒用的書生,哪裡敢殺人?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欠妥?」
「直子小姐,閉嘴!」
山田正峻不滿地吼道。
「山田君,別說殺人,我連雞都沒殺過。」
林峰哭喪似的,握著刀的手在劇烈地顫抖,聲音也變了調。山田正峻突然翻臉道:「林峰,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今天這五個人必須死,而且必須死在你的手裡!」
話音剛落,卻見林峰掏出腰間的王八盒子,「啊——」地怪叫一聲。他手猛扣扳機,眼睛緊閉,砰!砰!砰!.……子彈紛飛,一口氣打完一個彈匣。秋山直子快速地按動照相機,記錄下這「精彩」的一幕。
二十發子彈被打光。又是近距離射擊。按理說,五個鮮活的生命,應該被打成馬蜂窩才對。咣當一聲,林峰手裡的武士刀和手槍都掉在地下,他自顧自地跑到圍牆邊狂嘔起來。不一會,林峰又變成一個大花臉,眼淚糊得他不成人樣。
山田正峻卻如地獄里的魔鬼,笑得更加瘋狂。笑完,山田正峻抽出手槍,一槍一個,彈無虛發。陽光照射下,血花綻放得無比絢麗。
回到辦公室,林峰拉開窗帘,看見街對面的「孔夫子書店」大門打開,一套嶄新的《資治通鑒》整齊地擺放在玻璃柜上。那是李進澤要求見面的信號。
林峰把望遠鏡放回抽屜,洗了一個熱水臉,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髮,佯裝輕鬆地走出憲兵隊大門,踱步來到孔夫子書店。
李進澤把林峰引進內室,焦急地問道:「昨晚黃浦江邊三號碼頭髮生槍戰,究竟是怎麼回事?」
「軍統的一個卧底被暴露了。第八行動組全軍覆滅。」
林峰簡單介紹了一下事情發生經過,特別彙報了一下山田正峻讓他殺人的事。
「他讓我殺的可是中國人。二十發子彈全部打在自己人身上,那是一種什麼滋味?」
李進澤看得出來,林峰剛剛哭過,眼睛有些紅腫,便勸慰道:「這是山田想試探你。要我說,你應該把子彈全都射進他們的身體。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你見過哪個進入憲兵隊大牢的抗日分子,能活著出來?他們要麼變成死人,要麼變成叛徒。這五個人都是好漢,可惜我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們只有編號,沒有名字。」
「算了,你也別瞎打探,暴露了自己得不償失。記住,就算你和山田是同學,就算付出了五條人命的代價,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你。你的任務是打入敵人內部,並且把地位鞏固。你和他們比的是智慧,而不是武力。絕對不能莽撞行事。」
「明白。」
李進澤要求見面,主要是部置一項任務。日方正在制定一個絕密的「杉」計劃。這個絕密計劃的具體內容,只有東京高層的幾個人知曉。保密級別越高,情報價值越大。
這讓林峰很犯難,日方保密級別如此之高,相信山田正峻這樣的軍官也不一定知曉。
「這件事急不得,慢慢來。還有那個被捕的王斌,你千萬別冒然出手。說不定山田正峻正在張網以待。」
李進澤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佐惠子已經答應了自己下殺手。自己又得了曹雄飛兩根金條。王斌必死無疑。萬一山田正峻用了陰招,把自己和佐惠子都給套進去……李進澤的提醒,無疑給林峰繃緊一根弦。他趕緊把這件事向李進澤彙報了。
李進澤沉思幾秒鐘,說道:「軍統的人,個個都不是吃素的。你悄然賣一些無用的情報給他們,換取他們對家人的保護,在道理上還說得過去。但總是弊大於利。特別是那個曹雄飛,戴笠最信任的人之一。你想想,他們對自己人都可以殺,何況你這樣一個漢奸家庭?我看與其冒險換取安全,不如自己增加安保力量,或者想辦法加入軍統。」
林峰苦笑道:「加入軍統?這個我不幹。我信奉的是共產主義。再說,軍統名聲不好,我不想被後人指著脊梁骨罵。」
「林峰同志,如果組織上的工作需要呢?」
「.……」
「干我們這行的,心中只有民族和大義,早就沒有小我了。我認識很多同志,他們都犧牲了,但我連他們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因為他們用的是假名,或者代號。比如你,在上海黨組織內部,真正知道你身份的只有我一個人。要是哪天我也犧牲了,你要不要為黨的事業奮鬥?你還是不是一名黨員?」
「好了,李書記,您別說了。這道理我懂。反正自從舉起右手宣誓那天起,我就是黨的人,一切聽從組織安排。」
說完,林峰從口袋掏出兩根金條,笑道:「李書記,這是我本月的黨費。」
「這?哪來的?」
「放心。這是曹雄飛的封口費。您就放心大膽地用吧。賺錢和殺人都不是我的強項。我們的隊伍里高手如雲。我的貴人是佐惠子,那個日本姑娘,日軍特高課課長崗村大佐的親外甥女。」
「呵呵,行,真有你的!不但偷情報,還偷日本姑娘。你比誰都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