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暗度陳倉
彌散的灰塵把李復的眼鏡覆蓋了一層,李復索性一把扯下眼鏡,狠狠地抹了把臉,就拉著陳叔向後方跑去。
飛快地梳理了一下腦中剛剛成型的計劃,確認沒有什麼明顯的失誤后,李復這才刻意壓制著音量,對皇甫雄又快又急地說道:「接著推房子,能弄多亂弄多亂。」
皇甫雄也不多問,轉眼間就抬起沉重的步伐,向著眼前的小樓外牆上就是狠狠一推,就見那石牆好像紙糊的一般向內倒去,更多的煙塵也就轉眼升騰而起——
「走一起,找個機會再埋伏一波!」李復轉過頭,對著後方喊道,聲音穿過四面籠罩的煙霧,就向著身後黑衣人那邊傳去。
不用再去回頭確認,李復也能大概猜到到後方的黑衣人的想法——眼前情況不明,那肌肉老頭的戰鬥力顯然不俗,剩下兩個也對自己有一定的威脅。
反觀黑衣人這邊——眾多的援軍此時正在追擊逃亡的鷹隼大部隊,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開始返回,與其拚命追擊,倒不如遠遠追著幾人,等大部隊返回后再發力,解決他們。
幾句話之間,黑衣人部隊居然就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反而選擇了保持距離,為李復三人的逃亡留下了機會。
皇甫雄實力最高,也是第一個察覺黑衣人的速度減慢,當下也略微放緩了拆遷的動作,喘著粗氣問了起來:「呼呼,接下來怎麼辦?真的再埋……再埋伏一波嗎?我可堅持不了多久了啊。」
「再堅持五分鐘,我和陳叔躲起來,你自己甩開他們,往東走去支援裘蘭。」李復點點頭,飛快地說道,眼神卻在不斷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此時李復丟了眼鏡,再加上周圍的大量煙塵,一時間也找不到自己所尋找的東西,不由得心裡急躁起來,眉頭也越皺越緊——
忽然李復餘光一撇,終於看到腳邊不遠處,一小塊金屬柵欄做成的東西。
李復等了幾秒,見皇甫雄又奮力推倒了一面圍牆后,再次扯著嗓子,高聲喊了起來——
「鷹首的兄弟,我是李復!後面還剩七個,留個活口!」
自從被發現之後,李復高聲喊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迷惑身後追擊的敵人,但卻都說恰恰喊出了黑衣人不得不防備的關鍵地方,效果自然也就不錯,黑衣人的速度一降再降,終於為三人爭取出了一絲生機。
高聲喊完,李復也不回頭去查看後方的動靜,只是對著皇甫雄指了指腳邊的生鐵柵欄。
皇甫雄會意,伸手就是一拉——
「吱吱」的金屬扭曲聲就響了起來,片刻后,一道幽黑的洞口就顯露在三人面前。
陳叔此時也大概明白了李復的計劃,也不猶豫就縱身躍下,微弱的水聲從洞口內傳來。
「你往右再跑三分鐘,就自己走吧。」李復伸手接過皇甫雄手中微微變形的生鐵柵欄,用下巴指了指側邊的小路,就對著眼前雙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的老頭說道。
「嘿嘿,別死了。」皇甫雄舉起大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裂開大嘴笑了笑說道,又看了李復幾眼這才轉身欲走。
「晦氣,該小心的反倒是你吧。」李復也笑著說了一句,不等皇甫雄回答,當即也抬腳跳進眼前洞口內部。
對話戛然而止,上方皇甫雄拆遷的聲音也接著響起,像是沒事發生般,三人就此分道揚鑣。
李復輕輕地把頭頂的柵欄復原,雖然已被皇甫雄扯壞,但還是可以大概維持原裝。
陳叔就在不遠處,李復對他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在此處稍作等待——三分鐘已過,頭頂再也沒有傳來房屋倒塌的聲響,黑衣人也沒有經過此處,顯然是被皇甫雄誤導去了右邊追趕。
微微鬆了口氣,李復這輕聲開口說道:「走吧,接下來就是靠咱們爺倆自己了。」
皺眉吸了吸鼻子,李復這才看向了四周——腥臭、昏暗、潮濕,這就是李復和陳叔此時所行之處。
這是京城的下水道——自那千年前來自草原的大汗征服,當時被稱作是『大都』的京城就第一次修建了下水系統,後來朝代更替,姓朱的、和姓愛新覺羅的也都修繕過數次,再之後華夏實現了大一統,定都此處后更是經歷過一波規模浩大的維修和擴展,此時儼然已是密佈於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這下水道歷史久遠,反倒不如建成不久的倫敦下水道般,兩側並沒有供人通行的窄小通道,反而是僅有一條寬大的污水渠,昏黑的液體里還浮浮沉沉著許多或軟或硬的不明物體。
二人走了不遠,前方卻是到了個分岔路口,李復想也不想,就拉著陳叔走進了污水最多的那一條。
兩人說是在走路,其實周圍的污水粘稠無比,兩人手腳並用,倒是頗有些『糞池蝶泳』的意味。
臉上的污穢物不能擦,因為手上更臟,雖然不算是潔癖,但此時的李復還是壓抑不住鼻尖濃重的異味,幾欲作嘔。
看了看身旁的陳叔,這中年人今晚異常的沉默——以往這中年人就不怎麼說話,今天不知是不是因為內心愧疚,竟是一句話都不說。
「喂,我說你到底幹啥了?那兩個隊長是你害死的嗎?」再也忍耐不住,李復只好向著身旁的陳叔搭起了話,希望能讓自己不再去想此時身處的環境。
陳叔聞言,動作微微一滯,隨即又苦笑著看向了身旁的李復,說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說了王卓大概的實力……」
「那你這麼憂鬱幹啥?連個通敵都算不上,鷹隼里能打的又不是只有他一個。」李復沒讓陳叔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陳叔聽李復這麼一說,就又要張嘴說些什麼,卻被李復搶先說道——
「……你是不是已經老到沒有味覺了,你臉上的那坨東西,似乎是流進去了啊……」
「嘔——呸呸!你小子怎麼不早說?」陳叔趕緊吐了兩口。
經過李復這一打岔,陳叔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下來——儘管他開始不受控制地乾嘔不停,但眼神里卻也不再木然一片。
二人就在這糟糕環境里不斷前行,遇到分叉后的選擇也沒有什麼規律——一會往岔路走,一會又跟著污水匯流進入更大的主幹,盡量避免被人追上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