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小鬼
老劉頭的腿腳不太好，有點一瘸一拐的。不過他的確是拿出了自己的最快速度一路小跑。
其實辦公樓距離門房並不遠，也就是三百多米。老劉頭晚上就住在裡面。這條路他走了無數遍，也沒覺得遠。可是這一次他卻覺得這條路就跟沒有盡頭一樣的長。
好不容易氣喘吁吁的跑到門口，他才發現他忘了一件事兒。而且他懷疑這個事物有可能會激怒身後的那個凶神惡煞的年輕人。
老劉頭哆哆嗦嗦的轉回身，無面人果然就跟在身後。
「不……不……不好意思啊小夥子。我……我一害怕忘拿鑰匙了。這個地方平時就我一個人，所以辦公樓都是鎖著的。我這就回去拿……」老劉頭額頭的汗珠子都下來了。
無面人並不回答而是大步朝老劉頭走了過去。老劉頭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這一次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敢抬頭。極大的恐懼令他緊閉雙眼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咣當！嘩啦啦……」無面人一腳踢開了門！門和門上面的玻璃都碎了一地！老劉頭聽到聲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沒敢說一句話，趕緊爬起來在前面引路。
檔案室就在二樓最裡面的房間，同樣也是鎖著的。來到門口老劉頭把身子往旁邊一閃等著無面人踹門。無面人也的確抬腿就是一腳。
進到檔案室老劉頭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後面然後打開了電腦。等待電腦開機的過程對老劉頭簡直就是煎熬。他生怕面前這位混不吝的大爺會失去耐心一拳把電腦給砸碎了。那樣的話他就只能去查紙質檔案了。那可就麻煩大了，他這個歲數查到死也未必能把那些檔案查完。而且他深知面前這位大爺不會給他太多時間。
這台電腦的「歲數」也實在是有點大了。畢竟用途比較簡單，能使就行，所以單位里始終沒打算更換。
開機過程足足用了兩分鐘。這兩分鐘對於老劉頭來說簡直就像一輩子那麼長。
「你那會說的那個名字是啥來著？」老劉頭早就嚇得忘了那個名字。
「張振南」
「哦，好。我這就查。」
向所有其他老頭一樣，老劉頭對於使用電腦並不熟練。他用一根手指頭打著拼音輸入法，輸了好幾次才輸對。
「誒呀！有了有了！就今年來的，南八區九排三十四號。對對對，就是那。」老劉頭興奮的說。好像遇到了什麼喜事兒一樣。
可是無面人並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盯著老劉頭。
老劉頭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說：「哦對了！南八區就在山腳下那個湖邊上。」
可是無面人仍舊盯著他。
由於面前的年輕人戴了墨鏡。老劉頭無法從眼神中看出情緒。但他知道這位大爺肯定是不高興了，否則不會盯著他看。
他暗中逼迫自己腦筋「飛轉」才終於想明白了。於是他立刻說：「對對對！我應該帶你過去，這樣才對！」
無面人終於點了點頭。
老劉頭趕緊屁顛屁顛的在前面帶路去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這麼害怕。第一次是剛到這上班的第一個夜晚。因為腿腳不好歲數又大了，他找不到滿意的工作。後來經親戚介紹來這看門打更兼打掃衛生。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晚睡在墓地旁邊的感覺。他幾乎沒合過眼。
好歹領導還給他住的那屋配了個電視，老劉頭只好整夜的開著電視，把音量調的特別大。這樣才能儘可能的驅散恐懼。
而今天他面臨的恐懼與那晚不同。那晚至少他還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嚇唬自己。可是今天他面對的是真正的可以危及生命的危險。
這位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簡直不講任何道理！行為也怪異的很！老劉頭只想著滿足他的一切要求，然後儘快把他送走。
反正不管他有多凶，既然是來找墳的，祭拜完了總會走的吧？老劉頭這麼想著。
張振南，無面人最懷念也最尊敬的宿主。是唯一一個能夠完全壓制他的宿主。站在張振南的墳前，無面人回憶起了他們倆互相鬥爭的那些日子。有時候他很痛恨人類過於短暫的壽命。他經歷了多少任宿主，他自己都懶得去記清了。
這其中張振南是為數不多幾個死後無面人會去墳前看望的人之一。上一個還要追溯到清朝。
「呦！現在的墓碑上還有照片呢！」無面人哼笑著說。
「對。現在流行這個。」老李頭在一旁附和著。
「小鬼，你幹得不錯。」無面人對著張振南的墓碑說。老劉頭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也就沒敢接茬。
他不接茬是對的，這句話的確不是跟他說的。無面人喜歡把張振南叫做小鬼。在他眼裡任何人當然都是小鬼。但是張振南這個小鬼無疑是讓他無法忘懷的。
說完這句話無面人就直挺挺的站在張振南的墓前良久。老劉頭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敢吭聲。但是站得久了他就恢復了平靜。恢復了平靜，他心裡就開始盤算著，這個人一走他就立即報警。不過有一件事兒他很擔心。那就是這裡沒有監控。
他擔心如果沒有監控恐怕警察也很難抓住這個人。抓不住的話，被踢壞的門會不會得由他來賠呢？老劉頭仗著膽子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想拍一張照片，這樣一來就能保證警察可以抓住這個傢伙了。但是當他打算抬起手來拍照的時候，他原本已經平復的心跳又急劇加速起來。
「嘭嘭嘭……」老劉頭感覺到自己好像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了一樣！因為他知道一旦被面前這個傢伙發現，自己可就危險了。畢竟這個傢伙力大無窮，而且精神好像還不太正常。
思來想去老劉頭覺得其實冒這個險也挺犯不著的，還是算了吧。就在他要把手機揣回兜里的時候，無面人突然說：「給我！」
「啊？」
「給我。」
「啥東西給你？」
「你手裡的東西。」
「啊！別呀！不是……我……我這手機賊破，你去市裡搶別人的不行嗎？」
「我叫你給我！」無面人突然轉過頭來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