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六月
馬三哥並不反對大海拉客戶。但是他不喜歡大海在茶館里拉生意。因為茶館里拉生意是服務員的工作。大海的「風格」根本不適合在茶館里與人搭話。
馬三哥用目光趕走了大海。張曉旭回頭看他的時候雙目光有短暫的交集。馬三哥還趁這個機會向張曉旭報以歉意的微笑並點了點頭。張曉旭也輕輕點頭算是回應。
大海走了,馬三哥也重新回了二樓。服務員好像被剛才的事情嚇到了一樣。她長長的出了口氣說:「您別生氣啊。那個傢伙就是那麼討厭,我們都討厭他。好在他每天都只來兩次,而且一會就走。」
「只來兩次?」張曉旭喝了一口茶問。
「是啊,這個時候來一次,第二天早上再來一次。」服務員一邊倒茶一邊說。
「這麼準時!」張曉旭有意帶著諷刺的語氣說。
服務員向後看了一眼然後壓低嗓聲說:「他這種人當然幹什麼都不準時。但是到這來必須準時。他晚上來是來拿鑰匙的,明天早上交鑰匙的同時再把錢也交了。他不敢出錯,否則馬三哥會把他活活埋了的。」
「活活埋了?」張曉旭抬眼看著服務員問。
服務員更小聲的說:「馬三哥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而且他做事謹慎,從來不會讓警察抓住他的把柄。老江湖,鬼精鬼精的!」
張曉旭用兩個手指揉搓著手裡的小茶杯心裡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其實要想整治大海實在是很容易的。只要到毛紡廠摸清情況,然後報警讓警察去抓賭就行了。
但是張曉旭擔心這樣的話大海恐怕有辦法逃脫。更何況即便抓起來他早晚也是要放出來的。既然馬三哥這麼精明,他們一定有辦法在被抓之前做些手腳的。說不定大海在賭場那邊也只是操縱者並不直接露面。到時候他偽裝成參與者或者乾脆從後門溜走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剛才服務眼說的話,倒是引起了張曉旭的興趣。他現在倒是很好奇如果大海真犯了錯,這個馬三哥會不會真的把大海給埋了。想到這裡,他嘴角上掛上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服務員倒是挺善於察言觀色的。她悄悄的問:「貴賓,想到什麼事兒了?怎麼這麼高興!」
張曉旭趕緊收起笑容。他暗罵自己怎麼放鬆了警惕?讓人察覺出了自己的情緒!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道:「最近比較忙,有陣子沒放鬆了。大海說他那有樂子。都有什麼玩的呀?」張曉旭明知故問。
服務員一聽立刻現出興奮的神情說:「那裡可是什麼都有!我過了九點也要去那上班的。我們每天只有下午三點到八點半在茶館。其實貴賓您可以跟我一起去。如果您跟我一起去,可是按照VIP的待遇來接待呢。」
「我問你有什麼玩的。」張曉旭假裝嗔怒的說。
服務員立刻低下頭表示歉意的說:「哦,對對。是我不好。那分三個部分。一樓大廳是賭場,二樓有吃飯的地方,據說還有別的但我不太清楚。地下室是我們工作的地方。我們在那的工作……反正不是沏茶。您要是喜歡我,就跟我去那體驗一下吧。」
張曉旭又不傻,他已經聽懂了這女孩的意思。但他又莫名的覺得這個女孩不像是「那種人」。
「你叫什麼呀?」張曉旭話鋒一轉。
服務員一聽立刻興奮起來。因為她覺得張曉旭似乎有去的意思了。所以她眉飛色舞的說:「我叫六月。貴賓我怎麼稱呼您呀?」
「六月?」張曉旭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
「貴賓你也覺得我的名字很有趣對嗎?這是因為我生在六月,我媽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服務員越說越興奮,似乎馬上就要打開話匣子了。
「你用的是真名!」張曉旭頗有些吃驚。
服務員六月揚著眉毛說:「是的。但是是小名。我的小名只有我媽媽知道。而且她死了好多年了,我用這個名字也沒關係。」
「你沒有親屬嗎?」張曉旭低沉的問。
六月的眼裡忽然流露出了哀傷之色說:「如果有……我也許就不用干這個了。我從小就和媽媽生活。媽媽精神不穩定但又沒錢治療,靠擺攤賣點小東西和政府的救濟金生活。我勉強上完初中就得養活自己了。因為媽媽……那年媽媽就死了。」
「看你的談吐,不像是沒上過幾年學的人啊!」張曉旭有些不敢相信。
六月搖搖頭說:「我真的只上到了初中。後來在這工作之前接受過培訓。是老闆請人來給我們培訓的,據說是什麼禮儀培訓師。頭銜特長,我也沒記住。」
張曉旭沉默了一會問:「那你現在干這行賺錢多嗎?攢下一些沒有?」
六月四下看看沒人才說:「賺的不多。因為老闆要拿大頭。而且我剛來不久,還沒賺多少錢呢。而且我當年給我媽媽辦喪事買墓地、火化什麼的都沒有錢,是借的高利貸。高利貸的公司也是馬三哥開的。原來我還能依靠打工按月還上利息。可是後來有一次我得了場病花了不少錢,就沒法按月給他們錢了。沒辦法只能來這上班。不敢不來,他們都不是好人,我惹不起。」
聽著六月的講述,張曉旭很是為她感到悲哀。而他眼裡的那一絲悲哀也被六月察覺到了。
六月微微俯下身向上抬頭看著張曉旭說:「你不用為我難過。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接受命運了。因為我抗爭過、嘗試過。但是我沒有錢也沒有學歷,連親屬都沒有,什麼辦法也沒有。我試過打工攢錢做小生意,但是總是攢不夠。算了……不說這些了,反正我能活下去就知足了。」
張曉旭苦澀的一笑說:「你剛才說過我跟你去毛紡廠可以有VIP的待遇。那我跟你去的話,你是不是可以賺到提成?」
六月甜甜的一笑說:「當然啦。只要我能拉你去,你在那的消費我都能提成。而且……」說到這裡,六月停住了。
「而且什麼?只管說。」張曉旭看著六月說。
六月的臉通紅通紅的說:「而且如果你能在那裡過夜,我就不用接待別的客人了。」
有爺爺留下的兩千萬撐腰,張曉旭現在倒是很有底氣。他問:「如果我包你一夜要多少錢?」
六月的臉更紅了,他低下頭說:「正常一小時時一千塊。如果是一整夜陪在你身邊,你去哪我去哪的話是五千。」
『真夠貴的。』張曉旭心想。這要不是大款還真玩不起。但是好在他現在也不差錢兒了。
張曉旭微微一笑說:「好的,今夜你就跟在我身邊。我要去那賭兩把。」
「好啊!」六月顯然興奮異常。緊接著她又放慢了語速問:「就只是賭兩把嗎?去不去我那?」
張曉旭沒有回答,但是眼睛卻瞟了瞟茶杯。六月趕緊跟他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