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追問
張曉旭的臉上突然有一絲詭異的微笑。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笑，也許只是純粹的興奮而已。
他先從筐里拿出一件牛仔上衣，那同樣是一件款式陳舊的衣服。這件中規中矩的牛仔服曾經也是潮流貨。張曉旭穿在上之後感覺從頭到腳的一股子土氣，而且自己變成的那個人更是梳了一個大中分頭。中分頭……哦好吧，中分頭……
以張曉旭的年紀他上一次見到中分頭也許還是自己的孩提時代。
那個時候小區里有一個「時髦青年」。整天穿著牛仔服，梳著中分頭，跳著霹靂舞模仿著郭富城。想起來那個時候還多少有一點崇拜過那個時髦青年呢！現在早已經記不起那個時髦青年的名字了。只有老鄰居們閑聊時，偶爾還會說起那個「風雲人物」。
張曉旭傻笑了一會脫下了牛仔服。然後他挑了挑，挑出一件西服。那件西服是灰色的，顯得很短小。小西服，那同樣是時代的產物。張曉旭把西服穿在身上然後發現自己現在是一個「知識分子」了！
小平頭，西服小的系不上扣子。身高不高，一臉的書卷氣。張曉旭發現這人有點眼熟。媽呀！這不是小學時候的數學老師嗎！
原來自己小學時的數學老師也是爺爺的顧客！這倒是不奇怪。那個時代大家不會花錢洗衣服，但是改衣服倒是常有的事。尤其是一些稍微好一點的衣服，穿的時間長了，磨的袖口、底邊都「飛邊」了。就請師傅把袖口、底邊什麼的往裡折再重新縫紉。這樣就能得到一件「新」衣服了。「副作用」就是衣服會變得小一些。有時候幾經改動，衣服也就小得可憐了。
張曉旭抬起手指著鏡子說：「你！對就是！張曉旭你給我站起來！作業不好好寫，看我上你家去告訴你爺爺！」
他記得那個時候老師時常「家訪」，真的時常就會去的。到家沒別的，多半是要告狀的。被告狀之後，一頓大片腳恐怕就躲不過去了。所以那個時候家訪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呢。
張曉旭又模仿老師的樣子「咋呼」了一會就脫下了衣服。但是他突然覺得奇怪，數學老師一直在教學。實際上即便現在他也沒退休只不過早就升任校長了。他這件當寶貝一樣只有講課的時候才會穿的西服怎麼會沒有取走呢！
哎……算了，這「案子」也沒必要非破不可。
隨後他又翻出一件雞心領的毛衣。那件毛衣上面規規矩矩的菱形塊圖案很典型。記得小時候見過很多人都穿。他套上那件毛衣一看，自己變成了小區門口的老保安！
大家叫他老保安不是因為他多老。而是因為他曾經是那個院的保安現在改行了，他人勤快當保安的同時下班后又在小區門口擺攤賣菜。賣了一段時間的菜以後，發現賣菜比當保安賺錢快多了！
後來他辭去了保安的工作，在小區門口租了一間小平房賣菜。門上沒有正兒八經的招牌，就一個破木板寫幾個大字「老保安蔬菜店」。原因自然是大家去他那買菜的時候總不忘他的老本行，就稱他為老保安。這也是因為他當保安時人緣很好的緣故。
老保安叫什麼很少有人記得了，『老保安』已經成為了他的名字。老保安時常喜歡穿雞心領的毛衣。他說雞心領的毛衣冷暖都能穿，適應各種天氣。
而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是他煙抽的太重，得了咽喉炎。雞心領的毛衣不會像其他衣服那樣蹭著脖子。
有咽喉炎的人有東西碰著脖子就會難受的想吐。所以雞心領就成了他的「標配」。
張曉旭還在回憶著兒時的一幕一幕，突然有人拽門！哐當一聲！門沒有被拽開。緊接著就傳來了彭飛的喊聲：「哎！曉旭！怎麼把門鎖上了？哎！開門吶，是我。」
張曉旭一聽，這彭飛怎麼這麼快就又回來了！他沒有立刻去開門，而是慌忙收拾那些衣服。可是一見沒人開門彭飛卻著急了，他接著喊道：「曉旭你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想不開了？你可別干傻事啊！你再不開門我來硬的了。」
「這就來，這就來……」張曉旭趕緊喊道。
聽見了張曉旭的聲音，彭飛放心了不少。他又嚷嚷著：「你趕緊的！我憋了泡尿，你讓我用下廁所，快點！」
張曉旭手忙腳亂的把那些衣服藏在了收銀台下面，然後跑去開了門。
彭飛一進來就警覺的到處查看。看了半天之後說：「你給我說實話，剛才幹什麼呢！說！」
張曉旭一聽，原來彭飛沒憋什麼尿。他只是急著進來看看張曉旭在幹嘛。
所以張曉旭慌張的說：「沒……沒有。什麼事也沒有。真的。我就是上了個廁所。你不是也要上呢嗎？去吧。」
彭飛哪裡會去上廁所。他里裡外外的在屋裡轉了個遍，然後回到張曉旭的面前質問：「曉旭，咱們可是從小的哥們。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到底幹什麼了？是買了農藥還是準備上吊？」
這一問倒是把張曉旭問蒙了。原來彭飛是真的擔心他在計劃自殺，張曉旭一臉的無辜和無奈，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想了半天他說：「你就放心吧，爺爺走了，我的確很傷心，但是我不會自殺的。就算是為了爺爺，我也不會自殺。我會讓他看到我活的好好的，這才是他希望的。」
「誒……這就對了。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我怕你自己呆在這出問題就打電話找了個同事跟我換班了，走，喝酒去。」說完他拉著張曉旭就要走。
張曉旭一邊往後躲一邊說：「你到外邊等我，我這就來，我收拾收拾。」
彭飛停下腳步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張曉旭，然後又開始四下查看。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收銀台上的電腦上。
然後他的臉上慢慢露出了詭秘的微笑說：「哦……我知道了。一個人躲在這看片兒呢吧？」
「不……不是。沒有，我沒有……」張曉旭本能的否認。
「我又沒說是什麼片，你緊張什麼？別緊張，緊張可就露餡了兄弟。」彭飛一臉壞笑。
張曉旭一想，乾脆承認了算了。這倒也省了不少事。其實收銀台上的那台電腦裡面什麼不該有的都沒有。有的只是店裡必須的應用軟體、顧客資料和報稅軟體。
張曉旭把心一橫，咬著牙說：「對！我是看片呢。你先到外邊等我。我把看過的片刪了就出去。」
「行。」彭飛說著。但是說的同時他卻把手放在了電腦機箱上。
「冰涼，這電腦關了好久了。」彭飛突然正色說道。
這一句話把張曉旭給驚著了。
彭飛趁熱打鐵說：「你小子是不是忘了，我可是個刑警。我問你是不是看片呢只是個幌子，為的就是試探你。」
彭飛一邊說一邊往前靠過來，給張曉旭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然後說：「你為了掩蓋某件事竟然甘願承認自己在看片。如果我不了解你，我一定會認為你做了犯法的事。」
彭飛進一步往前逼近，張曉旭步步後退。彭飛突然猛地把臉往前一貼說：「但是做警察這麼多年讓我學到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被自己的直覺欺騙，所以即便我再怎麼相信我的老鐵你，我也得好好的審審你，避免你越陷越深。說！到底幹了什麼！不用再撒謊了，你騙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