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救我於惶惶不可得
金凡秀的話,金正赫隻信一半,也許父親是真的愛他,但都是有條件的愛。
其實這代年輕人大多數是沒有退路的,感到絕望、看不到頭的時候,沒有什麽所謂的避風港,不會覺得就這樣遍體鱗傷地回家就能痊愈。回到那個有父母的家裏,把接下來的日子過完或者重新振作再出發,這樣的想法也隻是在腦海出現過後轉瞬即逝。
實際上很多人是不把回家當做退路的,因為陷入低穀時,家人甚至會給予更大的壓力。
“您攪了這趟混水,讓我和哥哥鬧的這麽僵,您打算怎麽解決。”金正赫不想再繼續聽他說下去,轉移話題,把重心移到實際情況上來。
再聽他嘮下去,這些年金正赫構建起來的想法和框架就會瞬間坍塌。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剛才金凡秀的心裏話,不願意接受,不願意承認。
“呼~”金凡秀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繼續道:“拿著這筆錢,出國吧。我幹的事,我來解決。在理清你們兄弟兩的矛盾之前,千萬不要回來。”
“憑什麽?我有我的驕傲,就這麽一走了之,還像什麽話。我的愛人、我的事業都在這裏,我怎麽可能舍得離開?”
“隻需要遠程坐鎮,你的項目就能萬無一失地進行。可如果你不走的話,你哥哥還會暗地裏搗亂。我現在才明白,別人給予你的,都是廉價的自由。我能保護你一時,卻不能一世,我撒手人寰後,誰護著你?當然那個人不是你哥哥。如果你不能成長起來,強大到無所畏懼,任何人都威脅不了你,那還談何自由和快樂。”
“放在以前我能走,可是現在,我心裏有了羈絆,走不了。”
金凡秀默默穿上了衣服,一點一點整理好褶皺,來到金正赫的跟前,拍了拍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兒子的肩。
“你是想要暫時的安逸,還是和李知恩長相廝守?取舍總會有代價,就看你是怎麽選擇的了。”
金正赫摸著自己脖子上的項鏈,思緒已經飄到了李知恩的演唱會當中,他親口答應了要去接她回家,可如今時候也不早了,他準備長話短說。
他忽然笑了,這才想起來自己回家還有另一個目的。他打開手機,給金凡秀發了一個信息過去。
“請您一定好好看看我給您發的文件,如果我把它公之於眾,您會怎麽做?”
金凡秀在瀏覽完文件後,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手機屏幕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條款,期間還穿插著幾張圖片,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您先別慌,不僅有哥哥偷稅的事情,下麵還有他非法勾結黑勢力炒房地產的證據。”金正赫此時笑的很變態,麵容扭曲,誰都想不到他居然還留了一手。
“這…是權文律替你調查出來的吧。”
金正赫默認,又恢複到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雙手插兜裏,笑嘻嘻地彎腰衝著父親道:“這是我跟你們交易的籌碼,隻要我手上有這份證據,哥哥就奈何我不得,現在我不用離開半島了吧?”
金正赫裝傻裝的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他不知道金正勳到底對他和對李知恩做了什麽,所以金正勳在處理完張基河後,他漸漸掉以輕心,放鬆了警惕。也就在金正赫出院沒多久,他拜托權文律找出了些金正勳的把柄。
為了瞞過所有人,權文律擔心走漏風聲,不惜辭職也要陪著他一起演戲。
落難的時候好兄弟會嘲笑挖苦你,但仍然會伸出一隻手來拉你一把,就為了讓你心服口服地叫他一聲爸爸。男人的友誼有時候真的很簡單。
按照原計劃,如果父子兩人沒有談妥、撕破臉皮了的話,他就會亮出這張底牌來威脅金凡秀,逼迫他用錢來贖回證據。盡管兩人沒有爆發衝突矛盾,甚至金凡秀還掏心掏肺對金正赫說了很多肺腑之言,但他也沒有感情用事,他知道一切都必須用拳頭和實力來說話。
父親不會因此就撇棄金正勳的,金正勳已經羽翼漸滿,已經不是說換就換下的了。更何況冒然公布這個決議,不久自己打自己的臉了嗎?他那麽要麵子要權威的人,肯定不會為金正赫幹這種事。
愛兒子的前提是先愛自己。
良久,金凡秀望向了金正赫,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還是太小看你哥哥了,在半島這樣的國家,對財閥來說,輿論和政府都是紙老虎,每次都叫的厲害,但事實上什麽事情都不敢做。就算你抓住了他的把柄,你也不能把他怎麽樣,最多給你一筆錢。”
“另外,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自斷手腳的事。我們家的利益要是有什麽損失,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所以您是在逼我離開嗎?”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論孰是孰非,其實根本沒有什麽意義。”
金正赫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拚命活了十幾年,認真學習,考入名校,也不過是為了努力成為一個有能力守護自己和愛人的普通人。
………
長大是一個很沉重的詞匯。
他很早就看清楚生活本來的麵目和世界的真相,通於人情世故,卻又憎恨覆蓋在那上麵一切的粉飾偽裝、虛情假意,而這樣大徹大悟的長大是用無數次失望和痛苦換來的。
總有人,看透很多事,卻過不好這一生。
不幸的是,他和金凡秀都屬於這一類人。
………
汽車飛馳在公路上,深冬的晚上還刮著寒風,金正赫卻打開了硬頂敞篷,與逼近零下的季節格格不入。
金正赫感覺他的精神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此刻他一點都不覺得冷,身體像是有團熾熱的火焰正在燃燒,豆大的汗水劃過他的臉龐,頭頂還冒著熱氣。他單手扶住方向盤,一邊脫衣服,一邊開車(危險行為,請不要模仿!)。
把修長的手指插進頭發裏焦躁地拉扯著,把為了見父母,自己好不容易才的一絲不苟的頭發給弄的亂七八糟。
瘋瘋癲癲地,一會狂笑,一會發怒,完全就是從精神病逃出來的瘋子。情緒到達了一個矛盾點,想哭又想打人。
金凡秀直視了兩人的矛盾,親口回答解釋了這麽多年來憋在金正赫心裏的梗刺。那一瞬間所有支撐著他的仇恨驟然轟塌,那些父親扭扭捏捏充滿溫情的話,讓他這些年的信念一下子就崩潰。
曾經有意義的事情變得毫無意義,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無時無刻不在懷疑自己的想法。一切都變得麻木了起來,除了李知恩,他想不到任何存在的意義。以前大部分時間是為了和金凡秀賭氣,而努力證明自己,可現在什麽都沒必要了。
越迷茫越微弱、越清醒越沉默。
他眼神向來很好,馬上就捕捉到了李知恩的身影,她穿著黑色的長羽絨服,站在路邊等他。
金正赫大喘一口氣,顧不得交通法規,隨便把車停在路邊就跳下了車。
“小赫哥哥!”李知恩笑著朝他揮手,開完演唱會後,她的聲音已經沙啞無力了。
金正赫光著膀子,穿著短袖,一路瘋跑,直接將李知恩擁進了懷裏。
李知恩見他一副瘋魔的樣子,張開了手臂,用自己的羽絨服包裹住他的軀幹。
她不知道金正赫怎麽了,但一定是什麽不好的事情。
別想、別問,別說話,就這麽抱著他,成為能夠讓他安靜下來的杜冷丁。
………
小恩
謝謝你
救我於水火
救我於惶惶不可得
………
有件很神奇的事情,李知恩已經連續兩次翻唱了我收藏單裏的歌了。半年前我特別喜歡鄭宰沅的letter,沒想到她在宅家裏唱了,然後前幾天又唱了Jannabi去年發的老歌。
這女人絕了,不枉我沒有白嫖。
不管是什麽理由,有人能喜歡上和自己一樣的音樂就是一件非常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