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分鐘學會德語

  「趕驢，去了國外，媽不在身邊，你可得自個兒照顧好自己，多聽金特爾先生的話。他是一個好人，很多事情比你有經驗，見多識廣，會給你不少有用的建議。」


  「德國那邊也不知道天氣冷么，你可得多穿衣服。」


  「剛去那邊，飲食可能不習慣，媽給你腌了一些臘肉，香腸，還有你喜歡的泡菜……吃飯的時候，自己弄上一些……」


  足球學校外面，幾輛小車沿街停靠，來自德國的一行人已經坐在了車中，金特爾站在當前的車輛旁，看著正在告別的一群人，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始終保持著淡然的微笑神情。


  儘管心裡期盼著兒子能有大出息，能去外面的世界闖蕩，但真到了分別的這一刻，李淑雲卻是再也保持不住溫和平靜的心情，看著站在身邊的兒子，嘴裡反覆的叮囑著，眼裡既有著期待，又有著不舍。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天下最難得最沉重的，是母愛！

  「我知道的，媽，我會照顧好自己！」


  曾恪儘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只是面對分離，他也是強忍著鼻尖的酸意，他伸手抱住了母親，「媽，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兒子不在身邊，你不要讓兒子擔心。放心吧，不混出個人樣來，你的趕驢就不回來了！」


  「你這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


  李淑雲摸了摸曾恪的腦袋，嘴上責怪的說著，眼中的淚珠卻是悄然落下。


  「那我走了，媽。」


  肩頭有水珠滴落，曾恪知道，那是母親擔憂與不舍的淚滴，他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留下來。


  揮揮手，曾恪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金特爾，沒有說話，低著頭就鑽入了車廂中。


  「曾恪，加油，你一定要在德國混出個人樣來，讓德國佬們悄悄，咱們202宿舍『四大金剛』的名頭，在異國他鄉，也是響噹噹的！」


  甄北碧在車外搖搖招手，「有時間我就會去看你，到時候把那兩個傢伙也叫上。放心吧，阿姨我會幫你照顧好的，你媽媽就是我媽媽，我會待她比自己母親還親的！」


  不遠處，張大山和一眾學校領導還有教練，都是面帶笑意的望著這邊，這是建校史上第一位走出國門的球員，這是學校最重要的時刻，他們對曾恪寄予了無限的希冀和期待。


  張大牛小跑了幾步，在車門前停下來。


  「小恪，好好照顧自己。嫂子這邊你不要擔心，我會幫你照看好的。認真學習，努力訓練，爭取留下來，為學校爭光，也為了你媽媽，爭光！」


  看著這些年來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張大牛，曾恪心中動容，他想要表示感謝，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牛叔，謝謝你……不過，你少給我媽打電話，也少去我們家！不然……」


  曾恪威脅似的盯著張大牛，張大牛「嘿嘿」乾笑兩聲，擺手點頭，表示他知道了，只是最後會不會做到，那就得兩說了。


  「我走了。」


  金特爾先生坐上了副駕駛席，司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要發動了。


  車輛緩緩啟動，甄北碧、張大牛、張大山、還有許多熟悉的小夥伴以及教練和領導們……人群抬手揮舞，李淑雲的臉上恢復了平靜溫和的笑容，揚起的左手如同搖曳在風中的樹枝，隨風擺盪……


  只是當汽車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李淑雲卻是再也壓抑不住，她蹲了下來，淚珠如斷線般，傾瀉而下。


  而坐在車中的曾恪，眼眶中也終於被一層雨霧給布滿。


  不過很快，他又伸手將眼底的淚珠拭去。


  「我媽說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我不會流淚的！我一定要出人頭地，我一定要成功，我會讓我的母親驕傲的告訴全世界……她的兒子，她的趕驢，是全世界最好的兒子！」


  曾恪嘴裡輕喃，神色間一片鄭重。


  金特爾抬眼看了看後視鏡，鏡子中，那個少年，眉宇間充斥的，除了離別的感傷，更多的是，是對未來的堅定和嚮往。


  「你有著無與倫比的勇氣，你有著對未來的執著。你……會成功的！」


  金特爾用德語說了一句，他知道曾恪聽不懂，但這句話，卻是他此刻心情最好的表達。


  ……


  小城有一個小型機場，但沒有開通與國外的航線，僅有的幾條航線，也都只是國內的幾個大城市。


  所以，金特爾一行人想要返回德國，最便捷的路線就是，先乘車去往省城CD，CD的雙流國際機場有直飛國外的航班，金特爾他們將從CD出發，抵達荷蘭阿姆斯特丹，再轉道德國斯圖加特。


  一行車隊在寬敞的柏油馬路上快速行駛，曾恪坐在後排座上，只是怔怔看著沿途兩旁不斷倒退的風景，一言不發。


  開車的師傅認真的把控著方向盤，看著前方，金特爾則是閉著眼假寐，而同坐在後排位上的珍妮弗，裝了一會兒「死屍」之後，終於還是沒能按捺住，就瞪著眼睛，直鼓鼓滿含怒氣的盯著旁邊的少年——曾恪卻猶若未覺一般，始終不曾回頭。


  看著旁邊這個傢伙，像是個沒事人一般，完全把自己當做了透明的空氣，再加上之前被「襲.xiong」那一碼子事，新仇舊恨算在一塊兒，珍妮弗恨得是牙根痒痒。


  「喂！喂！！喂！！！」


  聽到喊聲，曾恪回過頭，入眼處是一張張牙舞爪的面孔，曾恪愣了愣，又果斷的將腦袋望向了外面。


  別看曾恪表現得這樣淡然，事實上，心裡卻一點兒都不平靜。別開玩笑了，雖然不是自己主動，但系統乾的事情註定得是他來背鍋，面對「苦主」，他能說什麼？這很尷尬的好不好，所以他很乾脆的裝沒看到。


  卻沒想到，自己主動裝鴕鳥，這個金髮碧眼的大洋妞還是不「放過」自己，竟然主動過來搭話，曾恪嚇了一跳，但還是不想說話——尷尬是一方面，還有一點，他可不會德語，也不會英語，大洋妞則是不會中文，兩個人連溝通都是障礙，還聊個毛線啊！


  一看曾恪繼續視而不見的動作，珍妮弗更是惱怒，她狠狠盯著曾恪，說道：「一個大男人，只是出個遠門罷了，竟然還紅了眼眶，丟不丟人啊！」


  這話說的可不客氣，但很顯然，曾恪聽不懂，繼續不說話。


  「跟你說話呢，你不知道這樣很沒有禮貌的嗎，一點兒都不紳士！」珍妮弗繼續嘰里呱啦，「看起來，你的母親很愛你，她給你準備了很多食物。不過很可惜，職業球員的飲食是有許多地方要注意的，中國的食物很美味，但恕我直言，大部分東西都不符合標準，所以，這些東西你恐怕很難用得上了。」


  曾恪依舊沉默。


  「喂，你說話啊……對於那天的事情，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曾恪繼續神遊天外。


  「你這個混蛋，對我做了那樣冒犯的事情，就沒有一點兒愧疚之心嗎？」


  曾恪手托著下巴，看著碧藍的天空。


  「你不要以為不說話，就能把那件事揭過去！」


  「喂喂喂！」


  也不知道珍妮弗是閑得慌，所以想找人說說話，還是對曾恪確實怨念深重，嘴裡一直嘟嘟囔囔個沒完，曾恪裝了一會兒「淡定哥」，實在有些受不了了。


  哪怕聽不懂，但耳邊始終有一隻烏鴉在嘰嘰喳喳個沒完，鬼特么才能忍住。


  曾恪終於有了反應，他將頭轉回來，看了珍妮弗一眼，打開背包，從裡面掏出了一本小冊子，封面上赫然寫著：《三分鐘快速學會德語》。


  這是臨行前，甄北碧送給他的，用甄北碧的話來說，去到德國，人生地不熟的，連溝通交流都是問題，為了避免曾恪遲遲適應不了環境，他就跑遍了整座城市的書店，終於在一個小攤上發現了這麼一本神書。


  確實是神書，曾恪只翻看了幾下，就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


  書里都是一些常用的德國短語，之所以神奇，是因為在這些口語下面，則是寫著語調相差不多的中國字，只要念出這些中國字，就能表達出相對應的德語含義。


  「三分鐘快速學會德語」，雖然有些誇張，但不可否認，這實在是很有用處，中國人學外語，就是這樣……So easy！


  「就是它了！」


  曾恪翻了幾下手中的小冊子，忽然眼睛一亮，照著冊子上的「中德互譯」，嘴裡吐出幾個德國短語：「別和我說話，我不會德語！」


  「……」


  珍妮弗一臉的獃滯，顯然被曾恪突然冒出來的德語給弄懵了。雖然發音有些不標準，但對方實實在在說的，就是……德文。


  一個此前一個德文單詞，德文短語都不會說的人，卻突然能夠說出這樣流暢的一段話，這……這是什麼書？也太神奇了吧？

  珍妮弗眼冒精光，對於她這種能夠熟練掌握四門外語的語言天才來說，中國話實在是太難了，但現在，對方僅僅看會兒書，就能說出德國話，那麼，要是自己也看了這本書，中文不是也能學會？


  也不在意曾恪所說的「別和他說話，他不懂德語」的這番話，珍妮弗一把奪過曾恪手中的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跟著「中德互譯」咿咿呀呀的學了起來。


  「真是……一個對於學習孜孜不倦的超級學霸啊！」


  曾恪無奈的搖搖頭，這樣也很好，對方看書學習中文去了，至少自己耳邊能清凈一會兒了，曾恪很乾脆的閉上了眼，靠在座墊上，假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