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法駕臨點蒼,神劍問鐵劍
有蘇家兄弟指路,行不多時便駕紅蓮到點蒼。
「僅以景緻而言,此間堪為天下之最。」莫雲霄朝下方群山指點過去,「那腰間妝雲頂上綴雪的大山便是蒼山,內有十九峰、十八溪,東側大湖喚作洱海,諸般景緻交錯一處,有個名目喚作「風花雪月」屬大理國治下。點蒼派便在山中最高的馬龍峰上開闢了道場蒼山周遭另有天龍寺、寶月庵、牧雲樓等多家仙流道場。」
羅天搖頭道:「天下美景多了去,此間雖妙,卻未必可成第一。且看我那青城山,林木四季青翠,群峰經年藏幽,秀水油油、曲徑沉沉,不比這處好看?山後一條千里氓江更是遠勝那洱海!挨著不遠的氓山雪嶺要比這蒼山白凈!甚麼風、花、雪、月都有,比這蒼山只高不低。」
「你這人!我不過說些實話,你卻沒來由地吃味反駁作甚?」莫雲霄屈肘朝他軟肋撞了一下,頗有些好笑地言道:「青城山誠然幽美,但以你性子,可曾靜心觀賞過?方才所言還不知是從哪裡聽來的吧?」
羅天訕訕一笑,未再多言。劍派道場雖在青城山裡,可說來他還真未好好觀賞過自家地界的景緻,方才所言正如莫雲霄所言,乃是舊時在清河城裡從來往行商口中聽得的。莫說甚麼三十六峰、七十二洞,他連自家所在的那處山頭也喚不出名目來。
蘇家兄弟這時已各自御劍飛了出去,沖那馬龍峰上陣法遮掩處喚道:「峨眉劍派、羅浮宗、赤城劍派聯袂來訪。」
一聲喚罷,馬龍峰射出一道金光拱橋來。
兩個背負寶劍的青年道人立於橋頭,當中一人出言問道:「還請諸位道友通報名號。」
蘇無命應道:「峨眉劍派二代弟子蘇無缺、蘇無命,羅浮宗二代弟子莫雲霄,赤城劍派開山掌教羅獨秀。」
聽得來人有有三個是分數正教十派的二代弟子,剩下還是一派開讓掌教之尊,那兩個點蒼劍派的迎客弟子忙地在橋頭讓出一條路來,引手請道:「諸位道友請上金橋。」
羅天一方四人聞言,各自收了飛騰手段,前後站了上去,旋即便覺腳下金橋朝峰頂一縮,撞入了霜煙蒙蒙看不真切的護山大陣之中。
天下仙流御劍四絕,點蒼派以法劍之術為尊,護山大陣自也是劍陣。
眾人里羅天修為最高,施展法力入微感應,便知周遭霜煙乃是無數縮成微塵大小的劍訣符篆編織而成;另有不可計數的飛劍法器潛藏其中,俱都縮成微塵大讓人難以辨明。
再以心神四下滲透探查,羅天忽覺劍陣之中有破滅蕭殺之意生出,直駭得他寒毛盡豎,忙地收了手段。只短短一霎的工夫,他已知道點小蒼劍派這座護山劍陣的厲害,怕不要勝過靜虛四徒所布的那四門劍陣百倍去!便是元神高人落入其中,定也會被絞散法力、破碎本源。「似萬劍訣、雷火劍訣之類,在這座大陣中卻不算最厲害的,怪不得一劍人當初傳下時那般痛快。」
羅天暗地腹誹了一句,眼前景色一變,卻已道了點蒼劍派道場之中。
這座仙家道場亦布置有囊括乾坤的手段,內中地圖廣大,一眼難見邊際。
奇的是點蒼的道場之中多有飛峰騰泉,俱都懸浮空中不落地面。
但見最下有三十六座矮小山峰離地百丈結成天罡陣勢,彼此之間有虹橋、雲路牽連溝通;中間石台怕不有千萬級?每一階都點綴有仙鳥靈魚福蟲瑞獸,遙遙排上千丈高天,直抵一柄難言其大的飛劍的所託著的連綿殿宇邊沿。
諸多點蒼劍派的門人便分列在各峰之上練劍、吐納,仙家氣象盡顯無遺。
「瞧!比你劍派道場如何?」莫雲霄這時笑著傳言問了一句。
羅天深吸了口氣,回道:「師姐瞧好,日後我定要妝點一處比點蒼派更氣派的道場給你居住。」
不待莫雲霄答話,兩個迎客道人轉首望來。其中一人說道:「之前還忘了詢問諸位道友若是來訪友,可徑自呼喚名號;若是為觀禮年中大比而來,我等便領路送諸位去客室見過主事的長輩。」
羅天點了點頭,徑自開聲喚道:「赤城劍派羅獨秀來訪,白袍神劍商道友可在?」
話落,便見天梯鏈接的那片殿宇中有一間房裡射來三十六道精光,正是商少君那套六六真罡神劍。
羅天見狀,當天邁步踏到當中一柄飛劍之上,莫雲霄和蘇家兄弟依樣學了,一叢飛劍頓時載著他們往上飛去。
不一刻道了地頭,一套六六真罡神劍隱跡消去,幾人落到實地,羅天見商少君仰了出來,便拱手一禮道!「商道友,甫才分別不久小弟便尋上門來了」
乍然見得羅天變了形貌,商少君不由一愣,可稍一感應來人身上氣息,他便知定是那個以一手奇詭劍法使得自家無可奈何的劍派掌教無疑。
白袍神劍點了點頭,客套應道:「貴客上門,陋室生輝」轉又問道:「羅道友,身後幾個是?」
「一是我夫人,羅浮宗二代弟子莫雲霄;另外兩位是我兄弟,乃是峨眉劍派冰如真人真傳弟子蘇無缺與蘇無命。」
聞得羅天這般答覆,莫雲霄也未有異常,只上前一步見禮道:「見過商師兄。」
正教十派同氣連枝,雖各有本分,但欲顯親近時卻都已師兄弟稱呼,商少君乃是點蒼劍派二代門人,她喚聲師兄卻無不妥。
蘇家兄弟心裡卻都「咯噔」一跳,他倆雖猜到羅天與莫雲霄之間關係怕是不簡單,可也未想到竟會夫妻相稱,此刻著實吃驚不小,此間有外人在,不便追根問底,於是面上不動聲色,只齊同上前喚了一聲:「見過商師兄。」
商少君也吃驚不乃因全未料到眼前這位劍派掌教有如此深厚的根底,竟與正教十派里的兩家大派結有淵源。
當下苦笑道:「前些日我偏聽偏信,錯怪羅師弟是邪流」
搖了搖頭,他展臂弓道:「諸個師弟師妹,還請入內。」
這番言語便將雙方關係拉得更近了。
隨主人進了居舍,眾人卻見屋中布置得甚為堂皇,地面鋪著的白絨獸皮,四方列有長席、錦墩、箱櫃,正中一扇竹屏繪畫魚鳥,旁立三尺雙耳花瓶,乃是凡間富戶擺設。
待得四位客人分於兩張短案旁坐定,商少君在主位席案擺的小鐘上輕輕一扣,頓有兩個道裝童子應聲而出。
「上果品來,再燒一壺香茶。」
羅天原是穿越過客,穿越前也不是什麼權貴之流,而後躋身仙流也未曾享過甚麼富貴;此刻卻補了上。當即笑言道:「若早知師兄這裡的好處,我等還要再提前兩日趕來。」
商少君擺了擺手,道:「此間布置都是從前在凡俗時養下的習慣,改掉便覺不甚自在,羅師弟莫要笑我。」
轉又問道:「還未問過師弟怎地來得這般早?可有甚事么?。
一聽這話羅天便覺鬱悶,眼角餘光見得莫雲霄似乎在忍笑,他便找了個借口應道:「此來提前一日趕到,一是為向師兄請教些使劍心得;一是有樁小事須得麻煩師兄幫忙料理?」
「哦?」商少君頗有些詫異小隻道:「師弟劍術了得,上次斗劍我卻奈何不得,何談請教?稍後你我交換一下心得,為兄倒是求之不得尚不知另一事為何?」
「聽聞貴派有個喚作鐵劍道人的三代弟子?」羅天淡淡問了一句。
商少君點了點頭,道:「不錯,三代門人中有個號作鐵劍的,資質不差,乃是我七師兄劉淳門下弟子。」頓了頓,他問道:「他向不出山行走,卻是如何引得師弟來問?」
與莫雲霄對視了一眼,羅天道:「日前那鐵劍道人使人去羅浮宗傳信,以自家身份點名邀我夫人來貴派的年中大比上觀禮」拿捏了一下措辭,他繼續說道:「還請師兄將他喚來一問。」
「竟有這事?」以己度人,商少君也覺那鐵劍道人的做法不妥,恰好這時童子送上果品茶水來,他便指派一人道:「你去將鐵劍喚來我這裡。」
待得童子應聲出門,他又對四位客人說道:「師弟師妹且先嘗嘗我山中的時令果子,過會鐵劍了來,再問個分明。」
「勞煩師兄了」羅天謝了一句,隨即取了個從未見過的果子遞給莫雲霄,自也取了一個品嘗。
未過多久,門外有人開聲報號道:「鐵劍來見商師叔」
「進來」商少君一言落定,一個面色蠟黃、顴骨高聳、眼生魚紋、雙唇緊繃的中年道人走了進來。
見得屋中尚有旁人,這道人掃去一眼。便向商少君施禮問道:「師叔喚我來可有事吩咐?」
商少君觀其見了羅天等人之後臉上並無異色,便問道:「鐵劍,日前你可曾以自家名號傳信去羅浮宗邀人來本門觀禮年中大比?」
鐵劍道人一愣,見得師叔雙目如電直直望來,當下不敢耽擱,只答道:「有」
「是何人?因何傳信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