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元神一展葫蘆取,太霄惜命忙稱臣
太霄道人乃茅山派二代門人,且身為執事長老,此番一行。乃是應崑崙派之邀前去商議整治仙流亂象之法。
只是有五台劍派與峨眉劍派封山之事在前,除卻向來以首腦自命的崑崙派之外,另外七家仙流門戶的主事之人也都起了旁的心思,不願在形勢未明之前輕易插手,是以這場商議最終還是無果。
離了那崑崙派的道場之後,太霄在歸途之中見得有人爭鬥,細一看卻是天行宗的五個門人正將大空派的兩個弟子和十幾個旁門鍊氣士圍在當中攻打。原本此事也他無關,畢竟各派商議后決定靜觀其變,可大空寺的兩個和尚卻在這時開口求援。
老道挨不過臉面,又忖自家茅山份數正教十派,若是開口和事,那天行宗的人定會退讓,於是便有了後來天行宗非但不肯罷手還說了茅山幾句不是,太霄道人聽得心頭火起。便插手上去相助大空寺和一眾旁門鍊氣士。
這一來可好,兩個和尚得了喘息之機,竟架起遁光便跑!一眾旁門鍊氣士也有樣學樣,跟在後面溜得無影無蹤。
太霄道人氣得三屍神暴跳,偏那天行宗的五人不去追敵,只怪他壞了自家好事,團團圍住打殺起來。他已有元嬰大圓滿境界的鍊氣修為,又有齋醮葫蘆這件法寶倚仗;可對方那五人卻也是元嬰境界的修為,雖無甚麼法寶,但眾人合力。加上所持法器也都不凡,卻佔了上風。
無奈之下,太霄道人只好沖開圍攻遠遠逃遁。之所以不向茅山道場方向跑,乃因他不願讓同門看到自家狼狽模樣,只打算倚仗渾厚法力將那五人拖垮,到時便得脫身了。
哪成想到底還是低估了天行宗那五人的手段,太霄道人奔逃許久之後,卻覺這般下去自家要先被拖垮。這時他恰好遇上四門劍陣飛過,見得劍氣純澈不似邪流,其上不但有四位鍊氣高人,更有兩個同屬正教十派的峨眉劍派弟子,當即心喜不已,忙地開聲求助。可後事不若他所願,連番折損麵皮不說,最終還落得個斷臂的下場。心中自是將天行宗、大空寺以及羅天等人俱都恨得透了,當下只想速速趕回茅山道場去,拉上同門高手出來雪恨。
便在這當頭,忽有一句要命的話落入耳中,太霄道人驚得心神一亂,手一抖,竟將那隻還能用靈藥接回的胳膊丟了開。驚駭氣惱兩相夾攻,他圓睜怒目,眼白登時被殷紅血絲冉滿,猛地轉頭循聲望去。
見得出言之人樣貌,正是先前見過的青袍青年,只是這時臉色袍色俱都變得黑了,腦後寶光也沒了蹤影。待得放出法力稍一感應,太霄道人心中卻再無旁雜念頭,只駭得周身寒毛倒豎,一言不發便猛地將法力灌注座下法寶之中加速飛遁。
「鳥道人!逼得你家小羅爺爺顯了神通,你還想往哪裡走」。
羅天的元神化身也不挪動,只把胳膊一展,便如一條巨蟒,竟延伸出數里遠去。待得趕超了飛遁中的齋醮葫蘆,長臂前端的一隻如山大手猛地倒撾回來!
「砰!」
一聲巨響過後,但見葫蘆寶光消散,道人扶胸噴血,兩廂和在一處團團轉著朝下方跌落。
「轟!」
地上一座土山遭了殃及,被撞出一條直抵山腹的孔道,一人一寶便嵌在當中。
吃得一擊一摔,太霄道人的肉身已成了一團爛肉。好在他已成就了元嬰,這時忙地自「屍」中遁出。
茅山派能夠位列正教十派,將諸多仙流旁門壓下一籌,自是有著不凡手段。值此生死存亡之際,這道人終被逼得使出了秘法,將元嬰往齋醮葫蘆上一撲,竟與這件寶貝相合在了一處!
這法門喚作真靈寄託之術!
與別家的人器合一之術不同。此法唯有修為達成的元嬰境界才能施展,一經發動,則元嬰立時與法寶中的重重禁制合於一處,神魂則與法寶中的元靈相合,從此再也無法分割。
如此一來,等同將法寶當做了肉身,既可得施展法寶威能,又可獲取無量壽元。只是此法弊端是法寶一物畢竟不如天地造化的肉身道體玄妙,以之寄託神魂修行,自身從前所學的諸般法術便都再不能應用;且想精進修為超脫也比從前難了千萬倍去,即便將這法寶之軀修鍊成至寶,也難逃被大能之輩收用的下場。
茅山門人中,有那耽在元嬰境界千百年,且又壽元將近之人,才會施展此術。太霄道人如今被羅天的元神化身追殺,不使此法便萬難活得性命,迫不得已才施用了真靈寄託之術。
不過一息的工夫,先前被打散了寶光的齋醮葫蘆便又生出蒙蒙寶光,威能比之先前更有提升,已介於法寶與至寶之間!但見貼在外面的一張神符猛地暴起精光,半座山頭頓被掀飛了去,葫蘆立時便朝天上飛遁了去。
羅天雖不知這道人施的究竟使的什麼手段,感應到他把示嬰附在了法寶上,此時如何能容其走脫。
「回來吧!」他開聲一喝,揚手虛握。天地元氣頓時往元神化身里投來。隨著而生的無窮吸力頓將那齋醮葫蘆拘了住,任是它如何掙扎飛遁,也只如龜爬蟻走一般,還不如蹣跚孩童行得快捷。
「便是先前有所得罪,可你也毀了貧道肉身,兩廂足能抵過!這時為何還要為難不休,非逼貧道來個魚死網破么?」太霄道人的聲音從葫蘆中傳出,語調甚是惶急。
「兩廂抵過?如此是好;可你若真有這般氣量,我又何必追來?放你逃脫,我等眾人日後怕是不得安生了。」說著,羅天冷聲一笑。復又放出黃沙化身來,分出一絲神魂主持,一閃便出去老遠,將那葫蘆抓在掌中,另一手握拳狠砸。
「身外化身」太霄駭然驚呼,卻只吐出三字,後面的話都被接連落下的拳頭打了回去。
黃沙化身展開全部身量,直有五十丈上下,憲如一尊擎天巨靈一般。
那齋醮瞧葫蘆被他握在掌中,便如常人抓了個核桃,轟打起來甚為順手。
待得寶光被打得散了,羅天便又把黃沙化身收回,使元神化身將葫蘆接住。隨後分出一團法力將之包裹了起來,不住地向內中浸透。他還不知那真靈寄託之術的門道,只當是將此寶煉化了,那老道的元嬰便無處潛藏了。
如此一來,饒是齋醮葫蘆之中的重重禁制俱已被太霄道人用元嬰相合,卻也仍不敵羅天那元神化身化身渡來的精純、雄厚的法力,處處烙印如爆豆一般噼啪作響,轉眼被有一重禁制失了掌控!
「阿呀!」太霄道人鍊氣修行千百年來所受驚嚇怕還沒有今日多。如今這齋醮葫蘆被等同他的肉身,而內中重重符篆陣法組成的禁制,便等同他貯藏法力的竅穴和寄託魂魄真靈的識海。一旦盡數被人煉化,他的便要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道友莫再消磨禁制上的烙印!貧道神魂已與此寶元靈相合,情願尊你為主,放開中央大陣,由你留下法力烙印主持!」
太霄道人舍了仙路前程施展真靈寄託之術,卻不料仍是難逃劫難。先前他還有自爆法寶拼個魚死網破的機會,可這時被羅天破了一重禁制上的法力烙印,便連這手段都使喚不了了;且他求生之念甚切,便是有亡命手段可用,也未必會真箇施展,如果把顏面看得比甚麼都重的話,先前被天行宗追打時又怎會一而再地厚顏向羅天等人求援手?
為保真靈不泯,這茅山的長老終於服了軟,寧願屈膝稱臣。
奈何羅天對仙流各家的手段知之不多。從未聽過有將神魂與法寶元靈相合的法門,哪肯肯信他?只一邊祭煉不停,邊道:「到了這關頭,你便安心應劫吧,再做甚麼打算也都是枉費心力而已。只待煉化了這法寶,我看你區區元嬰還有甚麼手段可恃。」話一說完,又破了一重禁制上的法力烙印。太霄道人這時才知道哪裡差了,急忙道:「非是唬你,貧道是真箇與法寶元靈相合了!此乃我茅山秘術,這便將施展法門顯與你看。」
但見葫蘆上放出一層稀薄寶光,內中有許多文字浮現,正是真靈寄託之術。
羅天本身修為不濟,但已有元神境界的體悟,這等法術雖為秘傳,卻也不甚難,看過一遍便領悟了其中奧妙,當下便知這老道所言不假。
只是但為保萬全,他仍不欲留此人活命,言道:「不用你放開那中央大陣,只待將法力烙印盡數破去,我自能得手。」
「齋醮葫蘆在我茅山之中也是難得的一件寶貝,雖然用在攻殺一途上稍顯弱了,但此寶能將天地萬物還原成種種元氣;並可以之結成丹藥與人精進修為,威能不下於羅浮派的煉妖壺!貧道與之相合后,此寶已由比從前的二十四重禁制多出一重,練出丹藥也更顯神妙;若我魂魄消散,此寶中的元靈也會重歸渾噩,雖還是法寶一件,但禁制重數恐怕會跌落到十八重去。」
太霄道人尖聲叫道:「煉化中央大陣之後,我也不能脫你掌控,何必非要殺我不可?道友手下留情,看在寶貝神妙的份上,饒了貧道吧!日後我定使全力助你,但有吩咐不敢怠慢呀!」
「嗯?」聽太霄道人這麼一說,羅天便緩下了施為,心忖:「齋醮葫蘆既是用作鍊氣成丹,正合用來給門人提升修為;這老道方才吐出那真靈寄託之術也是不差,心中或還有旁的茅山秘法,倒也可挖出來長長見識。如此看來,,留他一命倒有許多好處
想到這裡,他便對太霄說道:「便先留你一命,回頭再做計較。」旋即將齋醮葫蘆收入元神化身貯藏法力的虛空之中鎮壓了起來,施起遁法朝自家劍派道場的方向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