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收服土行,意欲煉神
轉睛看去,羅天卻見是土行道人醒了過來。
「道友手下留情!滿屋子的古仙遺寶你不取,何要奪我這苦命人的幾件傍身法器?」原來是土行道人感應到法器中的法力烙印接連被震碎,這時幽幽轉醒了過來。
他先前施法放出真火煉化一塵子遺寶上加持的禁法時,便已耗去了大半法力,眼見便要成功收得一寶時,卻又被那陡然跳脫出來的「元神高人」驚得行功出差;這時他一身法力已涓滴不剩,見得有人奪取自家寶貝,卻也無可奈何,只一邊出聲苦求,一邊在心中罵道:「時運不濟,流年不利,終年打雁卻被鳥啄了眼,積年做賊卻遇上了黑吃黑的……」種種抱怨直如雨澇破堤,一經在心中湧起便收不住了,渾身肥肉都顫了起來,怎個心疼了得!
羅天初時一驚,心念一動便欲催起一股神沙將這人絞死;待見其出聲苦求,又無旁的舉動,這才想起此人暫時已算廢了,沒甚的威脅。他止住了殺心,又生另一念頭,當即蹲身下去,沖著胖賊展顏一笑,道:「老兄,你當是無門無派的孤魂野鬼吧?」
「正是。」石林一臉苦色,點了點頭,「我無門派倚仗,孤苦修行,個中艱難言之不盡;還望道友手下留情啊,莫與我這苦命人為難……」
「嘖嘖!」羅天咋舌作響,「一介無門派倚仗的散修,且還不過是結丹境界的修為,便是自修行之初就開始煉寶,到如今又能煉成幾件?這許多法器,還不知是做下多少惡事才搜羅來的。」轉又道:「許你做初一,我便能做十五,還有甚麼好說的?」
「道友所言差矣!」石林這時強撐身子坐了起來,短粗手指朝那許多被藍、黑二色神沙包裹著絞打的法器一指,疾聲辨道:「那些法器雖多是別家之物,但我向來都是奪了便走,從未輕易傷過哪個的性命,怎算是作惡了?散修艱難,我四處尋寶、爭機緣,也只為能在長生路上走下去,卻當不得惡人之稱呀!」
羅天點頭笑道:「我也不是性惡濫殺之人,此番只取了你的贓物,卻不傷你性命。」
聞聽這話,土行道人麵皮一陣抽搐,乃知此番吃虧已成定局,再沒甚麼好說的了。便在這時,屋中金光一綻,他轉睛望去,卻見是自家先前煉化了大半的符節印璽被那五行宗的女娃揀了便宜,不由愈發地心疼。
「道友,」石林伸手指向土行靈柩,抱著最後一絲期盼苦求道:「這銅棺不吉,又是我賴以活命之物,你既饒我性命,還請把它留下可好?」
聽得這人語調連顫,顯然是傷心得緊了,羅天便將自家計較脫口道來:「石林,你若願入我門下做個護法長老,這土行靈柩我便不動,且還會留下幾件合用的法器與你。」
「嗯?」土行道人聞言一怔,旋即問道:「道友卻是掌教之尊么?不知是何門戶,竟會起意要收我這等名頭不好的之人?」
「我乃赤城劍派掌教,道場草創不久,尚缺人手。」收了兩件被震碎法力烙印的法器,見那胖子面欲滴血眼欲垂淚,他不急不緩地說道:「我敢收你,自是不怕你從前結下的仇家找上門來,定能護你周全便是了。劍派道場雖聲名不揚,但亦是有著完整道統,你入我門下修行,總要比做孤魂野鬼舒心。」
這石林雖是散修之人,手上卻也有一部完整道法,從鍊氣歸元到成就元神的法門盡數知曉,不似金光寺的守定那般苦無修行之法,羅天所言的完整道統,卻未能令他心動。只是眼前勢不如人,不好輕易回拒,他尚在心中思忖該如何應答,卻聽「嗡」的一聲哀鳴,自家又失了一件法器!心痛之下,他嘆了口氣,當下不再多想,掙扎站起,躬身一禮拜下,開聲道:「石林見過掌教真人……」復又朝那一堆被神沙絞打的法器一指,「如今我有傷在身,一絲法力也提不起來。那些物件都曾經我祭煉過,每被毀去一處烙印,我這傷便加重一分,還請真人看在石林已然歸附劍派的份上,手下留情啊!」
羅天依言停住了施為,口中道:「石林長老說得是,如若這些法器若是盡數被破掉,以你當前境況,恐怕連辛苦結就的一顆金丹也會被傷到根本。而今已是一家人,我自不會讓你傷上加傷。」一邊又趁其無力掙扎之機,翻掌按在他下腹之上,將太元血光的法力化作髮絲粗細,通透丹田竅穴,在他金丹之上繪下了鉗制的手段。
土行道人只覺一股陰寒法力撞來,想要躲避,卻是有心無力。待沉下心神內視時,乃見自家苦苦修鍊出的一顆金丹直上被繪製了密密麻麻的一層符!他當下急道:「真人,這是為何?」
「你聲名不好,我總要做些防備才能安心。此法喚作子母牽心咒,只需我心念一動,符咒發作,你修為便會功毀人亡;若是我因故身死,結果亦然。」見得石林面如死灰,他笑顏安慰道:「長老也無需太過擔心,你若不起反叛之心,我也不會無端害你;且只待你元神有成,這符咒自然便消去了,到時壽元無窮、舉世稱尊,定然羨煞旁人。」
事到如今,土行道人也無話可說,苦笑著點了點頭,旋即自袖中摸出一顆丹藥吞下,邊道:「全聽真人吩咐。且容我搬運法力療養內傷,早一刻恢復功力,便能早些為劍宗出力,將此間寶貝煉化了去。」
羅天收回天罡晶砂與地煞黑沙,許多未經祭煉的法器便有紛紛落入了土行靈柩之中,一邊擺了擺手,道:「長老自去行功吧。」
這話說完,他便不再理會那翻進棺材里躺下去療傷的石林,轉又看了一眼兀自全神催動真火煉化古仙禁法的莫雲霄,便向那無主元神走了去。
此時那元神已然停下了翻滾,正一動不動地懸在牆壁上的破洞之中,只是身形仍在虛實間變換不定。
羅天凝神細看,見其形貌是蒼髯老者模樣,臉面瘦長,身著一領法力幻化而成的黑袍。伸手輕輕碰觸,卻被一股陡然爆發的法力彈開,他皺起眉頭,心下忖道:「這尊元神也不知是出了甚麼岔子,似是神智受創的模樣……冥河老祖亦是至寶中誕生的元神,可這時卻不方便詢問與他,否則以他出身定能窺得些門道。」
轉又思量如能能將此物收為己用,羅天眉頭鎖得更緊。若是此物未曾神智未失,或可假以言辭說動歸附,可如今那當歸為至寶的畫卷已破,這尊元神又儼然是一副渾噩神情,便如一團摸不得、碰不得、裝不得的烈火,他卻真箇無計可施了。
「若我血神之法大成,有了元神境界的法力,便可將此物煉化為身外化身,又或將其煉入一件上品法寶之中,使之蛻變為本命至寶;可如今空有元神境界的體悟,修為卻還孱弱,心中雖知種種手段,奈何施展不來……」心有不甘之下,他打量了一眼莫雲霄,再看一眼自家那位躺在棺材里的長老,復又搖頭,心道:「他們兩個更是無法收用此物……卻要將這好處留給別人么?」
「唔……」時過良久,他忽地想到了一個法子,只是思及後果,卻又猶豫了起來。
鍊氣修行之輩結成元嬰之後,便可將神魂遁入其中,每日行功溫養,將兩者漸發融合一處。待得有朝一日元嬰之中凝結法力精純完滿,且修行者感悟到了拋脫軀殼、超脫生死之道,便可奮力一震,爆發法力粉碎肉身,在天地中另闢一處虛空貯藏法力,元嬰亦寄託其中,而神魂又寄託於元嬰,就此便可稱是元神了。
羅天有過元神境界的體悟,心中知悉超脫生死之道,這時便在想:「我若將神魂寄託到這無主元神之上,或許亦可將此物收為自用?只是一來這元神之上的法力並非我自家練就,神魂附上難能相容;再者,此元神雖渾噩,但觀其先前翻騰動作,也並非一絲心智都無,一旦發作起來……這法子施展起來卻兇險得很。」
躊躇好好一陣子,他深深吸了口氣,心道:「這兇險法子若是成了,雖不能賴著外來的元神達成長生之道,卻實實在在多出一具元神化身,可助我擺脫許多枷鎖。到時無論天行宗、大空寺、慈航院那三家能否成事,我都不虞再被仙流各派的高人任意擺布,似星辰子、元龍子那等貨色也再不敢來嘲我。機緣擺在眼前,若無膽收取,便是辜負了一番蹬仙造化?事關轉運,便是拼著神魂受損,也要試上一試,否則日後悔也晚了。」
雖已做下決斷,他卻並未立時去動那元神,先從懷中將舍利陀相贈的白骨舍利取了出來,頭頂囟門旋即湧出一股猩紅血光,將之裹夾著帶去了丹田竅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