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終章(中)
一把黑金古劍從從月神的胸口貫出,血液濺在了雪姬白色的衣裙上,一時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去接住月神的身體。
冷杉抽出古劍,眸光冰冷,他並不後悔自己的行為,如果他再晚上那麽一秒,現在就是他去接住阿雪了。
這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傻了眼,柳沉和長纓還好,原本他們與月神也就幾麵之緣。
灼妍震驚地捂住嘴,腳步踉蹌地向雪姬和月神奔去。
雪姬抱著月神緩緩落下,她看見了那把匕首,卻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將月神放在地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灼妍撲了過來,看著月神不斷湧出鮮血的胸口,慌張地看向雪姬,“要不要找老神農?”
冷杉站在她們不遠處,沒有走過去,他知道這三個一起長大的姑娘此時需要空間。
柳沉擔憂地看他,“君上,你殺了月神,神尊會不會…………”
冷杉也不確定雪姬會不會生氣,剛才那種情況,要麽月神死,要麽阿雪死,而他永遠不會讓雪姬受傷。
月神靠在雪姬懷中,嘴角流出一絲獻血,眼神望著那把匕首,聲音虛弱地像夜晚被寒風裹狹的燭火,隨時可能寂滅。
“我要殺你,你不怪我嗎?”
雪姬搖搖頭,靜靜地說:“你是我的姐姐,我知道你心裏苦,我不怪你。”
這聲姐姐喚起了月神塵封很久的記憶,她想起雪姬剛會說話和行走的時候,每天跟在她屁後喊:阿月姐姐,阿月姐姐。
她看了一眼冷杉的方向,“別怪他,我聽說了,他為了你立下了血契,守護你已經是他的使命,剛才那場麵,他看見了匕首卻不救你,他也活不了。”
雪姬點點頭,“我知道的。”
她不會怪小鳳凰,剛剛的情形,若換做柳沉要殺冷杉,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柳沉。
(柳沉:我招誰惹誰了?)
但是雪姬也從沒想過會親眼看著月神死在自己麵前。
灼妍急得不行,站起身就要走,“我去找老神農。”
月神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別去。”
她這副虛弱的樣子,灼妍根本不敢用力掙開她的手,隻能看雪姬,“阿雪,你說句話啊!”
雪姬垂著頭,用雪白的衣袖給月神擦著嘴角的血跡,聲音隱忍而痛苦,“別去了……沒用了,阿月………已經沒有了神骨,是個凡人了,那一劍穿透了她的心髒,沒有神骨的支撐,誰也救不了。”
從她接住月神身體的那一刻,她終於知道為什麽今天月神看上去那麽疲憊,為什麽打了那麽一會兒就筋疲力盡,是因為她已經沒有了神骨。
而她之所以還能跟自己打上那麽一場,應該是吃了什麽藥物,可以短時間的留住她的修為,所以剛剛打鬥時月神才會出招如此迫切,最後甚至在白綾下藏了匕首,就是想在靈力徹底消失之前,殺了雪姬,拿神骨。
她看著月神,眼中無比心痛,“你把神骨換給席決了,你要我的神骨,是給自己,對嗎?”
灼妍聽明白了,她怎麽忘了,這漫天神佛之中,除了雪姬是古神,還有一個跟她同等資曆的阿月呢!
雖未封為古神,但誰也不能否認她的地位。
能換給席決的神骨,除了雪姬,就是月神的了。
灼妍紅了眼眶,蹲下了身,哭道:“你怎麽這麽傻啊!都告訴你了他不是大父不是大父,你怎麽就這麽傻呢!”
月神笑了笑,強撐著力氣,抬起胳膊給她擦了擦眼淚,嗔道:“哭什麽?沒出息。真好,你和阿雪都找到自己的歸宿了,可是我呢……”
她示意灼妍幫忙挽起自己的袖子,灼妍雖不知道都這種時候了,還挽什麽袖子,但還是照做了。
袖子挽起的那瞬間,灼妍目瞪口呆地看向雪姬,雪姬渾身一震。
隻見月神白皙的胳膊變得烏黑,冒著汩汩的黑氣,但很快她就發現,隨著月神生命的流逝,那些黑氣正在消散,胳膊上的烏黑也慢慢減弱。
“阿月,這是……”
月神衝她們笑了笑,“我那日回朝搖山,無意發現一本大父藏起的手劄,原來真的有法子可以救席決,隻要給他換上合適的神骨,他就不再是虛無的存在,而是獨立的個體,不用再無盡的吸食世間的惡。”
“他體內那些從大父身上分離出來的惡念和欲望就會自動轉移到換神骨的人身上。”
“因為再把這個人殺掉,就什麽都解決了。可惜他原本就是從大父身體中分離出去的,所以大父的神骨不能用,大父又不願意牽扯其他無辜的古神,隻好在饕鬄每次複活後,將他殺死,其實是杯水車薪。”
月神的聲音漸漸變弱,“阿雪,他現在是正常人了,你可以不用殺他了,這世上再也沒有那個靠吸食欲望和惡念生存的席決了。”
“我本來想自盡的,可是他現在的樣子,我又擔心沒人能照顧他,這才把念頭打在了你身上……有了你的神骨,我就又可以擁有無限的生命陪著他。”
“別怪我的私心,你那麽愛蒼生,難道就沒有有私心的時候嗎………”
像是疲憊太久的人終於得到休息,月神永遠地閉上了眼,身體化為寸寸月光,消散於世間。
而從始至終,那個她為之付出一切的人,都還是那副癡傻的樣子,沒看過她一眼。
“阿月!”灼妍痛哭出聲。
果兒也紅了眼眶,“月神姐姐………”
雪姬跪坐在地,低垂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裙擺,肩膀不自然地微微顫抖,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我的私心,是你啊………”
如果沒有私心,我不會單獨來找你;
如果沒有私心,我就不會在發現幕後之人是你時選擇沉默;
如果沒有私心,我就不會一直瞞著小吾和其他人;
我多希望你能回頭啊,可你卻這樣傻。
那一天,雪姬站在席決麵前,看著這張跟大父一模一樣卻並不是大父的臉,她多想殺了他。
可是她不能,那樣阿月就白死了。
她冷冷地開口:“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原本以為席決不記得,但他慢慢抬起頭,看向了冷杉,似乎覺得這個人很親近,竟然衝冷杉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張口:“決…………”
他不記得那個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卻記得冷杉給他的名字。
雪姬心裏為月神深深的不值。
她頭也不回地向月宮外走去,空氣中是她清冷到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傳我旨意,月宮從此設為天界禁地,除了仙童每日給席決送吃食,任何人不得擅入。”
你從前是沒有感情的饕鬄,那又如何?
對撫養你長大的冷杉,你都可以生出一絲真心。
我的阿月無上尊貴,你何德何能,利用她的感情,承了她幾萬年的癡情,卻從未對她有過一絲真心。
既然她認定你是大父,為了你犧牲自己,那麽你也該替她守住這月宮和滿園的玉樹,嚐嚐這萬萬年孤獨的滋味。
“席決,我不知道你的記憶到底還剩多少,但你最好給我記住一個人的名字,她叫阿月。”
席決的表情很茫然,看向半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仿佛能夠在那月光中看見一個身著銀色長裙,眉眼溫柔的女子,他喃喃開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