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月神之殤(一)
月宮，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總是給人一種清冷悲涼的感覺。
雪姬站在門前許久，才上前一步，輕輕扣著月宮的大門。
原以為要等上許久，沒想到才剛扣了兩下，門就開了。
“小兔子，你家月神姐姐回來了嗎？”雪姬溫和地笑笑。
玉兔麵無表情地給她行禮，聲音毫無起伏：“回來了，月神姐姐說您今日一定會來，叫我在此等候。”
同樣的話，在那年雪姬帶著小鳳凰他們來過中秋的時候也聽過。
隻是當時小兔子還活潑可愛，不像今日這般死氣沉沉，宛若一個木偶。
雪姬狀似無意地掃過她的臉，玉兔眼神渙散，是中了攝魂散的緣故。
“既如此，便帶我去見你家姐姐吧。”
雪姬跟著玉兔一路來到望月台，遙遙望見月神背對著她坐在石桌前撫琴，琴聲婉轉動聽，雪姬從曲調中可以聽出，月神心情不錯。
玉兔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退下了，雪姬縱身一躍，飛向望月台，路過銀河時，她低頭望了一眼。
月神聽見聲響，並未回頭，琴聲降低，卻仍在繼續。
她清冷又帶著點欣喜的聲音傳來：“阿雪，你來了，快來嚐嚐他們今日送來的酸梅湯，好喝的很呢。”
雪姬走到她麵前，看到月神的臉時心中一震，月神的臉色十分病態蒼白，眼下還有些淡淡的烏黑，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疲憊。
月神仿若無事一般，見雪姬發愣，還淺笑催促道：“快坐下呀。”
雪姬壓下心底的驚訝，坐在月神對麵，見桌上果然放著一個白玉碗，裏麵盛著絳紫色的酸梅湯。
隻是味道聞起來，和那名士兵葫蘆中裝的並無不同。
雪姬不動聲色地將碗輕輕推開一些，溫和地笑笑，“一會兒喝，我現在還不渴。你幾時回來的？”
月神的目光在玉碗上頓了頓，看向雪姬，“就最近。”
“聽說你生了個兒子，也快成親了，我還未跟你道喜。”月神眼中有著淺淺的羨慕。
雪姬沒有答話，卻說起了別的。
“我剛剛敲門時，才想起來，那製門的材料還是阿妍送你的。”
那時候大父剛剛沉睡，月神心碎不已，隱居月宮，久久的不願見人。
雪姬和灼妍雖也傷心，可月神那副每日盯著玉樹發呆，失神落魄，仿佛變了一個人的樣子，著實讓她們擔心，兩人日日都來月宮陪她說話，希望她早日從悲傷中走出來。
彼時月神剛回天界，因著她的美貌和跟雪姬同等的資曆，不少神官慕名而來，想拜訪她，月宮的大鐵門每日都吵個不停。
到最後，那麽大的兩扇鐵門，竟然都被仰慕者敲破了。
灼妍怕月神嫌煩，便尋了一種堅固的石材，給她製成了門，且敲門聲再也不會像金屬碰撞那樣吵的人心煩。
雪姬又去警告了諸神官，不要再去騷擾月宮，這才消停。
月神聞言也笑了，“那時候多虧有你們兩個，我才沒那麽悶。”
“當初我們隻想讓你從大父離開的悲傷中走出來，後麵見你不再那麽失魂落魄，以為你已經看開了。“
“可是阿月，這句話我從來不敢當麵問你，今日卻想問問，幾萬年過去了，你走出來了嗎？”
雪姬凝視著月神的臉，一臉認真。
月神失神片刻，將問題拋還給了她，“你認為呢？”
她沒有正麵回答，雪姬卻已經得到答案。
“阿月，小吾在哪裏？”
月神停住了彈琴的手，靜靜地看著雪姬，“你在說什麽呀？”
雪姬剛要張口，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騷動，無數天兵隊列整齊地進入月宮，有幾隊飛到了望月台上，將雪姬和月神團團圍住，為首的，正是道言。
道言隻看了雪姬一眼，便徑直走到月神身邊，目光滿是癡迷，一點都不像雪姬之前見到他那副正派老實的樣子。
“阿月，一切都按你的吩咐，天兵們都服下了攝魂散，九重天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那些神官雖然靈力比天兵高，可人數差距懸殊，他們撐不了多久。”
雪姬默不作聲，安靜地看著他們對話，她清楚地看見，月神在聽見道言喊她‘阿月’時，眼中那股濃濃的厭惡。
月神微微一笑，輕聲開口：“有勞將軍了。”
“不過，當真是所有天兵都服下攝魂散了嗎？將軍可不要誆我啊。”
道言以為月神不信自己，著急地說：“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鑒，我怎麽會騙你呢？剛剛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那些天兵收到你攻擊的指令，就對神官們發起攻擊了呀。”
“將軍別急，天兵眾多，難免有疏漏，不如我再試試好不好？”
道言毫不猶豫地點頭，“自然可以，如今他們都任你差遣。”
月神笑意加深，當真是一笑傾國，讓道言心神激蕩，隻是看在雪姬眼中，這笑裏含著一陣殺意。
緊接著，她聽到月神口中發出一陣詭異地語調，跟灼妍大婚當日，蒼狼放出的那枚響箭聲音十分相像。
隨著這聲音的結束，周圍剛剛還筆直站立的天兵齊齊抽出了手中的刀劍，下一刻，便紛紛砍向道言。
道言臉色大變，一邊抵擋攻擊一邊驚慌地看向月神，口中大喊：“阿月，你這是做什麽？！”
月神還保持著絕美的笑顏，“將軍，是你同意讓我再試試的，我這不是在試他們是不是都服下攝魂散了嗎？”
道言臉上頓時血色全無，還想再說些什麽，奈何天兵數量太多，他已經無暇開口說話，隻能奮力抵抗，中間還看了雪姬幾眼。
可雪姬端坐在石桌前，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一眼都沒給過他。
那邊刀槍劍戟之聲不絕於耳，偶有兵器刺破皮肉的聲音傳來，這邊雪姬和月神靜靜坐著，如同身處兩個世界。
月神看著雪姬，輕輕開口：“到甚少看你有見死不救的時候。”
雪姬輕嘲一聲，“這樣的叛徒，我為什麽要救？”
“是啊，我忘了，你一直都拎的很清。”月神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