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墮神標記
一個看上去比他小一些，穿著金色龍袍的少年站在天帝宮前最高的白玉石階上。
這少年便是天帝修吾，他的臉還很稚嫩，眉宇間卻盡顯成熟。此時正皺著眉，看著廣場正中。
在他旁邊，站著一名白衣女子，看樣子要比修吾年長。
女子身材高挑，五官的某些地方依稀和修吾有些相像，烏黑的長發幾乎垂在地上，眉眼清冷，卻又帶著點桀驁，廣袖裙寬大的衣擺無風自動，衣袂翻飛間，是洶湧的殺意。
冷杉一瞬間就可以斷定，她就是柳沉說的天龍之王，那位北神。
她身上那股不怒自威，帶有濃濃壓迫感的王者氣息，高高的蓋過身邊的修吾。
女子手持一把銀色古刀，清冷的眼睛如同兩顆月亮，隻是瞳孔暗暗湧動的七彩琉璃光要比月光更炫麗奪目，刀鋒所指之處，是站在玉階下的四季土。
冷杉的視線轉向四季土，在看到四人麵孔的那瞬間，眼底湧上一片猩紅，當年浮玉山的場景霎時在眼前重現，他甚至還能聞見父親鮮血的氣味。
他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把這四個人碎屍萬斷，轉而想到方才那群神官說雪姬神尊要斬殺四季土。
嗬，冷杉冷冷一笑，你們神也會自相殘殺嗎？這可真是太有趣了。
他決定再忍一忍，瞧瞧這位北神想做什麽，說實話他對神的印象隻有虛偽冷漠，並不信雪姬會真的殺了他們。
雪姬垂著眸，站在九重天權力的最高處，睥睨著廣場中四個陽奉陰違、濫殺無辜的偽神，輕啟朱唇：
“你們四個死之前，還有什麽話想說嗎？”
四季土一愣，隨後是極致的憤怒。
想他們四個被大父列為八大古神以來，在天界始終備受敬仰，文武百官無不唯他們馬首是瞻，女帝幽夢都不敢忤逆他們，哪怕是當年的洛風，那也是把他們當作兄弟看待的，言語間都是客客氣氣。
如今卻被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當眾從天帝宮踹出來，一路滾下玉階，落得滿身狼狽。
現在居然還大言不慚要殺了他們？
真是可笑！
東南古神整了整衣擺，冷笑一聲：“雪姬神尊，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雪姬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你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連耳朵也跟著聾了？我問你還有沒有遺言。”
東南古神臉色頓時難看無比。
“好大的口氣！”西北古神脾氣烈，直接憤怒出聲，“縱然你是帝師神尊又如何？我們四個也是你的長輩，你竟然如此無禮！你那個北神，不過是頂了月神的位置而已，名不正言不順，歸根結底，你隻是天龍族的龍王，天龍族與天界互不幹涉，你有什麽權力斬殺天界古神？”
“別以為有大父撐腰就可以目中無人，如今大父已經沉睡，你有什麽倨傲的資本？”
雪姬輕輕一笑，看向另外兩個沒說話的西南古神和東北古神，那意思——你們有啥想說的？
她的眼神充滿輕蔑和不屑，嘴角諷刺地笑刺痛了兩個老頭子的自尊心。
東北古神當即道：“殺人總要有個理由，你憑什麽要誅殺我等？就因為我們手下的兵不小心殺了幾個魔族？神尊未免有點小題大做！”
“嗬，我就說一個女子怎麽當武神，瞧著是懼怕那冷杉魔君，不敢出去應戰。隻敢來欺負欺負咱們四個老頭子。老夫甚至懷疑，女帝臨終之前，是否真的把帝師神尊的位置給了你，當時天帝陛下尚小，保不準就是有些人不懷好意，故意誆騙，別有所圖，這才迫不及待地除掉我們四個老頭子。”東北古神附和道。
這四位和雪姬都是修吾的長輩，在天界的地位舉足輕重，加上雪姬說今日的事由她處理，修吾本不該插話。
但這會兒也有些生氣，不滿地開口：“東北古神說的這叫什麽話，母帝托付姑姑之時，孤雖年幼，卻也記事了，何來誆騙？神魔之戰，確因你四人而起，孤曾多番勸誡，你們卻陽奉陰違，背著孤對魔族趕盡殺絕，這才逼得那冷杉舉兵攻打，如今四位前輩非但不思悔改，還當著孤的麵，汙蔑孤的姑姑，是何道理？！”
東南古神還要再反駁，隻聽雪姬輕嗤一聲，失望地看著他們：“所以，這就是你們的遺言了？”
四季土：“.……”這瘋女人是聽不懂人話嗎？！他們說了這麽多，她居然還想殺人？！
“真無趣，我還以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多少也該有點悔悟之心，沒想到真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雪姬緩緩踏前一步，漠然地俯視著他們：“你們方才的廢話太多，我沒空一一計較。不過殺你們的理由，我倒是能讓你們死個明白。”
她一改方才的清冷和漫不經心，臉色驟然嚴肅，眼神淩厲，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顯得十分空靈，像是來自遠古的審判。
“爾等位列八大古神，本應心懷悲憫，造福蒼生。卻因一己私欲和對神權的執念，喪失本心，這是第一罪。”
“爾等縱然位高權重，也隻是臣子，須得萬事聽從於天帝。女帝在位期間，你四人自恃功高，隻手遮天，架空帝權，將女帝逼走。本尊帶陛下回來之後，發現有天兵濫殺魔族，曾多番警告勸阻，你們卻膽大包天，違抗君命，陽奉陰違，最終促成神魔大戰，使天界陷入險境，這是第二罪。”
“神魔戰場，凡武神者，無不為了天界安危而戰於前線，或死活傷。你四人為眾武神之首，卻龜縮於此，隻讓手下天兵去白白送死。折損我天界羽翼，這是第三罪。”
“神魔之戰，已牽連凡間數十萬百姓性命，如今凡間血流成河，你四人作為始作俑者，萬死難辭其咎，這是第四罪！”
雪姬手中的刀猛地向前揮出，一道白色的劍氣劃過四人的衣袖，隨著袖口掉落在地，所有人都看見在四季土的手臂上，布滿了一道道鮮紅如藤蔓的痕跡，那痕跡纏繞著手臂，充滿詭異和不詳，仿佛要將宿主拖進深淵。
雪姬麵無表情，“四位以為自己還是古神嗎？從你們妄造殺孽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上天從神壇除名，這是墮神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