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不會是喜歡我吧?
本來雪姬還在上上下下搖晃著那個看起來不太起眼的木盒子，現在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一張地契才多重？這盒子這麽沉，得多少張啊？試探著問，
“要不.……我換一個不值錢的吧？”
冷杉輕輕挑眉，“這是裏麵最不值錢的。”
雪姬：“.……”
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說起來，為什麽你那麽有錢啊？”
“我在凡間有商鋪、田地。”冷杉見雪姬漂亮的眼睛裏裝著大大的疑惑，怕她誤會，解釋道：“都是正經生意，有專門的人去經營。”
“畢竟建造礪風城，再安頓百姓，需要用錢。”
“有時候別人找我幫忙，也會送一些謝禮，攢著攢著，就這麽多了。”
“哦……”雪姬了悟地點點頭，瞧瞧人家，再瞅瞅自己，每次沒錢了還得找修吾要。
雪姬說什麽都不肯再多拿了，冷杉也不勉強，反正遲早都是要給她的，大不了等回去的時候他讓柳沉找人搬到雲水鎮的宅子裏。
冷杉又將雪姬送到提前給她安排好的房間門口，雪姬雙手一直捧著那個裝房契地契的小盒子，滿眼興奮，冷杉都能看見這小財迷眼裏大大的“錢”字。
從前見她，隻覺得她的確厲害，不愧是神界第一女武神，卻又好像與他見過的那些虛偽的神不太一樣。
後來見她，發現她一點都沒有做神的覺悟，還貪吃，財迷，酒鬼，不靠譜、小心眼兒.……可當有人需要她時，她就又是那個值得讓所有人信賴的雪姬神尊。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動心的？
是聞到她身上讓人安心的青草香？是月宮中秋，從灼妍口中得知她的過去？是她坐在桂樹下悠然撫琴，遺世獨立？是修吾生辰那日，她紅裙華服，豔麗無雙，在梨花樹下的驚鴻一瞥？
還是神魔之戰上，她堅定而悲憫地說出：“大道三千，大能者有之，無謂對錯，吾心之所向，往之，義無反顧。”
他涅槃消失前，雪姬看了他一眼，他在那一眼中讀出了發自內心的惋惜。
冷杉閉了閉眼，腦海裏是過去幾年他們在山上院中的時光，天氣疏朗，又閑來無事時，雪姬會叫水澤搬出美人靠，她慵懶地斜倚著，金色的陽光鋪在她的發梢上，她支著下顎，眼角帶笑。
而她不知道，每當這種時候，他就坐在不遠處的牆角，靜靜看著她、
果兒那個小不點還以為他真的是小孩兒，總喊他一起玩兒，他都冷著臉不理會，隻若有若無地盯著美人靠上那抹白色的身影，就這樣看了好幾個春秋，看著看著，便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她有那麽多麵，她可以在聽完天狐阿蕪的故事後，沒有任何偏見的送出鎖麟囊，並真心地祝她幸福；可以在澤嵐大師第一次拒絕她的接引後，不但不生氣，反而欣然滿足他的誌願；可以因為鬼母扶霞藐視生命濫殺無辜而毫不手軟地殺了她，卻也絕不苟同高景明的所作所為，一掌將他的骨骸化成飛灰。
她可以在美食麵前不顧形象，為了一點吃的嬉皮笑臉耍賴皮；也可以在遇到狀況、大家焦頭爛額時站出來，冷靜分析，從容應對，妥善解決，讓別人不自覺地相信，有她在，就什麽都不必怕。
可他不想做她身後的那群人中的一個，他要做那個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她保護別人，他就保護她。
不重要了，什麽時候動心的都不重要了，他本來就不想記住這種無用的事。
他隻要好好想著現在，還有將來。
冷杉眼中有細碎又溫柔的星光，蕩漾著一池溫柔的水，誰見了，都會心甘情願地溺死在裏麵。
“阿雪，其實在神魔之戰前，我就見過你了。”
“嗯？”雪姬從暴富的喜悅中抽出了幾分注意力給冷杉。
雪姬的眼極美，此刻睜得大大的，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因為沒太聽清冷杉的話，平時要麽玩世不恭，要麽看透一切的眼神，竟然有幾分懵懂。冷杉在她琉璃色的瞳孔中望見了自己的臉，夜風輕輕吹動她鬢間烏黑的發絲，拂在額頭和嘴角上，癢癢的。
雪姬想要伸手去撥，冷杉已經先她一步，幫她將發絲挽到耳後。
“謝啦！”雪姬笑眯眯的，但她很快就感到了不對勁，因為冷杉的手並沒有放下，而是用手掌輕輕托住了她的側臉，眼神化成一池春水，稍稍用力，讓她的頭微微抬起。
雪姬眼睜睜看著小鳳凰的臉越來越近，她的笑容還掛在嘴角來不及收回，冷杉的吻就落在了她唇上。
“啪！”
雪姬小心捧了一路的盒子掉在地上，卻顧不得去撿，她腦海裏一陣轟鳴，不久前才壓下去的心慌這一刻終於凸顯了自己的不滿，心髒瘋狂地跳動著，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強烈，恨不得從胸腔裏一躍而出，雪姬覺得有點暈。
冷杉的吻很輕，並不深入，卻充滿無限眷戀，不願意分開。
他閉著眼，漂亮的睫毛微微顫抖著，他在緊張，也在害怕，怕雪姬推開他。
幸好，她沒有。
半晌，冷杉輕輕放開了雪姬，眸裏像含了水，如湖光山色，讓人看著就癡了。
雪姬出奇地淡定，可以說是毫無反應，冷杉因為第一次做這種事，強裝鎮定也還是有點緊張，要不是天黑，他臉上那點粉紅早就暴露個幹幹淨淨。
他都不敢跟雪姬對視，隻是粗略地拍拍雪姬的頭，道了聲：“時候不早了，早點進屋歇息吧，我先走了。”
轉身步履匆匆走了，要是府裏的小婢女瞧見了，準會以為君上喝多了，一向穩重的人，走的腳步淩亂，恨不得半個跟頭。
雪姬呆呆地，第一個反應是先把盒子撿起來，開門進了屋。
屋裏的布置十分熟悉，大到床椅板凳，小到茶壺杯盞，都和雲水鎮她房間裏的一模一樣。
這些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而且雪姬雖然沒什麽閑錢，平時用的東西卻講究，修吾庫房裏的好東西隨便她挑，那些東西都不是輕易能在市麵上買到的。
必須是極其細心又用心的人才能將那些東西一一記得，再找人尋來，按照她房間的樣子擺好。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屋裏卻暖和的很，還有好聞的香味，床前有個精致的小爐子，裏麵燒著暖芷木，爐上溫著兩壺酒，正是瓊脂，那是旱魃帶酒入庫之前，冷杉悄悄吩咐給她留的。
酒香和暖芷的香氣混合著，叫人聞著又暖又醉，就像剛剛那個溫暖柔軟又讓人頭暈目眩的吻，雪姬後知後覺般，臉“騰”地一下紅了。
她靜靜地低頭站在桌前，心卻突突地跳，激起了轟隆的回響，發頂還殘留著冷杉掌心幹燥的餘熱，這熱伴著屋內醉人的香氣，淌進四肢百骸。
終於，雪姬抬起頭，帶著點不可置信地語氣，自言自語道：
“小鳳凰，他……他該不會是喜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