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紅顏禍水（二）
「百花宴？不去。」後山的涼亭里，雲舒隨手把玩著手裡的燙金請帖，目光里露出幾分玩味。從她上戰場以後，她都快忘記了，天華國女兒家聚會都會用請帖方式。
果然，在男人堆里待慣了，對於這種文藝的事情，只會覺得麻煩。
雲舒面前站著一席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是朱玉。
「嫂子，春來花開，各家府邸的千金都會出席這種宴會的，這次的地點就在皇宮的後花園里，多少人為了這一張請帖可是爭破了頭呢。」朱玉拿著手帕，嬌聲開口道。
自從雲舒回府，太妃娘娘以翼王府當家主母應當是翼王妃為由，將家政大權全數交給雲舒，朱玉她再三勸阻都沒有用，只能無奈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然雲舒也沒有公報私仇剋扣她的月錢之類的，但是也絕對沒有多給的時候，她平素大手大腳慣了，那一點月錢哪裡夠用！
可這樣的變化也讓朱玉明白了，她想要在翼王府過得舒心，必然要跟雲舒打好關係。
「不去。」毫不猶豫地拒絕。
現在的她又不是當初那個沒有根基任人欺負的雲舒，犯不著這麼折騰自己。百花宴說來說去不過就是一群閨閣女子互相攀比，況且，她都結婚了，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就不用拿來煩她了吧。
「嫂子……」朱玉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見雲舒忽然抬起頭，以為她是意動了，立刻湊近準備好好說道說道。
這個百花宴可花費了她很多心思，雲舒不去的話，不就毀了她一番功夫么？
外頭那麼多暗罵翼王妃是紅顏禍水的人，她怎麼允許這個女人就這樣躲在家裡，小日子還過得風生水起的。
「哎？」雲舒笑眼彎彎，目光上下打量著朱玉。
「嫂子，你說。」朱玉回了一個微笑，道。
「你似乎年紀也不小了吧，回頭我跟你哥哥說說，是時候操心你的婚事了。」語氣十分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人的關係特別好呢。
天華國法定結婚年齡是16到20歲，如果16歲之前出嫁或者20歲以後還沒有嫁出去將會面臨很高的賦稅。
雖然這些規定在貴族裡形同虛設，但是朱玉比雲舒還要年長几個月，也是時候出嫁了。
聞言，朱玉臉上浮現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隨便找了個借口走了。
長兄如父，如果雲舒真的跟司馬聖翼說點什麼，自己還真沒有一點辦法。
鳳眼彎彎，雲舒合上手裡的書，嘴角浮現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天華國女子出嫁一般很早，15歲左右便開始訂親了，朱玉這樣留在家裡的情況還真的很少見。況且，她還時而不時覬覦著司馬聖翼，萬一以後嫁不出去了，真賴著司馬聖翼了可不好。
時間一晃又是幾天過去，朱玉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屋子裡並沒有出現，對此，雲舒倒樂得清靜。午飯時分，雲舒放下手中的木簡，走到太妃房裡陪同她用餐。
司馬聖翼在軍隊里辦事一般都要三五日，因此他不在的日子云舒都是同太妃一起用餐的。
這個太妃娘娘雖然有些細節方面做得不太對，但是到底還是很明事理的，很對雲舒的胃口，她也樂意去那邊說話。
「舒兒，娘知道你是好孩子，有些事情不需要過於執著，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道。」夾了一筷子菜放在雲舒的盤子里，太妃緩緩說道，臉上閃爍著慈祥的光芒。
「舒兒知道的。」雲舒抬頭笑道。
每天吃飯的時候，太妃都會含蓄地說一些話來安慰自己，顯然也是聽說了外頭的事情。
對於真心的關心，雲舒向來都是很稀罕的，也許這裡真正會為自己考慮的人，也只有太妃了吧。
她的龍翼團可是頂尖的情報收集員，朝堂之上的爭端她也有所耳聞，之所以選擇不說話，不過因為司馬聖翼而已。
「哎，你知道娘就放心了。別想那麼多沒用的，你和翼兒分分合合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以後啊，給翼兒生個大胖小子，為娘還想等著抱孫子呢。」太妃慈祥地笑著，緩緩道。
聞言，雲舒瞬間臉一紅，但依然大方地答應了下來。
對此，太妃對雲舒的喜愛又多了幾分。在宮廷爾虞我詐中生存下來的女人，對於這種大方直白的說話方式有種莫名的喜愛。因為，大多數溫婉含蓄的表達方式里，都綿裡帶針，聽著讓人頭疼。
「見過太妃娘娘，王妃娘娘，宮裡傳來聖旨，說要請翼王妃入宮一趟。」李馳耷拉著臉緩步走了過來。
「好。」淡然接過聖旨，瞟了兩眼，雲舒抬眼看向太妃道：「那舒兒就先回去換身衣裳，八皇子病了。」
「去吧，注意安全。」太妃緩緩放下筷子，有些擔憂地叮囑。
在她心目中，舒兒和翼兒是同樣重要的。
「舒兒知道。」雲舒笑著回答道，而後轉身往璃院走去。聖旨上說八皇子高燒不退，想要請她去看看，這個理由很正常。
雖然說因為這一點小事就下聖旨，有些小題大做，但很有可能是其他方式都被司馬聖翼的人給擋了回去罷了。
對此，她並沒有多想。
緩步往回走，李馳一路跟隨。還沒走到璃院門口，雲舒便看見一個太監等候在璃院外面。
一見來人，太監立刻滿臉諂媚，跟了過來道：「見過翼王妃娘娘，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奴才們在外頭等著。」
璃院有規定，除非特殊的心腹，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因此，太監即使拿著聖旨，也只敢站在璃院外面。
「勞煩公公等候了。」雲舒微微笑著點頭。人敬一尺我敬一丈，這向來都是她的處事風格。
回屋換了身淡紫色的衣裙，雲舒隨意將長發挽起，用一根木簪子將長發固定，一身樸素至極。
雖然絕色的面容也能配得上華服，但云舒依然更喜歡簡單樸素的衣裳。
「王妃娘娘，太皇太後有令，說此次八皇子病情不容外傳，所以只能您一個人入宮。」太監將雲舒請入馬車后看見李馳明顯打算跟隨的樣子，皺了皺眉頭道。
聞言，雲舒點頭道：「李馳你先回去吧。」
李馳有些猶豫，可見王妃都如此說，也不好再跟隨，只能退後幾步，眼睜睜地看著隊伍消失在路上。
……
「那馬車上的似乎就是翼王妃！」
「那個紅顏禍水？據說翼王殿下為了他準備出征，那可是十五六萬的大軍啊，我們國家撐死了也只有十萬將士啊！」
「十萬對十五六萬？那不是必輸的局嗎？」
「要不是那個女人水性楊花，勾引了別國家的太子，哪裡來的這麼多的事！」
「就是就是，翼王也不知道怎麼，就把那個女人當成寶貝一樣，指不定哪一天戰爭就爆發了，我們都得死！」
……
馬車還沒有走到鬧市區，外頭的議論聲已經越來越大，什麼不要臉、婊子之類的詞語都直接用上了。
他們都忘記了，當初正是他們口裡的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率領將士為他們打造出了而今的太平盛世！
他們也忘記了，真正的戰爭不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發動，也不是一個女人就能夠平息。
這一次燕雲國聯合那麼多國家，目標必然不是為自己而來，自己只不過成了他們出兵的一個噱頭而已。
聽著四周的喧鬧之聲，馬車中的雲舒嘴角浮現出幾分苦笑。
這就是她守護的國家，這就是她要守護的子民……
她向來是討厭大道義的東西，太假太空，也太不符合實際。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百姓永遠只會看見眼前的利益，而人類，也承載不了太大的恩情和付出，他們會本能地選擇忘記這些事情。
「交出翼王妃！」人群之中忽然響起一道劇烈的吶喊聲音，瞬間，呼聲此起彼伏，車夫猶豫之中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
如出一轍的被圍觀的場面，雲舒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自己似乎永遠逃不過被圍觀的命運。第一次是婚禮，之後就是各種千奇百怪的做法。
砰！
忽然，一顆巨大的白菜砸到馬車之上，整個馬車為之晃動了一下。
如同引子一般，臭雞蛋、爛菜葉、瓜果等從四面八方砸來，鋪天蓋地，氣勢洶洶。
「交出雲舒！」
「雲舒滾出天華！」
此起彼伏的吶喊聲，馬車之中，雲舒死死捏著自己的雙手，壓抑著躁動的內心。
她要原諒他們，原諒這群人的愚昧，因為她是翼王妃，她要承擔的，是和翼王一樣守護家國的責任。
只要等時間過去，百姓自然會明白這件事不是她的錯，所以她不能跟他們一般見識。哪怕她再委屈，她也不能發火！
馬車之外，太監見狀急了，立刻取出聖旨大叫：「皇命在上，爾等是要忤逆皇上嗎？」與此同時，隨行的侍衛也拔出腰間的刀，殺氣騰騰。
頓時，黎明百姓烏壓壓地跪倒一片。
忤逆皇上的罪行可是死罪，即便他們再憤慨，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征服住眾人，太監回頭，有些小心翼翼地掀開馬車的帘子，向雲舒請罪。
天華國的百姓忘了當年翼王妃的霸氣兇悍，可皇室之中的人卻不會忘記。當年只因為丞相得罪了翼王妃，便被翼王設計斷了根，這樣的主，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得罪得起的。
馬車之中，雲舒緩緩閉眼，冷冷道：「還不入宮，誤了八皇子的病情你們擔當得起嗎？」
她要相信司馬聖翼，相信他會為她處理好一切，所以，今日的羞辱，她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