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他不堪的過往
而與此同時，在大理寺那邊那聲驚天的轟鳴之後，整個地面像是突然被引發了地震，讓人有一種天旋地轉，山崩地裂的感覺。
人群中，不知是誰驚恐的大聲尖叫起來：
「天哪，他們一定是在地下埋了炸藥！」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剛才鳳天擎才會說要我們，整個景陽的百姓陪葬！」
「……」
百姓的驚呼聲和慘叫聲，讓這混亂的戰場變的更加血腥。
即使從頭到尾鳳天擎都沒有認為自己會輸，但是他還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在過去的一個月時間裡，他在景陽城各個大街小巷的據點，都埋下了炸藥。
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真的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
既然鳳驚羽將他逼上死路，他就要拉上整座景陽城來陪葬！
「哈哈哈哈！」
鳳天擎站在祭祀台上，張狂的大笑著。
祭祀台雖然不是景陽城的制高點，但是已經足夠將把大半個景陽收入眼底。
看著四面八方燃起的狼煙，鳳天擎笑得肆意而狂妄：
燒吧，燒吧，一切都這麼毀滅吧！
既然他沒辦法得到這一切，那邊讓他將這一切帶入地獄！
「起火了，起火了！」
「大家趕緊逃命！」
東陵皇宮就位於大理寺東北角，不過數里地。
鳳天擎只要抬頭看過去，就能夠瞧見熊熊燃燒起來的大火，已經將太極宮吞噬。
火勢伴隨著大風，正以勢不可擋的勢頭，往後宮而去。
鳳天擎幾乎能夠聽到從皇宮裡面傳出來宮女太監的凄厲慘叫聲。
一串串濃密的黑煙從皇宮那邊呼嘯而至。
空氣里逐漸被一種，類似於腐屍，又像是臭雞蛋的味道所侵蝕。
鳳天擎的眼裡閃爍著陰鷙的殺機，他陰森的目光，將四面八方全部都掃視了一圈。
他布置在景陽城東西南北八個起火點已經全部被點燃。
八道黑煙，從八個起火點冉冉升起，很快就將景陽城的上空籠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黑霧。
鳳天擎看著腳底下那些驚慌四竄的百姓，臉上露出了譏諷的冷笑。
這群賤民，簡直就是愚蠢！
他們真的以為躲開這場大火就可以平安無事嗎？
他既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壓根沒想過讓他們活著離開。
不光是鳳驚羽他們要陪葬，整個景陽都要為他的不幸買單。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逃掉！
他們或許不知道，那濃濃的黑煙裡帶著疫病，很快就將吞噬整個景陽。
他們躲得過大火，卻躲不過賴以生存的空氣。
如今東西南北四道城門都被他封住，這些人想要逃開，根本就不可能。
他鳳天擎要讓這些人看看：反抗他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結局！
到時候，即便是自己死了，也有整座城來陪葬，死而無憾！
人群中，因為踩踏而引發的哭喊尖叫聲，呼救聲，此起彼伏。
可是，站在祭祀台上的鳳天擎，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
既然這些人不讓他好過，那就誰都別想活著離開。
看著那些倉皇的百姓，還有如同螻蟻一般低賤的文武百官，鳳天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哥！求求你，清醒過來吧！」
在慘叫聲中，一道凌厲而清脆的聲音，將鳳天擎的理智拉回來一些。
他低頭朝著下面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在20多米開外的地方，他看到了茜公主的身影。
茜公主跌坐在地上，懷裡還抱著已經死去多時的夜貴妃。
此時此刻，茜公主的臉上布滿了驚懼的淚水。
她怔怔的看著祭祀台上的男人，彷彿從小就沒有認識過他一樣。
「哥，我和母妃都知道你的委屈。」
茜公主緊緊的將夜貴妃抱在懷中，聲嘶力竭的朝著祭祀台上面吶喊：
「你說的沒錯，會導致今天這個局面，根本就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如果當初父皇沒有聽信讒言，或許我們一家三口都能待在景陽城，不必在封地上受盡白眼和欺負！」
「知道嗎？那個時候我跟你一樣痛恨父皇。甚至，痛恨皇宮後院里的每一個人！」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父皇將你送到封地，你也不會被那群人……」
「你給我閉嘴！」站在祭祀台上的鳳天擎，彷彿是被人戳中了傷疤，突然就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他的一雙眼睛變得血紅無比，周身揚起了紛飛的殺意。
茜公主張了張嘴，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這是鳳天擎，這一生永遠不可觸碰的傷口。
他從十歲開始，就被皇帝貶到封地。
15歲那年，他曾經試圖從封地，偷偷返回景陽替皇帝慶生。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喬裝打扮一個人上路。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只是一個文弱書生，並沒有什麼武功，而且，樣貌長得十分清秀。
在路上，他碰到了兩個劫匪。
那兩個劫匪，不但將他身上所有的錢財全都搶走。
而且，兩個有著龍陽之辟的劫匪，直接將鳳天擎打暈，拖至破廟，欺凌了整整三天三夜！
夜貴妃發現鳳天擎失蹤之後，派了大量的人外出尋找，卻一直沒有找到鳳天擎。
直到五天之後，鳳天擎渾身是傷穿的破破爛爛的，出現在行宮門口。
從那個時候開始，鳳天擎性情大變，整個人變得極其陰鬱。
甚至於之前在封地上，跟他情投意合的女孩，都被他錯手殺掉。
鳳天擎今日之所以會變的如此歇斯底里，更是因為他在年少時候，曾經被這樣血腥而殘暴的對待過。
「哥！你還記得月兒姐姐嗎？」
茜公主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
鳳天擎的理智，似乎在這一瞬間被拉了回來。
猶記得年少時候，那個身穿紅衣，在雪地里為他曼妙起舞的少女。
15歲那年，他們私定終身。
鳳天擎曾經答應月兒，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去景陽。
不管父皇是不是會龍恩浩蕩，讓他返回景陽城，他只要一個結果。
等到父皇壽辰那日，只要父皇拒絕他返京，他這輩子便安安份份的呆在封地。
可是，若不讓他去問個清楚，他被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安寧。
這一去，卻將他整個人生的希望都給摧毀了。
他甚至還記得，在他回來之後的一個冬天。
他站在梅花樹下。
自從經歷過那一次劫難之後，他的腦海里日日夜夜都會將那個畫面反覆重播。
以至於整個人都性情大變。
那一日，他在雪地里站了足足三個時辰，紛揚的大雪已經沒過了他的小腿。
可是，滿腔的恨意讓他根本就感覺不到冷。
直到一雙溫熱的手，將一件大氅披在了他的肩上。
肌膚之間的接觸，讓他全身的血液驟然衝到頭頂。
鳳天擎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掏出腰間的軟劍，轉身刺了過去。
那一劍，正中月兒的心臟。
鳳天擎驚慌失措之下，眼睜睜的看在月兒，倒在雪地里，身下很快就開出一朵朵血蓮。
驚恐，害怕，愧疚，所有的情緒在同一時間蜂擁而至，差點要將他吞噬。
鳳天擎一把將手裡的劍扔掉，然後驚恐的逃走了。
雪地里，月兒就這麼無助的躺著，一直到身上的血流干，才最後慢慢停止了呼吸。
鳳天擎用力的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那段不堪的記憶。
自從回到景陽城之後，他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洗腦，他要將過去的一切都忘記。
「閉嘴！」
鳳天擎低頭看向茜公主，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可此時此刻的茜公主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容，她似乎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之中：
「哥，你知道嗎？其實月兒姐姐，在臨死之前也沒有怪過你！」
「我知道現在跟你說這些，你根本就不會相信。但是，不管你願不願意聽，我都必須要告訴你……」
「月兒，姐姐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單純，最乾淨的人！」
「她希望你在她死後，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愧疚……因為她說，只能站在一旁看你痛不欲生，而沒辦法幫助你，她反而覺得死才是一種解脫！」
年少時，那清純少女明艷的笑容，此刻突然清晰無比的浮現在腦海之中。
那是鳳天擎，這輩子唯一動過心的女人。
那也是鳳天擎這輩子第一次動手殺的人。
「哥，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求求你，把當初那個單純善良，天真無邪的哥哥還給我，求求你了！」
看到茜公主痛不欲生的哭喊，鳳天擎眼底最後一絲血腥的陰鷙，彷彿也在緩緩退去。
最後，歸於一片黑色的混沌。
他緩緩轉身，一步一步的朝著大理寺裡面走了進去。
大理寺的周圍，早已經被大火給吞噬。
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的火舌，一竄十幾米高，將四面八方都映照成了血色。
然而，心灰意冷的鳳天擎卻彷彿沒有意識到這些。
他的腳步十分堅定，一步一步的朝著最高層走了過去。
「哥！哥！」
似乎察覺到了鳳天擎的意圖，茜公，跪在地上大聲的呼喊著：
「哥，不要！我已經失去了母妃了，如果沒有你，我最後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茜公主那聲嘶力竭的哀嚎，並沒有讓鳳天擎改變主意。
他輕撩衣裾，繼續往前走。
熊熊燃燒的大火帶起了濃重的黑煙，熏的他幾乎快要睜不開眼睛。
可是，鳳天擎依舊憑著記憶一直往前走，撲面而來的熱浪根本沒能阻止他的腳步。
跌坐在地上的茜公主，親眼看到那一抹明黃色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被大火給吞噬掉了。
「哥！」
凄厲的驚呼之後，茜公主似乎是受不了這個打擊，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暈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整個大理寺全部被大火吞噬，眾人才聽到裡面，傳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月兒，我來了！我來陪你了！」
不過片刻之後，這怒吼聲又變成了極其詭異的猖狂笑聲：
「哈哈哈哈！月兒，是這不公的世道，是那昏庸的皇帝，將你我害死的！」
「外面那群蠢貨給我聽著：別以為我死了你們就能逃脫！只要大火一起，整個景陽城都會被毒氣所吞噬。
月兒，我的好月兒！
到時候，整座景陽都會為你我陪葬！
沒錯，陪葬！哈哈哈哈！」
那猖狂尖銳而凄厲的笑聲，彷彿要刺破眾人的耳膜，也同時加劇了所有人的驚恐和擔憂。
他們在懷疑鳳天擎話里的真實性，但是又害怕他說的都是真的。
「天哪，你們快看！」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誰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在場的眾人，全部驚恐的抬頭望去。
只見，從整個景陽城的四面八方都有濃濃的黑煙，如同烏雲一般席捲而來。
不多時，整個大半部分的景陽城全部都被籠罩了起來！
而剛才鳳天擎的話，也縈繞在眾人的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看來他果真沒有欺騙嚇唬大伙兒，他是真的打算拉著了整個景陽城的百姓給他陪葬。
極度的驚恐，讓那些百姓不管不顧的狂奔起來，想要躲進自己的家裡。
而原本，還在歇斯底里戰鬥的那些士兵，也將手中的兵器一扔，發了狂似得，朝著城外的方向跑了過去……
一時間，大理寺的周圍變得混亂無比……
慘叫聲，呼救聲，哀嚎聲哭泣聲，混雜成了一團……
當他們一窩蜂的朝著四個城門跑過去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
早在，鳳天擎發出訊號的時候，四大城門都已經被他的手下給封了。
想要逃出井陽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轟隆隆！」
眾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大家在逃亡的時候，也不忘記回頭多看一眼：
這才發現，整個大理寺，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轟然倒下的同時，驚起了陣陣黑煙！
此時此刻，鳳天擎的聲音徹底消失。
伴隨著他那一桶天乾的美夢，與這坍塌的廢墟一起灰飛煙滅。
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叛國鬧劇，似乎就這樣偃旗息鼓了。
徒留下一片荒涼和滿城的狼藉。
樊叔他們一行人將太后和茜公主保護的很好。
趁著那些士兵倉皇外逃的時候，樊叔安排手下看護著太后他們。
而自己，便在那一片廢墟之中，開始尋找鳳驚羽的身影。
「王爺！王爺！」
樊叔看著大理寺變成一片廢墟，很快就在廢墟邊上找到了鳳驚羽的身影。
只不過，他此時此刻，正半跪在洛雲溪的身邊。
「王爺，大理寺那邊已經全被燒垮了，您必須馬上離開那兒！那裡還有坍塌的可能！」
大火還在廢墟中燃燒。
將僅剩的一點，破瓦殘桓燒的噼啪作響。
樊叔他還要守著太后和茜公主，避免身邊那些百姓和士兵因為倉皇逃跑而發生踩踏。
他根本就不敢離得太遠。
只能站在原地，大聲的呼喚鳳驚羽！
可是，半跪在地上的鳳驚羽竟然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身前的大火越燒越大，濃煙撲面而來，彷彿過不了多久，就能夠將他也一併吞噬。
「王爺！」
樊叔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就在這個時候，從那一片廢墟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吼：
「雲溪！」
樊叔只覺得心裡咯噔一沉，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升了起來。
因為，這聲撕心裂肺的怒吼，不是別人發出來的，正是鳳驚羽。
不好！
樊叔臉色一沉，也顧不得其他。
縱身撥開人群，飛快的朝著鳳驚羽那邊狂奔而去。
當他跌跌撞撞跑到鳳驚羽身邊的時候，發現他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他的雙手將洛雲溪緊緊的抱在懷中。
此時此刻，洛雲溪已經昏厥了過去。
她的臉色慘白，渾身上下，好像沒有一絲血色。
「王妃這是……」
當樊叔好奇的發問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洛雲溪的狀態似乎有些詭異。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身體開始忍不住瑟瑟發抖。
而她周身的皮膚也越來越白，越來越白，最後幾近於一種透明的顏色……
特別是她那張嬌俏的小臉，鳳驚羽靠在他肩上的胳膊，彷彿都要透過她的五官映照上來。
那種幾近詭異的透明之色，讓鳳驚羽的心中升起一股驚慌莫測的恐懼感。
「雲溪，雲溪？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洛雲溪？」
鳳驚羽情不自禁的收緊了雙臂，他生怕自己稍微放鬆一些，洛雲溪就會這樣從自己的懷裡消失。
曾經有很多次，兩個人面臨生離死別。
可是鳳驚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慌張過。
他一直就知道洛雲溪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所以，每一次兩個人分離，對於鳳驚羽來說，都是錐心刺骨之痛。
他幾乎每一次都在害怕洛雲溪會不會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一去不返，留下自己和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可每一次生離死別之後，都是再度相逢的喜悅。
可越是這樣，鳳驚羽就越是不安。
「洛雲溪，你醒醒！你要是敢這麼消失，丟下我和孩子不管，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不管是天涯海角，上九重天，下十八層地獄，我都一定會把你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