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不要把我看得太清楚
洛雲溪收拾好工具，走到了門口。
當她一把拉開大門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卻是把她嚇了一跳。
因為出現在她面前的不光是鳳驚羽和戚風，在他們的身後還跪著十來個百姓。
裡面有白髮蒼蒼的老人，還有盤起髮髻的新婦，甚至還有嗷嗷待哺的嬰兒。
「這是——」洛雲溪愣住了。
「大山！我的兒啊！」
洛雲溪剛剛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領頭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瞬間一聲哭喊，跌跌撞撞地朝著前廳裡面沖了進去。
緊接著，剩下的那些人也跟著站了起來，一路小跑了進去。
洛雲溪扭頭：原來鳳驚羽讓自己給那些瀕死的士兵下重葯，是為了讓他們跟家人見上最後一面。
心中某個角落似乎被撞了一下，她扭頭看向鳳驚羽：
自己好像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傢伙了，但是又好像越來越能明白他了。
他並非冷血無情，只是他的情都深藏在心底，不表於外象，只付諸行動。
「半個時辰之後再過來。」鳳驚羽淡淡的收了眸光，轉身朝著操練場那邊走了過去。
那三個士兵的家眷進了軍營，所有的士兵都猜到了他們大限將至。
在軍營裡面，士兵之間的情誼有時候更甚兄弟情誼，因為那是陪著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
當鳳驚羽與洛雲溪一行人剛剛拐上長廊的時候，就瞧見原本應該在操練場上的士兵們，居然全部都聚集了過來，將整個長廊堵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翹首以盼，想要替自己的戰友送別，同時也想瞧瞧鳳驚羽這個將軍到底打算怎麼做？
因為也許，這就是他們以後要走的路。
「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
戚風是鳳驚羽的貼身侍衛，官職卻也晉封到了都尉。這會兒，見手下的士兵不去操練，竟然堵到這個門口，一時間俊臉黑成了鍋底：「都給我回去！」
那些侍衛面面相覷，想走，卻又邁不開腳步。
戚風見自己開口都喊不動他們，登時臉上陰雲密布，正要開口訓斥的時候，卻冷不丁聽到身側的鳳驚羽淡漠的開口：「他們想看，那便讓他們在這裡看。」
說罷這話，鳳驚羽轉身就朝著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戚風留在原地看著這些士兵，以免出現意外的混亂局面，而另一邊，洛雲溪回頭朝著前廳那邊看了一眼，飛快的往鳳驚羽那邊追了過去。
待她推門進了書房之後，發現鳳驚羽已經在書案面前落座，手中持著捲軸，正安靜的一頁頁翻看。
洛雲溪沒有說話，只是快步走了過去，安靜的站在書案的另一側，開始仔細的磨墨。
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鳳驚羽終於開了口：「有話就說，這張硯是書法名家劉子衍所贈，很值錢的。」
一聽到「很值錢」三個字，洛雲溪手上的動作瞬間就停住了。
她笑眯眯的放下墨桿，坐到了鳳驚羽的身邊：「王爺，其實我發現外界的那些傳聞不太對。」
「是么？」鳳驚羽沒有抬頭，安靜的將捲軸翻過一頁。
「嗯。」洛雲溪用力的點頭，「外界都說你心狠手辣，嗜血殘忍，我覺得你一點也不。」
「嗤！」鳳驚羽那性感的薄唇間，突然溢出一聲輕嗤。
他抬眸，狹長的鳳眸盯著洛雲溪，嘴角微微勾起奪魄的弧度：「然後呢？」
洛雲溪皺眉：「每個人的命數都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所以有些事情如果已成定局，你大可不必自責……」
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周身氣壓一沉。
再抬眸的時候，竟發現鳳驚羽那張俊臉幾乎徹底貼到了自己的面前。
只是，不同於平日里的淡漠和疏離，這一次，他眼中似乎帶著壓抑著的怒意。
那雙幽深的雙眸以千鈞之力攫住洛雲溪，薄唇一張一翕，淡漠的道：「洛雲溪，是不是最近本王太寵你了？所以你覺得你可以開始揣測本王的心意了？」
似乎不太明白鳳驚羽為何突然發怒，洛雲溪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我、我的意思是……」
鳳驚羽沒有再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他們說的沒錯，本王就是心狠手辣，嗜血殘忍。所以你也要小心，不要把我看得太清楚。」
說罷這話，他突然一個利落的旋身，直接從書案前面站了起來。
廣袖一揮，那孤傲的身影帶著冰冷的疏離，往外面走了去——
直到鳳驚羽走出書房之後，洛雲溪才覺得自己揪著的一顆心陡然一松：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居然下意識的開始打探他的心事了！
「洛雲溪，你是不是忘了從最開始，這個傢伙就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了呀！」
雖然這個想法讓她心中沉悶，但是洛雲溪還是提醒著自己。
鳳驚羽這陣子的確是對自己好，對自己百般容忍，但是這並不代表自己可以窺探他的一切。
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洛雲溪也跟著起身，朝著外面走了去。
差不多已經半個時辰了，當她拐上長廊的時候，發現鳳驚羽就這麼站在原地，一雙鳳眸淡漠的望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三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迴光返照的那三個士兵。
他們在家人的攙扶之下，顫顫巍巍的跪倒在了鳳驚羽的面前。
他們的氣息很微弱，但是洛雲溪依舊隱約能夠聽到他們那一聲發自肺腑的謝謝：
「王爺，我們三人已經病入膏肓，如今能夠再次見到家人，已然是上天恩賜。我們再不敢連累他人，若王爺不同意將我們的屍身焚燒，我們就算是死也難以瞑目。」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步履瞞珊的上前，「九王爺，大山是我的兒子。能夠為國捐軀，是他的容耀。王爺今日給我們安家立宅，保我們全家衣食無憂，我們無以為報，還望王爺不要再讓我兒子死後還留下罵名。」
洛雲溪站在拐角處，就這麼看著鳳驚羽。
他那張俊臉之上，除了冷漠之外，沒有任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