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好不要臉
京郊。
陽光普照,綠草茵茵,一地黃色的小野花點綴。
官道邊的一處開闊地,如巨幅的美麗地毯絢爛鋪展,賞心悅目。
在馬車裏顛了快兩個時辰,腳一踩上這處臨時休息地,紀纖雲有種躺下打幾個滾的衝動。
不過,隻能想想了。
皇帝皇後、一幹皇室宗親、位高的朝臣、外國使臣,這些就得有個百八十人。
隨行的仆從和官兵更得上千。
她要那麽幹了,旁人定然會覺得她是倒黴倒到瘋魔了。
“丫頭,來,別看了,坐下吃些東西,一會兒還得趕路呢。”,逍遙散人拽著人坐下,下人已經鋪了綢布在草地上,茶水點心擺好了,“一看那眼神,就是出籠的鳥,這算什麽啊,留著眼睛到圍場去看,比這裏好看百倍。”
顧西風笑著搖頭,“還說人家是出籠的鳥,您就不是了?一路上大呼小叫,沒個消停。”
“我覺得你是皮癢了,嗬嗬,正好我老人家手癢,不如給你鬆鬆骨。”,逍遙散人撇撇嘴,陰涔涔的瞥向大徒弟。
雖說冥王這邊剁了獨孤晟的兩根手指頭送過去之後,他再出去就沒發現有人意圖捉他,不過,為了減少麻煩,他自覺的很少出門。
宅了如此久,能出城放風,不激動是假的。
紀纖雲捂嘴跟著笑,“一個皮癢一個手癢,我是眼睛癢癢,隻能你們互毆一頓,治好我的眼睛了。”
“你當我倆是猴呢,耍給你看看?!”埋怨到一半,逍遙散人飄忽的眼神定住了,繼而眼珠子瞪的老大的皺了眉頭,“……那邊…。。那個什麽鬼公主?”
樓塞國公主是騎馬的,趕路的時候,他撩開車簾已經看了個夠。
的確美豔,人堆裏絕對的鶴立雞群,就因為這個,他一眼就看到了。
好、好、好,不要臉。
堂堂一個公主,怎麽能那樣!
一貫大大咧咧的老頑童怎麽支支吾吾?那表情也好詭異,看見什麽了?
紀纖雲好奇,狐疑的撇過了頭。
穿過錯綜站立待命的仆從和衛兵,入目的是皇帝一家子圍坐一圈。
沒什麽特別啊。
帝後在中間,背對著他們,側邊,留著辮子的是樓塞太子,之後排下去是三皇子,五皇子,色胚……。
奧,她終於知道老頭那表情因為什麽了。
樓塞國美麗的公主閆傾城就坐在冥王旁邊,而且兩個人離的很近,正笑靨如花,對著冥王說著什麽。
邊說還邊往冥王那邊靠攏,眼見著就挨到一處去了。
說投懷送抱?也不冤枉。
看過了,她就淡定如常的扭過頭來吃東西。
就是挨著坐嘛,樓塞國民風彪悍,女子肯定也沒那麽多顧忌。
估計沒有蒼梧這邊男女七歲不同席的條框,那麽多人一起呢,有什麽的?
而且,人家目的就是冥王,熱情奔放,也是一種宣告不是?
顧西風也往那邊瞟了兩眼,隨即臉色就很不好,這樓塞國公主真是不知廉恥的可以。
皇後旁邊有兩個公主呢,知禮的,怎麽也該挨著公主們坐。
無論如何,也不該坐到八王爺和九王爺中間去。
而且很明顯的,她隻對冥王親近說笑。
對另一側的八皇子,理都不理。
“……你還吃的下!”,逍遙散人耷拉著眉眼,褶子吧唧的臉孔成了霜打的茄子,一把擰上旁邊吃的噴香的人。
沒心沒肺,也太沒心沒肺了。
丈夫和被別的女人明目張膽纏上,竟然還無動於衷的大吃特吃。
是不是傻!
是不是傻!
就算商量好了以後不做夫妻,可,現在依舊頂著冥王府的頭銜,怎麽能滿不在乎?
逍遙散人就是那樣的脾氣,他的東西,就算他不想要了,隻要還在他手裏沒扔,旁人就不能搶!
“哎呦,您弄疼我了啊。”,紀纖雲吃痛的咧嘴,揉著胳膊反而安撫怒其不爭的人,“人家是客人,主人要作陪的嘛,坐在一起很正常。別看了,快別看了,讓人看見咱們這樣,會惹人笑話的。”
逍遙散人咬牙,恨其不爭的從牙縫往外擠字,“作陪用喂來喂去嘛,哼!”
什麽喂來喂去?
紀纖雲不由得又偏頭瞟了瞟,天啦擼,那公主…。
正捏著一塊肉幹往冥王嘴邊送,眾目睽睽之下,大庭廣眾啊。
當眾喂飯,就算在現代,公共場所,也會被鄙視的好不好?
大膽!
這公主真是大膽的沒邊了!
再看冥王,沒有張嘴去接,伸手接了過去,沒有絲毫抵觸,雲淡風輕的很,還放到了嘴裏。
一個撩,一個樂意被撩。
好,不錯。
看著挺浪漫的,男才女貌,還挺登對。
也是,男人嘛,美色在前,還思考個鬼啊。
都是一副臭皮囊,誰比誰高貴。
別說有個名義媳婦兒在家裏,那樣的美女撲上去,平日裏恩愛的,照樣的把媳婦兒拋到腦後去。
嘴裏咬著肉幹,亓淩霄感到某方向有道視線緊盯著他。
飛速抬頭逡巡,正撞上那道隱隱透著怨念又憤慨的視線。
被發現了,紀纖雲驀地心虛,低頭。
亓淩霄狀似無意的往四處掃一掃,將視線收回。
不是無動於衷就好,人總要抱有希望,也許,對他來說是個轉機呢。
想及此,他不禁彎了嘴角。
笑了,閆傾城敏感的捕捉到身旁人的表情變化,心裏就得意起來,隻要她肯放下身段,天下哪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
“冥王殿下,來,嚐嚐我們帶來的馬奶酒。”,再接再厲,她水蔥似的手伸出,親自斟滿一杯酒遞上去。
因著笑,美豔的五官生動的奪人心魄,更加豔麗照人。
秦王亓淩昊看的心癢,揚著笑臉也伸出手,“公主莫要厚此薄彼,光給九弟酒喝,總不能讓我們幹看著吧。”
“哪能呢?”,閆傾城巧笑靚兮,不過隻在亓淩昊那張故作熱忱的臉上蜻蜓點水般逗留就改了方向,“傾城先敬陛下、皇後娘娘。”
秦王妃稱病不能來,哼,病的可真是時候。
這男人真不是個好東西,為了爭權奪利,結發妻子直接當抹布說扔就扔。
鄙視!
她從心裏鄙視這個七皇子。
而且,在她心裏,冥王是不同的,即便把冥王妃轟出王府,也是理所當然。
冥王妃是相府硬塞過去的,冥王一向不把這個王妃當妻子,休掉是遲早的事。
亓鈺一飲而盡,笑吟吟的說著場麵話,“不用客套,你們年輕人聊,朕看著高興。”
“本宮也來嚐上一嚐。”,皇後獨孤菲溫柔的笑意滿滿,廣袖遮擋酒杯,也遮住了她瞬間冷卻的眼眸,酒盡,又是一張溫和容顏,“嗯,別有一番滋味,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傾城以後也多喝一喝蒼梧的酒,入鄉隨俗,畢竟,樓塞國路途遙遠,送酒過來實在不易。”
到了蒼梧,她的眼皮子底下,想翻天,哼哼,想的太天真了。
閆傾城恭敬的點頭,“皇後娘娘說的是,等傾城挑到蒼梧的好酒,估計馬奶酒就不會再想了。”
“好酒一般都烈,小姑娘家家的,還是挑柔和的酒為好。”,皇後長輩的口吻,說的頗語重心長。
閆傾城很解其意,卻麵子上都沒有順從,“娘娘好意心領了,閆傾城是草原兒女,酒越烈越好。”
“小妹從小比男兒還野性,讓她喝柔和的酒,恐怕難上青天了!”,樓塞國太子豪爽的笑著調侃。
他們的立場很明白,再強調一遍也無妨。
“烈酒傷身,哎,也罷,年輕人嘛,總是吃了虧才會後悔。”,皇後眼波流轉,惋惜的無奈搖頭,“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哦。”
“皇後娘娘,您風華正茂,哪就老人了!”,閆傾城嬌俏的笑,端的一臉純真。
皇後不再多言,摸著鮮紅豆蔻的指甲嘴角噙笑。
明著跟她叫板了,樓塞國野心不小啊。
一番唇槍舌劍,亓鈺看的過癮,示意太監給倒酒,“來,烏力罕,三十年陳釀,嚐一嚐蒼梧的酒,夠不夠烈。”
“…。。嗯,好酒!還是烈酒對脾胃…。”
……
擺脫了皇後,閆傾城又斟滿酒杯遞像身旁的人,一雙烏亮的眼睛秋波蕩漾,“冥王殿下,傾城敬你一杯。”
酒杯舉到近前來,亓淩霄不得不接受,隻能接過一飲而盡,“多謝公主美酒。”
閆傾城也是一口幹了,酒杯倒轉,暢快的很,“能和冥王殿下共飲,是傾城的榮幸。”
竟敢不把他放在眼裏!
亓淩昊嘴角往一側扯了扯,安奈住脾氣,強裝笑臉端起了酒杯,“公主海量,我敬你一杯。”
不想理這人,現在又不能撕破臉,閆傾城呃首,一杯下肚,之後視線迅速移開,“美酒配上肉幹才好,來,冥王殿下,嚐嚐我們最幹的肉幹味道如何。”
又是冷臉,亓淩昊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眯起,手上用力差點攥碎酒杯。
哼,等著瞧。
張狂嘛,以後有她受的。
早早晚晚,得趴在他腳下來求著他看一眼。
被晾在一邊的八皇子亓淩琛淡漠的臉孔上浮現一絲鄙夷,樓塞國的公主好不要臉。
夾槍帶棒,爾虞我詐的玩弄權術,當個旁觀者,他都厭惡的很,找個借口退走。
近幾年四海遊曆,從未在朝堂上行走過,除了皇家人,在場的,他熟識的幾乎沒有。
離開讓他不喜的那群人,他便沐浴著暖陽,悠哉的在開闊的休息地界裏漫步,消磨時間。
隨意的一瞥,一張慘白慘白的笑臉映入眼簾。
莫名的,讓他心頭一悸。
隔著幾丈遠,正坐在斜側方的地上,有些沒吃相的啃著點心。
不時和身旁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聊著什麽,聽不到,不過那豐富的明媚表情裏判斷,心情不錯。
鬼使神差的,他的目光久久移不開。
這個女子就是冥王妃,他弟弟的妻子,父皇壽宴上,緊鄰他那一桌坐。
讓他記住那副長相的,是藏而不漏的才華。
因著那時離得近,雖說聽不真切,不過,從兩人的表情來看,大齊那道難題是這個女子解出的。
在他看來,不貪戀出風頭討父王賞賜,無私奉獻將答案告訴要將她休棄的夫君,此等行為,賢惠到讓人動容。
九弟辜負這樣冰雪聰明又死心塌地的女子,實在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