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光腳不怕穿鞋的
嫩綠的柳葉得了豔陽,在暖風中搖曳生姿。
鱗次櫛比的鋪麵、熙熙攘攘的人流,擺攤的叫賣的,騎馬的坐轎的…。。
寬闊的街道,市井氣息撲麵而來。
宅在院子裏半年多,性子已經磨得沉靜許多,突然接觸外邊的繁華嘈雜,紀纖雲有些不適應。
甚至,從內到外,有些排斥。
並不貪戀的放下撩起的車簾,默默依靠車廂坐著,油然的一股忐忑怨念漫卷心頭。
車裏隻有她一人,說話的都沒有,胡思亂想著,很快到了宮門口。
守衛認出冥王府馬車,放行。
到正德門,馬車不能往裏走了,紀纖雲整理衣裙,深呼吸一口氣,端著病態,讓綠柳兩個攙扶著下車。
邊上已經停了不少馬車,官員們聚在一起談天說地,那些夫人小姐在另一邊說話招呼,紀纖雲的出現,猶如平地一聲驚雷。
三三兩兩指點著,瞬息之間,她就能了正德門前唯一的焦點。
男人們隻是瞧瞧,女眷們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一個個看稀罕的目光直盯著,看著有人湊過去,呼啦啦全都效仿。
眨眼之間,紀纖雲就被一群華服女人圍在當中。
秦王正妃突然臥病在床,紀欣妍這個側妃才有幸進的宮來,本就心情大好,恨之入骨的賤蹄子又神奇的出現在麵前,她哪肯放過這個奚落的機會。
緋色華服的她擠在最前頭,精細描化過後的美麗臉孔笑靨如花,略帶吃驚的語調裏難掩幸災樂禍,“哎呦,快讓我瞧瞧,這不是冥王妃嗎?聽說你也就一年的命,我這個姐姐可是日夜擔心,生怕在你閉眼之前都見不到一麵呢。算算,有八個月了吧,今天見了麵,哎,也不知道,往後還有沒有機會。”
錢氏作為左相夫人,皇帝壽宴自然有資格參加,她站在自家女兒身旁,故作嫌棄的擰了自家女兒一把,“妍兒,你這麽說話,讓人誤會了去怎麽好?冥王妃福大命大,會長命百歲的,看看那氣色,哪裏像是命不久矣的?傳言不可信啊,妍兒,這些日子你可是白替冥王妃擔憂了。”
紀欣妍當然知曉母親不會真的為小賤蹄子說話,笑意不減有恃無恐的將目光投到眼中釘臉上去,“冥王妃,我的好妹妹,你臉上的粉怕是能刷牆了吧?唇上的胭脂染的也太重,真是……哎,稍後得著空,我來教教你吧,姐妹一場,怎麽能讓旁人把你笑話了去。”
“妍兒,你的好心可是多餘,冥王妃這是有意掩蓋病容。”,錢氏雍容的臉擠出一絲惋惜,“好湯好藥的調理著,病著就是病著,哪裏會有好氣色。”
清樂縣主一貫對紀纖雲恨的牙癢,此等機會哪會放過,捂著殷紅的唇佯裝驚訝,“呀,冥王妃,你的臉豈不是蠟黃蠟黃?!我見過病入膏肓的,那臉真的看不得哦。”
三人爭先恐後的奚落,剩下一眾人沒插嘴,不過,看戲可是看的興致勃勃。
紅杏方要張嘴,紀纖雲一個眼神製止了,她依靠著兩個丫鬟站著,柔弱滿滿又笑意盈盈,低緩的音調無力的很,“清樂縣主,本王妃抹粉是掩蓋病容,你呢?你的粉似乎沒有比本王妃薄多少吧?本王妃也見過那些一說話臉上就掉渣的,洗了臉,真真是黑的看不得哦。”
黑,是清樂的痛處,被紀纖雲這個賤人當眾羞辱,她哪裏受的了,窈窕淑女姿態風馳電掣的消失不見,大如銅鈴的眼珠子瞪如鬥雞,“總比你個要死的強!要不是皇祖母護著,冥王殿下早把你休出去了,相府又不要你,這時候,肯定早爛在哪個亂葬崗!”
說的是事實,可,實在露骨直白。
一眾夫人貴女皆臉色變了變,對清樂的鄙夷,蔓延到眼角眉梢。
紀纖雲笑容不減,灼灼的目光盯視過去,隱隱挑釁,“你也知道是皇祖母護著我啊,你說,我要是把你剛才的話原封不動的學給皇祖母聽上一聽,她老人家會怎麽樣?”
“……”,清樂明顯臉上一僵,須臾,色厲內荏的昂了昂下巴,底氣不足的叫板,“你敢!”
紀纖雲哼笑,柔弱的聲調氣勢如虹,“我怎麽不敢?一個時日無多的,當然有恣意妄為的資本,難道還怕你報複不成?嗬嗬,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好過了,拉幾個一起倒黴,想想也是痛快。”
說著話,含笑又冰冷的目光流轉,不光了清樂,錢氏和紀欣妍也是她的目標。
威脅的視線,在三人身上流連。
弄得紀欣妍幾個頭皮發麻,可,她們沒膽子發難。
光腳不怕穿鞋的,一個要死的人,她們這些有顧慮的,還真的硬碰硬不得。
瞧著三人吃癟的憋屈樣,還有餘下眾夫人貴女瞬間謹小慎微下來的可笑表情,紀纖雲笑容更盛,捂住心口勾動一側唇角,“你們圍著,風都被擋住了,本王妃喘氣很是不順呢。”
霎時,人群鳥雀狀散去。
與此同時的,幾個抬著華貴步攆的小太監殷勤而來,走在前頭的太後身旁的宮女紫蘇,她恭敬的行了禮便道,“太後娘娘體恤王妃體弱,特賜步攆一副。太後娘娘在慈寧宮等著王妃說話,王妃,請吧。”
不用走自然好,那麽長的一段路,對於她這個裝病的來說,還真的考驗演技。
紀纖雲吩咐了紅杏兩個在原地等著,欣然坐上步攆,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裏,揚長而去。
無疑,清樂和紀欣妍是恨的,兩人目光如淬了毒,恨不得把步攆上的賤人千刀萬剮。
紀纖雲是不會把那些小角色放在眼裏的,佯裝病歪歪的窩在步攆上,顛的她都要舒服的打瞌睡,慈寧宮的宮門近在眼前。
紫蘇攙扶著她,蓮步輕移,很快,她拜倒在慈祥的太後榻前。
太後揮退左右,含笑將她叫至跟前,打趣,“隻有咱們祖孫兩人,你可以自在些,裝病也不是輕鬆的。瞧瞧這臉,抹的唱戲的一般,真是可憐。”
“皇祖母,纖雲都這麽可憐了,您還來取笑纖雲。”,對這個知情的慈愛老者,紀纖雲是沒有戒心的,坐在軟塌一角,顯出小女兒態的撒嬌。
太後儀態端正的坐在那裏,昏黃的老眼裏滿含笑意又意味深長,“你可憐,哀家瞧著,霄兒更可憐些。沒想到哦,哀家的霄兒,會入不得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