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實在親戚
“你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看見。”,亓淩霄一揮手,燭台架上的燈燭盡數熄滅,雲淡風輕的丟下一句,端著油燈踱步便走。
他篤定,小丫頭足夠聰明,聽得懂他的意思。
突然降臨的極度昏暗中,紀纖雲再不敢看那更顯鬼氣森森的袍子,拔腿跟上,“等等我。啊,放心,我偶爾很瞎,什麽都沒看見。”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顛顛的跟在後頭,紀纖雲深表讚同,“嗯嗯,知道太多容易死得快,我懂。對了,咱們倆早早熄燈,而且還是幾乎同時,如果明天有人問起來,我該怎麽說。”
“我要歇著,嫌你讀書吵,挨了罵你自然老實睡了。”
紀纖雲歡樂的打個響指,“不錯不錯。唉,說謊也靠天賦的,你,就屬於天賦異稟那種。隨時,信手拈來。”
“我怎麽覺得你不是在誇我呢。”,亓淩霄唇角揚起,通體從內到外少有的徹底放鬆。
小丫頭在旁邊肆無忌憚,他從來不煩,越是貶損他,他莫名的越是開心。
對此,他也很是無奈。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賤骨頭?
“當然是誇你了,誇你聰明,要是長上黃毛,猴子都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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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和木木一起上課、搗鼓美食,下午鉤鉤柿子寫寫字附帶和師父吹吹牛皮,晚上都得接受密室教導,極其充實的過了三天,紀纖雲整個人都透出了頹態。
第四天一早, 天空飄著牛毛細雨,如煙如霧。
濕濕涼涼的空氣,又是十足的陰天,即便過了每日起床的時辰,她還是懶洋洋的趴在涼席上。
挺屍。
亓淩霄提劍歸來,院子裏沒聽見小丫頭嘰嘰喳喳,有些擔憂的便再次不請自入。
地鋪上,的確有人。
而且,很是誘人。
慵懶的趴著,長發如黑綢鋪散,薄被隻搭在腰間,雪白的大片玉背,如脂的雙臂,晃眼的很。
不會又病了吧?
也不顧的欣賞美景,他徑直就走上去蹲下,伸手摸腦門。
溫涼的,不似病了。
賴床,睡得並不實,有人觸碰,紀纖雲自然醒了。
懶懶的睜開一隻眼瞄了瞄,預料中的桂嬤嬤成了冥王那廝,驚得她瞌睡蟲統統跑光。
扯過薄被裹了裹,一骨碌身坐起,仰頭,怨憤的小眼神如利箭。
沒給她指責的機會,亓淩霄負手而立,垂眸,先聲奪人,“萬一你病了,我沒過來看,是不是又該說我沒有人性?今天帶你出門,收拾收拾,別給冥王府丟人。”
“去哪?不會又進宮吧?離初一還好幾天呢。”,紀纖雲頓時怨念無邊臉,昭示著,她相當拒絕,“跟你出去,麵對的都是尊貴人物,不是跪就是拜,還得防備著被人算計,唉,沒有更難熬的了。”
“放心,今天見到的人基本上都得給你行禮。誰要敢欺負你,有著冥王妃的名頭,欺負回去便是。”
紀纖雲疑了,仰臉擰眉,不可置信,“跟你出去,還有這麽好的事?”
“回你娘家啊。明天你姐姐要入老七府裏做側妃,今日相府宴客。”
回相府啊,比起皇宮,那裏可就難度係數低多了,紀纖雲頃刻從擔憂變為不屑,“可以不去嗎?我爹不待見我,更不待見你,估計是很不想看見咱們倆的。”
“就是因為不受待見才去觸人眉頭啊。”,亓淩霄說的甚是理所當然。
紀纖雲滿頭黑線,奉送一個大白眼,“惡趣味,幼稚。”
隨即,想到什麽,好心提醒,“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外邊有危險,出門需謹慎。為了氣人把小命搭上,就是到閻王殿哭,閻王爺都得因為你蠢踹你兩腳。”
小丫頭還記掛著呢,這是關心他的安危,亓淩霄油然而生的一股欣慰,眼底閃過一抹誌在必得,“一箭雙雕。”
一箭雙雕?
雙?
靠!
紀纖雲秒懂,隨之裹著被子誇張的撲倒在床,無力狀,“頭好暈,我病了,不能跟你去。”
這麽危險的事,她可不要去陪榜。
刀劍無眼,吃點掛落就不得了,弄不好,小命就沒了。
戲還能再假一點嗎?
亓淩霄無奈搖頭,“放心,你會全毛全須的回來的。”
“那個,我還得跟木木一起讀書呢。”
“方才已經派了人去戰王叔府上告知,木木今日不會來了。”
“真的不能不去?”
“反正出門前你會在馬車上,至於是自己爬上去的,還是丫鬟塞進去的,我倒是不介意。”,本來一句‘不能!’可以解決的,亓淩霄選擇更加委婉的去說。
廢話太多?就當平常說話太少,補回來。
目送著冥王那廝腳步輕快的掀簾子出去,裹成一條大胖蟲子的紀纖雲依舊生無可戀狀。
唉,人身自由都沒有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解藥,解了毒就能離開這個虎狼環視的危險之地了,可藥引什麽時候才能有啊?
這世上,恐怕再沒有誰,會對別人用過的月事布,有比她更強烈的渴望。
半個多時辰後,煙雨蒙蒙中,紅綢裝扮喜慶非常的相府門樓隱約可見。
門前,車馬攢動,人密如織,好不熱鬧。
撂下掀起的簾子,紀纖雲拍拍心口,緊繃了一路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一點,“好了好了,平安到達,已經取得階段性勝利。”
“把心放肚子裏,就算有刺客,也不會閑的去對付你。”,一路緊張兮兮的,以後啊,看來他還是先斬後奏為上。
“心怎麽可能放進肚子裏?我又不是怪胎。”,紀纖雲白過去一眼,隨即擺擺手,“沒工夫跟你貧,我現在隻想離你遠一點。”
“作為相府二小姐,姐姐出閣,你自然要去招呼女眷。”
奧,那就是可以和冥王這廝分開行動了,可,有毛用?
紀纖雲從鼻子哼了哼,“相府今天那麽熱鬧,刺客哪會傻到跑人堆裏去殺人?來的一路還算順利,記得啊,回去的時候你得惡人上身,把我轟下馬車。走路回去,至少小命無憂。”
“隨你。”,亓淩霄正襟危坐,很是好說話模樣,眼底那抹算計轉瞬即逝。
哼哼,到時候,小丫頭估計會來個裝死,賴著不下車的。
想想,還滿期待。
兩人低聲嘀咕的功夫,馬車已經穩穩的停在了相府門口。
相府管家正左右逢源的招呼著各府賓客進門,抬眼見冥王府標誌的馬車,曆時,心裏咯噔一下。
馬車很華美,隨從又多,光是二小姐回來,絕對沒有這般排場。
可,冥王怎麽會來?還來的如此早?
跟相爺預料的可不一樣啊。
這可如何是好?
心如亂麻,愁緒縈繞,事情擺在眼前,發昏當不了死,老管家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前去。
到了車跟前,他的最後一點幻想也破滅了。
一身紫袍,貴氣又冷酷詭譎的冥王殿下,已經下了車,氣場滿滿的立在那裏。
“小的見過冥王殿下,冥王殿下裏邊請。”,算了,人肯定是要進去的,前廳有相爺招呼著,估計能對付吧?
亓淩霄並不邁步,淡漠的眸光投過去,語調無波的詢問,“先前本王派人來修葺王妃出閣前的院子,紀相應承著府裏人手充足,很快就能修好。半月有餘,總該修好了吧?”
“回王爺話,早就修繕一新。”,老管家點頭哈腰道,冥王在前,不知怎的,他的膝蓋就發軟。
恨不得卑躬屈膝。
亓淩霄微微扼首,“讓人帶路,本王過去瞧瞧。那裏清淨,倒是個處理公務的好去處。”
老管家一愣,處理公務?
公務繁忙,這麽早跑過來作甚?作甚?
“咳咳。”,亓淩霄清清嗓子,驚醒了管家的神遊,接著說到,“冥王府和相府是實在親戚,是一家人。王妃先過去招待女客,本王忙完公務,自會去前頭幫紀相招呼男賓。”
相爺越想撇清,冥王府越是纏上,唉,看來就是存心來找茬的。
唉,那麽多賓客看著呢,相爺有的愁了。
管家抓住症結所在,苦笑著招手叫過一小廝,“給冥王爺帶路,去王妃出閣前的院子。”
亓淩霄一招手,十幾個侍衛威風凜凜跟上,其中幾人還抬著兩口箱子。
“那個,王爺,禮物交給下人便是。”,兩口大箱子,也不知道什麽禮,管家很是想一睹為快。
估計,不是什麽讓相爺樂見的物價。
亓淩霄衝六子使個眼色抬腿便走,六子呲牙對管家一笑,懷裏掏出銀票遞上,“管家,您誤會了,箱子裏是王爺要處理的公務。銀票一百兩,收好。王爺說了,他是兩袖清風的清廉王爺,一百兩已經是搜了箱底拿出來的。”
管家臉上頓時向開了顏料鋪,嘴角微抽,笑的不能再難看。
一百兩,還搜了箱底,這話鬼都不信好不好?
還實在親戚?實在來添堵的差不多。
紀纖雲作為看戲的那個,差點笑噴。
冥王那廝,損起來真是無人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