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花錢買線索
“謝謝你的錢,真大方!”
蒙麵的東洋人抓緊了銀元,往袖子上蹭了蹭,一雙小眼登時精神倍增。
走路的人難掩興奮和滿足。木屐踏在地上,響的很有節奏。
啟瀾收了刀,警惕地望著前方那個懶洋洋的背影,拔腿跟了上去:
“好了,拿了錢,請好好帶路吧!”
帶路的人似乎沒有說謊。
雙手玩著那枚閃閃發光的銀元,朝著一條靠左的路大步地踏過去。
而那個方向,的確是有一條專門供沿街居住的老百姓倒汙水的臭水溝。
水溝不算很深,彎彎折折地在這一片巴掌大的小地方延伸。
夏天浮動著菜葉子,爛果子,冬天則漂著垃圾和死耗子。因為惡臭,遠近聞名。
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啟瀾的心跳加快,太陽穴處的青筋也悄然凸了出來。
“萬一溝裏的死人是我認識的,豈不是又添了新的麻煩?”
“夜半潛入我家的院子,還帶了槍,會是誰呢?”
腦海中飛快掠過一張熟悉的臉--
秦鋒不是像極了跟屁蟲一樣,到處要抓他嗎?
若這家夥趁著夜黑風高翻牆入室還喪命在自家的院子,那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穿街走巷。
一路無話,各自有打算,暫時停止了爭執,倒是有了一點點像同夥的意思了。
那條冬季結冰的水溝出現了,在夜間依然惡臭陣陣。
蒙麵的東洋人捂著鼻子躲到水溝外側的樹下,不願往那邊挪動腳步:
“我不喜歡這股味道,你要看自己去看。”
站在浮冰的溝邊,啟瀾的目光落在了露出冰麵的一截凍得硬邦邦的布鞋上。
乍看去,冰下像有人躺著。
然而,當轉換一個視角,從側麵細看過去,卻發現冰層下邊並無人形物體存在。少年困惑起來,朝著樹下大喊:
“水溝裏隻有鞋子——剛才誑我的?”
“不可能!”東洋人憤憤地跑了過來,舞著拳頭振振有詞:“我明明把死人丟裏邊了,又不能拿去煮了,何必騙你呢?”
事實勝於雄辯。起初他執著地認為是啟瀾看花了眼。
非要自己冒著臭氣和寒冷把兩隻穿木屐的腳“啪嗒”踩了進去,兩手在碎冰和渾水裏東摸西摸。
少年的耳邊登時熱鬧起來。
除了木屐走路的響聲,冰麵破裂的響聲,還夾雜了對方劃水和含混不清的自言自語。
在水裏徒勞了半個鍾頭,東洋人才甩著手掌和衣袖上的泥上來。
從腳到膝蓋都散發出冰冷而腥臭的泥水味道,使人想起從下水道裏上岸的耗子。
“怎麽,不服氣了?”
“憑什麽要服氣!”對方向著水溝裏啐了一口,“肯定是同夥把屍體偷走了!”
停了數秒,又賭氣似的下到溝裏,撈起那隻差點讓啟瀾上當的布鞋,“啪”的拍在了地上:
“鞋子還在,就是那個人的!”
借著一線月光,少年仔細看了看被拋到腳邊的布鞋,眼裏露出詫異。
這鞋的尺寸,居然和樹上的那具屍體腳上的新鞋一模一樣.……
“你不信,還可以聞聞這水,有血腥味的。”
“夠了,我信你。”啟瀾打斷了他,“隻是,你為何要挖人的心髒?這種手法太殘忍了。”
“我從北海道的農村來到中國,生活了快十年了,見著壞人,最快的解決辦法就是把他們變成刀下鬼。越壞的人,就越想挖出心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殺人還講究這一套。少年沉默了,對方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那個人是不是比較高大,壯,沒有……舌頭?!”
“沒有舌頭?!”東洋人也吃了一驚,急忙辯解:“我隻挖壞人的心,舌頭夠惡心的,懶得動手!”
“你肯今晚隨我去街那頭瞅一瞅嗎?”啟瀾沉思片刻,終於緩緩開口:“有個人被殺了,掛在樹上,我猜可能和你幹的事有些關係?”
東洋人伸出手來,一條腿高高抬起,看那副神氣,還想再來一塊錢。
“先和我一起過去,我再給你,決不食言。”
許了第二塊銀元,對方的態度也積極了不少,隔著麵具,還能聽到難以掩飾的笑聲。
這回輪到啟瀾在前邊帶路。
他邊走,邊悄悄用眼角的餘光留意那人的一舉一動--
畢竟,萬一要偷襲,從背後來一刀也是輕而易舉的。
很快,他們趕到了那條街。不過,滿眼都是在黑夜裏跳躍的火把,以及黑壓壓的一大隊警察。
“糟了,警察局的人也嗅到這兒來了。打道回府吧。”
“你等著,我去看看,”東洋人不屑地甩著袖子,大模大樣地走了過去,“他們不敢把一個外國人怎麽樣的。若是屍體還在,就確認好再回來告訴你。”
聽了他的話,啟瀾心裏五味陳雜--不知是該欣慰,還是感到恥辱。
欣慰的是,這個武士打扮的流浪人還講一點義氣和信用,至少不會和他為敵。
恥辱的是,在這片土地上,有些利益群體的諂媚列強的奴性,卻在水深火熱之時加倍地放大了。
連一個流離失所的外國人,也敢自由自在地遊蕩。
蒙麵的東洋人並未摘下麵具來。他昂著頭一路過去,離那棵樹不到十米的時候,終於有五個警察上前來阻攔。
“裏邊有個被殺了的人,你不能過去。”一個看起來像是領導的人率先開口,語氣竟然還比較友好。
東洋人不停腳步,硬要闖,那個領導模樣的人才讓手下圍作一圈,企圖把他擋回去。
“果真,外國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啟瀾偷偷地在遠處看,“要是我敢這麽做,早被子彈打成篩子囉!”
那邊的警察雖不高興有個不速之客來破壞現場,卻始終不敢對其拳打腳踢,更不敢用真槍實彈。最後還是東洋人自己覺得無趣,轉身回來了。
少年望著他那雙露出來的小眼,很有神,如同一隻夜貓子,炯炯有神。
沒等人走近,就聽到一聲低低的抱怨:
“哎,這幫警察也沒一個好東西!屍體明明就是我殺的那個壞人的,還穿了新衣服褲子鞋子擺在地上.……”
那顆心髒,果然和詭異的死屍有關。
煞費苦心地從水溝裏撈起屍體,精心塗抹大量福爾馬林液,再折騰換新衣新鞋,吊上一棵大樹.……
細思極恐。正常人誰會這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