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一定要逢凶化吉
啟瀾邊跑邊習慣性地去摸褲兜——
裏麵的匕首已經被陳醒拿去,為的是不讓他有出手的機會,少受傷。
“陳兄,你不會功夫,為了我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不值得……”
他攥緊了之前搗鼠洞的木棒,又折回房裏撿了離得最近的一個綁匪丟下的大刀, 衝到了又彎又深的巷子裏去。
郊外,陳家村村口。
一位衣著整潔的中年婦人挎著竹籃,上了等候多時的一輛舊牛車。
這牛車比村裏常見的拉菜拖木炭的車要好,有個簡易的木板做的小車廂,掛了塊厚厚的布做簾子。
拉車的老牛哞哞地叫,車輪慢慢地滾動。
車後急急忙忙追來一位少女, 抬手攔住了老牛的去路,趕車的農民隻得放下了鞭子。
少女氣喘籲籲地擦了擦鬢發鬆散的臉頰,徑直走到車邊撩開簾子,
“陳太太,您今日一定要進城去?”
“嗯,林小姐你快回去,別忘了給父親按時煎藥呢。”
她遲遲不肯挪動步子,婦人麵上露出難色。
車夫見她在呼呼的北風裏吹得哆嗦,於心不忍地問:
“姑娘你有事?要不我順道多捎一個?”
“謝了,我也要去!”
林覓說完,也不管陳醒的娘願不願意,抬起腳就上了車,鑽進簾子裏。
“昨晚半夜起來給爸爸端茶,看到您房裏亮著燈。有什麽擔心的事,您可以告訴我嗎?”
婦人歎了口氣,伸出右手,讓她看了看手指。
隻見十個指頭上,依稀可見七八個針眼兒,都是新鮮的傷口。
夜裏, 陳醒的娘本來如往常一樣睡前在油燈下做點針線活兒,不料燈芯一跳一跳,看得她心驚肉跳。
“哎呦!”
針深深地紮了手指頭,一下,又是一下。
一炷香的工夫,手上已經有了不少針眼,她不由得捂住咚咚作響的心髒,望了望黑漆漆的窗外。
“醒兒說好了前天回來的,是遇到意外了麽?!”
做母親的有了憂心,也不敢告訴丈夫,隻好編了個進城買布料給兒子做新衣的借口,草草吃了早餐就出發了。
這一切沒有躲過林覓的眼睛。
她也擔心啟瀾,連續好幾晚,一閉上眼就看見他受了傷躺在地上……
林先生這幾日體力沒有變差,藥服下去有效果,咳嗽也止住了。
見爸爸身體狀況暫時穩定著,林覓決心跟著陳醒的母親一同進城。隻要找到了陳醒,一定就多少打聽得到啟瀾的消息。
兩個女人在鄉間的小道上隨著車子一路顛簸著。
陳太太倒是習以為常,並無大礙。
林覓沒多久就開始暈車,心裏和胃裏都翻騰起來,臉色也變得更白了。
她強忍著不適,閉上眼睛保存體力,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木板。
看得陳太太很是心疼。
“都說好人自有天佑,小瀾和醒兒正直善良,一定要逢凶化吉才好……”
遠遠的城裏,在小巷子裏逃命的陳醒,眼看無路可去。
黑黑的一道狹小的空間裏,堆滿了破爛的家具和雜物垃圾。
雖然沒法分辨敵人在哪個具體位置,依然嗅到了身邊越來越近的危險氣息。
黑衣女子如蝙蝠一樣“嗖”地從頭頂的牆頭落下。
濺落的一層雨水混著泥水,打得他一頭一臉。
一把短刀忽地刺了過來,生生在他胳膊上開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
血一下子就漫過了整個肩膀。
火辣辣的疼痛如烈火在啃咬肉皮。
她低聲追問道,“你是不是章醫生的同夥?”
陳醒死死咬住嘴唇,不喊疼,也不求饒。
刀子又不安分起來,分分鍾都恨不得取他的性命。
啟瀾馬不停蹄趕到附近。
眼前分作兩條黑黑的小路,一時不知往哪一頭去。
冷風陣陣。聞到雨水中彌漫的血腥味,心一下子就揪緊了。
“陳兄肯定出事了……”
耳邊聽到“咚”的一響,像是豬油壇子落地。他連忙朝著響聲傳來的那一邊奔去。
龍雲的徒弟目光冰寒,毫不客氣地拿刀在陳醒的胳膊上割出了第二道口子。
他疼得齜牙咧嘴,手裏的豬油壇子滾到腳邊,卻不肯吐露半個字。
屋簷上,龍雲和小金打了快半個小時,依舊難分勝負。
小金功夫的長進,是龍雲始料不及的。
單挑起來,兩人一時分不出高下,反而小金好幾次都險些轉守為攻。
京城最強武館館主的孫女,果然非等閑之輩。
起初,龍雲還想著徒弟能出其不意地冒出來,助自己一臂之力。
然而,任憑她在打鬥中不時地分神,伸長脖子四處張望,那個該隨叫隨到的人就是半個影子也看不到。
一次次的失望,她急躁起來——
最晚十一點必須帶著人質趕到顧公館去麵見三太太,完不成任務,師徒二人都要受處分。
她氣得臉色發紫,內心用最惡毒的話咒罵那貪玩的沒責任心的徒弟。
在第八個回合中,龍雲被小金的一招逼得雙腳騰空,繼而又重重摔到牆頭。
狼狽地爬起來,卻意外瞧見徒弟在兩米之外的牆下方揪著一個男孩的衣領。
“墨羽,你竟有閑心和男人拉扯,還不來和我一起收拾叛徒!”
陳醒聽到頭頂有人在喊話,嘴邊擠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來。
“原來你叫..墨魚呀?烏七八黑的,真形象!”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先讓你瞎了再說!”
她舉起刀要插對方的眼睛,卻在瞬間後腦勺重重地挨了一下。
“哐當!”
豬油壇子從啟瀾的手中用力投擲出去,打中了墨宇,碎裂開來。
壇子裏的老鼠連同吃剩的豬油紛紛落地,一個個撐得肚子鼓鼓的。
墨羽給打得頭暈眼花,掙紮著回過頭,還沒看清楚襲擊她的是何人,一把大刀就劈了過來。
陳醒聽到一聲皮肉開裂的悶響,本能地閉上眼睛。
一股熱氣伴著腥氣的血噴湧到了他的頭發上和上半個身子上。
“陳兄,抱歉來遲了,害你受了傷,快隨我出去。”
啟瀾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扶著他往外撤。
得救了!陳醒感動得幾乎要哭,胳膊上的兩道傷口無聲地證明了他對朋友的信義。
章文軒在樹下坐著。雖然看得不十分清晰,卻聽到一輕一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章兄,陳兄和你待一塊,我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