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輸了不許耍賴
啟瀾見他肯接話了,就搬來門邊的一條長凳擺到他麵前,“我們坐下來細聊,難得半夜這裏清淨無雜人。”
李炎整了整衣衫,端端正正地坐好,眼裏掠過一絲困惑。小書生好像是有備而來,準備從他口中挖什麽信息?
果然,啟瀾剛坐穩就發問了。“李兄,元旦晚上我來送藥,和林覓的父親說了挺長時間的話。你在外頭站了有一會吧?”
他像沒聽見一樣,唰地站起身,拿來灶上的藥罐在手裏轉著玩。明擺著就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啟瀾見他的態度很是敷衍,隻好把礙於麵子不好明說的話都倒了出來。
“那晚李兄離開了很久,說是逛街玩耍了。但我拿電筒往樹後麵一照,看見你的眼睛紅著,明顯是哭過的。可不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見過了什麽人?”
“不要刨我的私事,行嗎?倒是說說,你為何一直就跟著我們?以前風光也就罷了,如今落魄還來得更勤了,難道不是深謀遠慮,另有所圖?”
他生得伶牙俐齒,三言兩語就把話語權給奪了回來,還劈頭蓋臉地將對方嗆了一頓。看來正麵戰場打不過,隻能繞繞彎子。
“既然你我都想盤問對方,不妨先來比試一場。輸的那一方得好好回答贏的那一方的問題,不許耍賴。”
“比試什麽?打架?”李炎不屑地笑笑,“你確定能打得過我?我可是林一堂少爺見了都不敢隨便下拳頭的人。”
“在這打不怕深更半夜弄出響聲招來警察抓人?”
“小書生,要真想打,我們就出去找條人少的馬路。我不會小看你的。小姐的生日宴會上,少爺拿了扇子恨不得拍死你。結果你把他的寶貝扇子丟進花園的池塘裏去了,哈哈!”
大概是覺得林一堂生氣的模樣很解氣,李炎笑出聲來。“你倒是一走了之,我們整個警衛隊都被他逼著放幹池水找扇子,折騰得雞飛狗跳。”
聽他講得繪聲繪色,啟瀾忍不住插話:“他為一把扇子這般勞民傷財,難道是傳家寶?”
“正是。林家這扇子可是傳了至少五代人,偏偏在一堂少爺手裏被水泡壞了。家族裏都說不是好兆頭,怕是香火要斷。”
“起初我也覺得是迷信,沒往心裏去,”李炎歎氣,“後來,天津槍戰的那一回,少爺中了槍差點就沒了。前不久又背了個莫須有的殺人嫌疑犯罪名……”
“時間不早了,趕緊定個比賽規矩。”啟瀾是真急了,怕他越說越上癮,到天亮還扯不完。
“好了好了,我心裏有數。就比個省時又能飽肚子的--”李炎抬手指著一處火星還在閃著的灶頭,“灶灰底下是我下午炒菜時埋進去的白薯,是打算晚上餓了做宵夜吃的。”
“行!”啟瀾邊說邊看表,“五分鍾內,誰吃得多誰贏,怎麽樣?”
李炎跑到灶邊,拿燒火棍一下子就扒拉出十來個烤得香氣撲鼻的白薯來。
“開吃!”他順手抓了離得最近的一個,瞬間就撕開了皮,吹了吹就大口地嚼。他是幹了一天體力活,幹活完又要照顧林先生,自然胃口好,三兩口就下肚了。
啟瀾才從白家醫館吃了一頓有魚有肉有點心的晚餐,根本一點也不餓。白薯個個圓鼓鼓的,最小的也有拳頭大。有點擔心自己很快就吃了不了兜著走了。
李炎的腳邊已經有了一小堆白薯皮。連吃三個,勝券在握。他瞅了瞅還在和第二個白薯苦苦鬥爭的啟瀾,覺得對方輸定了。
這勝利來得比打仗容易太多了。他放鬆了,伸手進衣袋裏想找張紙來擦嘴。偏偏拿紙的時候,不小心帶出了一塊絲綢手帕,無聲地滑落在地。
“李兄,你的東西掉了。”啟瀾無意間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徒弟的話卻在李炎的耳邊回蕩起來:
“師傅,你這手帕哪來的?”
“師傅,你肯定有相好的姑娘!”
呆頭呆腦的徒弟尚能看出這是女孩子的手帕。他本來就怕啟瀾會打聽元旦晚上在李記裁縫鋪門口見到何詩安和林太太的事。這手帕不該在節骨眼上出現的。
心虛的李炎馬上丟了手裏的白薯去撿手帕。撿了手帕看見沾了灰,又悄悄地低頭拍了拍。
抓著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啟瀾艱難地把三個半白薯消滅完,被自己拚命三郎的精神感動得打了一個嗝。手表上,五分鍾剛好滿。
“我贏了,李兄。多吃了半個。輸了,呃,不許耍賴——”
“我認輸。”李炎快速把手帕塞回衣袋,轉過身來,“我那晚見著太太了。她進了裁縫鋪。”
“她還在城裏?我以為她早就回南方去躲起來了。”啟瀾欣慰一笑,“你和太太說話了沒?”
“哎,別提了。”他無奈地攤著手,“我一沒帶錢二沒帶槍,那種地方豈肯讓人隨便進呢。”
這人雖嘴上利害了點,性格還算不上圓滑。他沒有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有意把碰見詩安的這一段給隱去了。隻是一再叮囑啟瀾千萬不要告訴林家父女二人,怕他們有心無力,又白白添了苦惱。
講著講著,他開始憂心忡忡。“我們最近遇到的怪事也太多了。租住的小破院子莫名地遭了火災,連夜逃了出來。采薇說是房東太太的貓先吃了主人,再放火燒了院子。”
啟瀾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反正是不信的。這貓如果能殺人放火,豈不城裏鄉下的動物都要修煉成精?”
“不對勁的地方多著呢。同一天,我和少爺還在路上和茶館裏連續兩次碰見了劉警長他們。真邪門了。好不容易我們在這個客棧相聚了,少爺又獨自出走要去報坐牢的仇。采薇去找他,現在還沒回來呢。建華也三四天不見人影了。”
李炎有些疲乏地蹲了下來。“小書生,你別浪費糧食呀,來來來,都吃了。也不枉我掏心掏肺地講了這麽多。”
啟瀾麵露難色。門口忽然進來個吸著鼻涕的小男孩。“師傅,你不厚道。有好吃的也分點給我唄!”
小徒弟餓極了,他掃了一眼地上剩的三個半白薯,吧唧吧唧地抓過來往嘴裏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