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就來一小口
啟瀾見燒餅給小白狗半路上截了去,笑得都快站不穩了。
這小家夥咬著餅不放,好像是叼著一根帶肉的大骨頭一樣滿足。
他蹲下去把它抱起來,摸了摸它亂動的小腦袋,打趣道:
“小白,你不是最愛吃皮薄餡多的肉包子麽?在外頭流浪了一陣子,回家連素餅子也這麽香了?”
陳醒瞅了瞅大口吃餅的小白狗,忍住笑,一邊添柴燒火一邊騰出一隻手來,又從灶邊的大碗裏摸了一個熱乎的燒餅,高舉著遞到他麵前去。
“誰說我捏的餅子是素餡料的?你嚐嚐!”
啟瀾雙手抱著狗,一時也抽不出身去洗手,眼見一個噴香的肉燒餅就在下巴邊上,肚子立刻就餓得難以自持。他低下頭去,咬了一口,鮮美的肉汁就順著脆脆的餅皮流了出來。
他邊嚼邊讚:
“你做的餅真好吃,麵皮揉得真勁道,肥瘦調味都頂呱呱的。”
“必須得好吃,我家的新麵粉和上好的五花肉。”
陳醒平時在學問上總這樣那樣地謙虛,今晚卻難得炫耀一回。他晃著頭得意地說:
“這個肉餅的做法,是特地跟我娘學的,她烙得一手好餅,她的餅若在村裏稱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的第一。我前幾天回了趟家,每天別的事不幹,一門心思都在琢磨如何發麵,如何起油,如何拌肉餡。”
啟瀾舍不得囫圇吞下去,細嚼慢咽地把餅吃完,見他還在樂此不疲地蹲在灶邊盯著鐵鍋裏煮的沸騰的肉湯,半開玩笑地說:
“陳兄的廚藝突飛猛進,我都不敢做飯了,以後都歸你炒菜,我負責洗碗刷鍋吧。”
人家本來是真心一誇,陳醒反而有些尷尬地紅著臉把湯勺放下,好像是給一眼看穿了心裏的秘密。
畢竟,作為一個從小不愛幹活的富裕鄉紳家兒子,拚命讀書想出人頭地還說的過去,拚命練習燒火做飯就讓旁人難以置信了。
陳醒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苦練廚藝的真實動機,目前還不好意思告訴好兄弟。
坦誠地說,他放著火燒眉毛的期末考試不去好好複習,整天泡廚房裏,不就是為了讓克麗絲每天下了夜班回來能吃到美味又營養的食物嗎?
他知道克麗絲愛吃中國菜,就想著把夥食變得多樣一些。
雖說啟瀾的手腳勤快,做的飯菜味道也不賴,但回家和離家都沒個規律,隻要林覓那邊有事,人影說不見就真不見了。還不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還能讓克麗絲也吃上熱乎可口的飯菜。
這一天,歌舞廳的人比平時要多,應酬也多得多。
金發碧眼的克麗絲從前一晚起,就不知疲倦地在舞池裏翩翩起舞,猶如一隻迷人的異域飛來的蝴蝶,吸引了一波又一波新的客人。老板豈肯放這棵搖錢樹按時回家,下班的時間就變得遙不可及了。
克麗絲接受了這種排班,她清楚提前退場等於扇老板的耳光,她需要金錢來改善眼前的生活和做好未來的打算。
陳醒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沒來個吃飯的人。要不是啟瀾講到做到,如約回來,他一個人守著這麽多的菜,非愁死不可。
他一邊指著灶頭擺著的菜,一邊從灶邊的水桶裏拿了一壇酒出來。
“小瀾,我做的菜都在這裏了,一共六個,有葷有素。還有我娘釀的酒。”
啟瀾看了一眼洗碗的盆子,裏頭幹幹淨淨的,一滴水也沒有。
難道他走了以後,中午都沒有吃飯和洗碗?
啟瀾詫異地指著盆子問:“陳兄,午飯吃的什麽呀?”
陳醒瞥了一眼窗外對著的朱行遠那間房,火氣又冒出來。
一早上進房裏去給朱行遠送油餅挨了一頓莫名的奚落,也不想過節還要二次觸黴頭,索性就不管飯了。
“悅嫻給的那些酒店做的精美糕點夠吃好幾天的,你還把最好吃的那幾盒送給這個壞脾氣小哥了,餓不死他。”
啟瀾倒是好脾氣,聽完沒指責他的做法有何不妥,隻是輕聲提醒道:
“你先把給克麗絲的飯菜留好。我這就去喊行遠兄吃晚飯,再晚一點他恐怕睡下了。”
說完,他就急急忙忙地趕到那間房前,屋裏沒有點燈,靜悄悄的,隱約可以聽到輕微的鼾聲。
善良的啟瀾歎息著,低頭走了回來。
“可憐的行遠兄,還真睡著了。光吃點心哪能算過元旦節呀。明天我去買隻雞燉湯給他補補。”
陳醒困惑地向窗外看了看,確實,屋裏黑燈瞎火的,好生奇怪。
那個壞脾氣的公務員小哥,自打給他倆救回來,就沒有一天消停的。
晚上要通宵點燈,說一個人睡覺怕黑,白天也要點燈,說要看書看報不能壞了眼睛。
點油燈嫌不亮,非要洋蠟燭,點了一半就不要舊的,要換新的。
如此三番,家裏存的洋蠟燭都給霍霍光了,多虧悅嫻姐來看望他們時送了三箱子過來,不然連夜裏照明都成了問題。
他的手放在窗戶的閂上,想打開了窗戶好好看個仔細。
恰在這時,啟瀾進來了,伸手去摸他帶來的自家釀的酒,好奇地問:“陳兄,你溫的這壇子酒是高粱做的,還是玉米做的?聞著味道真香。”
陳醒縮回了即將拉閂的那隻手,走到他跟前,“噗”的一聲,揭去壇子上的蓋。
“摘的槐花,一朵朵在山泉裏洗幹淨,放進糯米裏慢慢釀的。”
啟瀾望著壇子裏亮晶晶的液體,果然是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伴著酒香。
“可惜家裏沒買酒杯,我們就拿碗喝。”
陳醒說著就抓來一隻小碗,“嘩嘩”地倒滿,遞給他。
啟瀾幾乎沒喝過酒,聞了聞味就上頭。
“我滴酒不沾,最多就來一小口,這太多了。”
“你呀,還要娶媳婦的,現在不練練酒量,新婚之夜林覓小姐難道還找別人喝交杯酒?”
陳醒這麽一勸,他接過來就喝。
誰料到這酒用的是山區清冽的泉水,雖在木桶的熱水裏溫了一會,入口的時候依然不改一股子清澈的冰涼通透味。
啟瀾的酒量果然不行,隻這一小碗下肚,就頭重腳輕,步子不穩。
而陳醒雖然不是頭一回飲酒,喝到第二碗也開始微醉,第三碗喝了一半就不勝酒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