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不如我們相互幫一把
或許是元旦這天上門做新衣服的小姐太太們特別多,鋪子裏生意好,天晚了也不妨礙繼續營業。
李炎在店門外約摸等了一個鍾頭,上樓的人還遲遲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不知為什麽,他越來越肯定,今晚上的女人不但背影和穿戴像極了林太太,就連逛裁縫鋪的習慣都是一模一樣的。
林太太愛做新衣,尤其對衣料和款式極其挑剔。一看到好料子,非要自己親手摸,再往身上比劃比劃,看看花色合不合適自己的膚色,還特不喜歡和別的女人用相同的料子。
李炎和林覓每次都是等她等得要睡著了,她還在磨磨蹭蹭地選來選去,定了料子還要再細細斟酌一番款式,也不想和別人重樣。
店員們看李炎在那裏幹站著,又不進來,打量了他的衣服,嫌棄他沒有購買力還占著地方不走。
風涼話就一句接一句地來了。
“喂,你到底要幹嘛,別擋著門妨礙我們做生意!”
“再不走,我們可要趕人啦!”
久久地等著,在門口不停地被店裏的夥計盤問,他的心不免焦慮:
“怎麽還不出來,急死人了。”
“再等等?”
等得心累之時,他的肩膀,忽然地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隨意地那麽一拍,卻差點把他的魂都給驚了出去。
隔著一層厚厚的冬衣,李炎感到自己的肩膀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的手邊,什麽東西都沒有,隻有兜裏裝的一包零錢,當不得正經武器。
來人是誰?
如果是警察便衣,或是軍隊裏的人,那他豈不是要束手就擒了?
胸口有些疼痛,提醒他舊傷還沒好透,但現在也隻能咬牙一搏,多活一刻鍾也是賺的。
在那一點點流逝的時間裏,一個溫柔又不失霸道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快來,把臉擦擦。”
李炎覺得自己八成出現了幻覺,能把敵人聽成女人,明明沒喝酒,也是醉了。
但是,一塊絲綢的小手帕,還是遞到了他的麵前,在離他的臉很近的時候,就停住了。
這手帕是淡綠的質地,上麵繡著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老虎,在竹子邊作咆哮狀。
他看到手帕上的圖案,心裏忽然輕鬆了一點,起碼不是一杆槍。
不等他想好該怎麽說話,隻聽到一聲輕笑,一個有點麵熟的美麗少女,妝有些濃,穿著紅色的洋裝,甩著新做的卷發就站在了他的麵前。
李炎並非沒有見識過美女們的熱情,但那時候是在南方。
他隻要在風和日暖的天氣裏,脫下軍裝,換上男學生常見的長衫,手下提著一袋書出現在大街小巷裏,就會有大膽的女孩子熱情地過來搭訕。
他長得清秀,外形整潔幹淨,還有軍人的氣質,其實很受姑娘們的喜歡。
北上以後,他幾乎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給自己買東西,也很少能換長衫上街逛逛。
他很詫異會有女孩子認識自己,尤其是這麽自來熟的美女,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眼前的女孩子真是漂亮,肌膚如白瓷,明眸皓齒,身材也夠好。
她抬手舉著的手帕香噴噴的。
換成別的男人,肯定是受寵若驚了,而李炎反而謹慎起來,不接那塊散發著香水味的手帕,麵不改色地退後幾步,低聲地問:“小姐,你莫不是認錯了人?”
對方輕聲一笑,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每天放學都來接林覓的人,我怎麽會認錯呢?”
李炎聽她這麽一提,立刻想起了一些事來。
他記得林太太說過,城東的何宅,也有一個女孩兒在林覓的學校讀書,隻是兩個孩子玩不到一塊。
有一回林覓起床後鬧情緒不肯去上學,和媽媽說“詩安又考第一了”,難道這個姑娘就是何小姐?
他語氣淡淡的,“我記起來了,我家的小姐很怕你欺負她。”
李炎素來口齒伶俐,還說話一語中的,把她和林覓之間的小矛盾像剝花生一樣,利落地抖了出來。
詩安沒料到林家一個小警衛都敢這麽單刀直入地和她打交道,聽了馬上臉紅了。
她想起以前和林覓鬧矛盾的時候,確實沒少找人家麻煩,當初確實是自己太霸道了,為了啟瀾,處處為難人家。
“哎呀,我怕了你才是真的,大過節的來取衣服,好心來問問你,還要受氣。”
詩安在麵子上也不饒人,不過心裏真是怯了一點點。
她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說:
“你不就是想等裏頭的林太太出來嗎?我早看見她了--”
李炎心裏一緊,怕她說話聲音大被別人聽見,連忙伸手把她的嘴捂住。
詩安的頭緊貼著他的胸口,聽到裏麵的心髒咚咚亂跳,也就不反抗了。
李炎怕用力大了會傷到她,等門口人少了,就鬆了手。
“抱歉,我是怕你說的話給外人聽到了。”
詩安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大度地笑笑:“我可不想這麽就饒了你,不如我們相互幫一把?”
他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意思,試探地問:“你幫我打聽太太的消息,我再替你辦個事,對嗎?”
詩安聽完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歎道:
“我家的那些警衛,和你一比,真是地下和天上的差別。你不但長得不錯,還很忠心很聰明,林家肯定重用你吧?”
李炎點了點頭,算是一種謙虛的回應。
她又側過頭問:“你願不願來我家當差?軍餉給雙份,如何?”
這回,他果斷地搖頭,吐出一個字:“不!”
詩安暫時不勉強他,爽快地說:“行,帶你混進去,我也好一陣子沒見林太太了。”
李炎說了聲“謝謝”,跟著她一起往門裏走,方才還狗眼看人低的幾個店員小心翼翼地上來,弓著腰給他倆開門,還特地端來了熱茶,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小姐,公子,裏邊請,今兒新到的好料子不少,二位請喝茶,慢慢挑。”
李炎不接那茶水,詩安要了一杯,拈起茶杯蓋子,邊吹邊小口地喝。
她又拿了一杯新的茶水塞到他的手裏:“味道還行,你的嘴唇都起皮了,喝吧。我喝了沒事,沒放毒。”
茶水喝到一半時,樓梯處有了響動,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林太太的那身精致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