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劍走偏鋒
次日一早,朱涓涓站到了自家的大宅子前,麵對的是裏三層外三層的記者和警察。
秦鋒手握報紙,扮成一個戴兔毛帽子的馬車夫模樣,混在人群中,暗中觀察有沒有目標出現。
不出所料,劉警長本人果然趕到了現場,一邊命令手下的人維持秩序,一邊假惺惺地找朱涓涓寒暄。
“朱小姐,好久不見,令兄意外離世,真乃天妒英才.……”
涓涓白了他一眼,語調冷冷地回應:
“我並未告知您三哥落水去世的消息,敢問是從何處得知的?”
劉警長油膩地把手裏的煙往嘴裏一塞,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折疊的報紙,在她眼前用力地晃了晃:
“一大早的就看過了。你的三位兄長年紀輕輕就走了,太蹊蹺了。”
涓涓見他明知故問,有意地順了他的話問下去:
“何人幹的?您有什麽線索要告訴我嗎?”
老狐狸故作謙虛地吐了一股煙氣,低頭片刻,作了一番權衡,才回答這個問題。
“很簡單,”他的話裏藏著話,“林家那個謀殺你二哥和三哥的嫌疑犯,已經被捕快半個月了,但還有漏網之魚逍遙法外呢。”
“你三哥隻要活著,就會想方設法複仇,所以他們也沒有打算放過這條人命,這不就下手了嗎?”
他再怎麽煽情加誤導,涓涓也不為所動。她的心裏對大哥和二哥的死亡已經有數,不是僅憑一麵之詞就能糊弄的。
雖然隻是見過一次林少爺,但她毫不猶豫地相信他的清白。
林覓父女和她也相處過,都是有禮貌和修養的人,與人為善,這樣的家族怎麽可能會培養出一個殺人犯呢?
劉警長急著要把三哥的意外也要水到渠成地嫁禍到林家,不就正好說明局裏的人上上下下地都參與了暗算林家的陰謀嗎?
朱家不過就是這一場暗算中被選中的犧牲品罷了。
劉警長見她低頭不說話,特地試探性去問問下一步有無可能。
“朱小姐,我們想參加令兄的葬禮,可否允許?”
朱行遠的腹部那一刀是他親自所捅,頭上的傷也是他砸的,不見到遺體還真不甘心。
朱涓涓猜到對方沒安好心,抬頭看到四麵八方的人都匯集過來,意識到機會到了。
她大大方方地當著所有在場的記者和圍觀群眾鞠了一躬,雙眼含淚,楚楚可憐。
“今天,我代表朱家感謝各位的關心。”
“我三哥的遺體被人發現時已經慘不忍睹……”
她的眼淚簌簌地落下,同時也有意地提高了語調,
“我就自作主張,將他火化後,擇日與父兄葬在一處.……”
人群嘩然。
大家紛紛對這位不幸而堅強的大家閨秀投來同情的目光。
“朱小姐,節哀順變!”
“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保重!”
“這也太可恨了,非要趕盡殺絕!”
涓涓見人群都是向著自己,趕緊借著道謝的機會,堵住劉警長的要求:
“感謝各位,方才劉警長也表示了對案件的關心。”
“但人死不能複生,我現在一介弱女子,隻求過上尋常的平靜生活,也不想在讓父兄在地下遭受打擾,懇請劉警長和諸位理解,三哥的葬禮不對外舉行。”
圍觀的記者們一致同意,並派了個資曆最深的作為代表,上前表達了對她的支持。
“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用朱家的傷口大做文章,決不允許出現博人眼球的下作伎倆!”
“警長大人,您也要保護好朱小姐的安全,讓我們大家都放心!”
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劉警長見大家一致公開支持朱涓涓,也不好再強迫她。畢竟,他也想明白,現在的朱家,已經是一匹死去的駱駝,隻留一副無用的空骨架,掀不起半點風浪了。
朱行遠好歹也是官員,雖沒有兩位兄長的影響力大,也算得上有前途的青年才俊。
他的妹妹又沒瘋,怎麽會在沒有見到屍體的情況下登報向全城告知他的死訊?
一旦宣告他死亡,就意味著朱家徹底淪為普通百姓了,再無翻身可能,這麽百害無一益的事情,別說留洋歸來的朱涓涓,就是尋常人家大字不識的女人,也幹不出來。
劉警長千算萬算,在這一著上算漏了,沒有進一步核驗朱行遠是真死還是假死,就信了眼前的這一切。
他作出一副正直的有人情味的態度,當眾也一種積極誠懇的模樣表態:
“各位所言極是,劉某一定會保護好朱小姐,早日將幕後凶手全部揪出,屆時當眾遊街處死,請大家放心!”
朱涓涓也當眾再次鞠躬,表達謝意。
秦鋒在人群裏把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因為特地穿了兩層厚厚的臃腫的棉衣,掩蓋了他原本高大挺拔的身材,在場的警察竟然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觀察著劉警長臉部表情一直在微妙變化。尤其是在提嫌疑犯謀害朱家的這一段,極其不自然。
他的拳頭攥緊,怒目而視,“千刀萬剮的老狐狸,虧我還一直喊你前輩!”
待所有人都開始散去,朱涓涓也上了一輛掛著黑紗的馬車,駛往城郊的墓地。
秦鋒趕著車,回頭看了車裏的人一眼,忍住笑問:
“我的這一招‘劍走偏鋒’還好使吧?”
“我昨晚忙乎到現在,一口水都還沒喝呢,你給我點吃的喝的,也不枉我辛苦一場。”
朱涓涓從車裏摸出一盒糕餅,揀了一塊最大的桂花糕塞進他嘴裏,
“你手上拿著鞭子,拿手抓著吃太髒了。”
“你弄的這一壇子是真的吧?怪嚇人的!”
他給這塊又甜又軟的桂花糕齁得說不出話來,隻好作了一個手勢來討水喝。
她表麵上怪他弄的東西不靠譜,內心還是挺佩服他的這些歪招,及時把水壺送到他手裏。
“慢點吃,誰叫你吃這麽快?噎著了就不好了。”
秦鋒把水喝了一大口,才把那股甜膩感給消了下去。
“這壇是新買的,裏頭都是我找驢肉館的老板特地買的骨頭,敲碎成粉還加了五塊大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