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誤傷
林覓心神不寧地走到值班室門外,輕輕叩門。護士聽到響聲,習慣性地問:“有事?需要幫忙嗎?”
她漲紅了臉,十指攥緊手絹,低聲請求道:“我是21號房間的病人家屬。請給我一條新床單好嗎?謝謝您……”
護士納悶地問:“21號房間?不是每天下午都給換嗎?今兒怎麽一大早就要換呢?”
她支吾著應道:“弄髒了……不換看不下去。請您幫幫我吧。”
護士攤手無奈地說:“好吧,就破例一回,新床單本來就少,送洗的那批還沒幹呢,以後盡量不要提前換。”
說罷,轉身掏出鑰匙走到隔壁的房裏,打開櫃門,取了件新的。她雙手捧著新床單,千恩萬謝地走了。
昨晚她睡得很沉,夢裏見到了張小法騎車載著她在田野裏看秋景。她摟著他的腰,緊貼著他的背,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望著那碧藍的天空。後來他們來到一片寬闊的麥田邊,金黃的麥穗在風裏輕輕搖曳,陣陣麥香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們進裏麵去,好不好?”她拉著他的手,羞澀地提議。
“讓我想一會兒。”他還是這樣,不推就不走。
她等了好久,見他遲遲沒有行動,急了,給了他一推……
這一推不要緊,待她睜眼醒來時,嚇得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和林一堂以極其親密的姿態躺在床上,畫麵太曖昧讓她不忍直視,內心在崩潰:“天哪,我們這是怎麽了!”
他也恰好醒來,看清了兩人麵對麵的樣子,心跳加速,渾身都燥熱不安。他素來自律性不錯,平日裏見她在眼前晃著,都是極力壓抑內心的情感,這時候卻感到一種大壩決堤前的衝動。因為離他的手指不遠的地方,恰恰是她柔軟的小腹,而她閉著眼睛,身子在輕輕發抖,沒有察覺。
昨晚她先睡著,他本來是打算讓她靠著肩一直坐到天亮。隨著夢境的深入,他漸漸覺察到她的變化:在夢裏的她仿佛是換了個人,完全沒了白天的拘謹,上揚的嘴角在微微地笑,臉上的梨渦也愈發顯得迷人。忽而她改變了姿勢,雙手將他抱緊,往後一仰,兩人都躺倒在床上了……
林一堂被她當成了夢裏的那個人,時而被寵,時而被虐,時而被撩到不行。他吃驚地發現:她內心壓抑的欲望,居然也這麽強烈。接下來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了,因為有傷在身,他也很累,沾著床沒幾分鍾就睡著了。
兩人在混亂的思緒裏停留了一會,彼此都從床上爬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摸摸胸前的扣子,都還扣得嚴實;裙子也還好,除了一些揉皺的痕跡;腿上的長筒襪也好好地未動。然而她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沒有發生最擔心的事情,也不好開口將他逼供。
他見她麵紅耳赤,像做錯了事一樣不聲不響,怕她想多了。
“覓覓,你和我從小一起玩,多年以前在奶奶家守歲,不也合蓋過被子麽?緊張什麽。”
她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聲音細得像蚊子:“那時我們都還很小很小……都十年了,你我都大了,這樣不合適。”
林一堂聽這語氣,明白她心裏對自己還設著防,同時也意識到,昨晚她之所以能這麽做,肯定是夢見了小書生,把多日來的思念和牽掛全部在夢裏釋放出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幸運,還是不幸,把她積蓄給另一個人的情思和溫存照單全收了。
她手忙腳亂地穿好鞋子,避開與他的目光交匯。他忽而覺得頭暈,獨自坐在床上休息。忽然鼻子裏有一股難以阻擋的熱流噴了出來,在雪白的床單上畫出醒目的一團火球。
流鼻血!他在記憶裏搜索著:都多少年沒有過的糗事了!好好的清晨,大煞風景。
林覓看到他的鼻血不停地往外湧,嚇得花容失色。她拿手絹試著給他堵著,卻發現毫無用處。
“別弄髒了你的衣服,離我遠點吧。這不是槍傷,自己流一會就沒事了。”
她知道他很難受,很擔心他的身體。再讓他就這麽流下去,補血的藥都白吃了。
她想安慰他,就沒有走,拿了床頭櫃裏的棉花,輕柔給他擦著。
這一次林一堂是給傷到了心。比起差點要了命的槍傷,看不見的情傷要嚴重得多。前者可以手術可以上藥,後者卻是毫無辦法,藥引子有且隻有一個。
他終於把憋了很久的話,當著她的麵說了。
“在你沒有愛上我之前,請不要對我這麽好。給我希望,又親手將希望毀滅,這多麽殘忍啊。如果我死了能讓你記一輩子,我寧可不要醒來。”
林覓聽完他說的每一個字,心裏充滿歉疚。可是她也弄不明白,自己的情感到底是進了個什麽樣的狀態。她對他的確也是有感情的,否則不會這般上心。這段日子裏,她對他的點滴照顧,讓來打針送藥的護士見了都佩服她的細心體貼。她的內心世界需要趕緊在兩人之間做個選擇,但在客觀世界裏,父母已經替她選好了。
等他鼻血止住,她才扶他去了外麵房間的那張床。帶血的床單看著太紮心,她迫不及待地要換掉它,以減輕心中的愧疚感。
林一堂目送她抱著床單出了門,沒有追出去。鼻子裏的棉花團吸了血很沉,搞得他頭暈目眩,一時有些辨不清方向。
待林覓抱著新床單回來,他已經靠著床頭又睡著了。她看到他的臉色不太好,急忙過來看。摸到他的手,溫度偏涼。她慌亂地扶他躺下,蓋好被,跑出去找大夫。
章文軒結束了一夜的工作,準備換衣回去休息。她突然出現在門口,讓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好,可能又有事了。
“林少爺他還好嗎?”
“一大早流鼻血,現在睡了,手很涼。我很怕。”
“流鼻血?”章文軒簡直不敢相信,“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照顧他要特別小心,他才度過危險期,不能胡來。”
她一麵哭著,一麵把發生的情況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