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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不辭而別

  第588章 不辭而別 

  佛曉,天空簌簌地掉落下一團團雪花。 

  醫館矗立雪中,彷佛沐浴著一場花雨,如同遺世獨立的仙境。 

  少年仰頭看了看灰藍夜幕上紛紛下墜的棉花球一樣的雪。離別的時刻到了。 

  章文軒執意要跟著他們一起走,四人里唯有林覓的父親跟著白芷進了院門。 

  白芷把客人的來意悄悄告訴正在院里練習五禽戲的爺爺。長輩無異議,小丫頭就手腳麻利地收拾了樓上兩處相通的房間,暫作客房。 

  林覓很早就起床了。母親在房裡養傷,自己一覺睡不踏實,天不亮就在欄杆上張望。 

  視野里一閃出熟悉的身影,好似做夢。 

  「爸——」 

  少女激動地雙肩顫抖。 

  這個日子不同尋常,連空氣里都流動著久別重逢的驚喜。 

  母親回來了,父親也來了。喜極而泣的林覓想放聲大哭,哭了再笑。 

  這些日子生活教會了她剋制和忍耐。 

  她沒有哭出聲,更沒有笑出聲,一步步到了父親跟前不禁捂住了嘴。 

  眼淚宛若無邊的雨滴,晶瑩地從柔美的小臉滑落。 

  她抬手擦了擦水霧朦朧的眼睛,撲到父親懷裡,嘴角的笑容在淚光里尤其生動。 

  上次離開是趁著父親熟睡,也是十六年來最為叛逆的自作主張。女兒寫了一張小字條放在枕邊就偷偷溜走,卻不知父親次日讀完留言后眼淚潸然。 

  「小陳帶你半夜走水路進城,弄得他父母親很擔心,下次見了面要和人家道歉。」 

  林覓紅了臉保證下不為例,望著父親開心地笑。 

  林先生摸了摸女兒的頭,內心苦澀帶甜。 

  小棉襖越來越懂事,長得飛快。 

  而做父親的,卻是時日不多了。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在甲午的海戰中不懼死亡的英俊少年軍人,竟然也到了英雄遲暮的時候。 

  章文軒是京城的名醫,治療過程中不斷給病人打氣。 

  但畢竟學的是西醫外科,打針對內毒導致的吐血咳嗽,費再大的力氣也是治標不治本。 

  能緩和一時的癥狀,卻撼動不了深潛在體內的病魔。 

  對自己的體力和精力每況愈下的事實,林先生比醫生看得更為清楚。 

  近段時間,胸腔里不定時發作的劇痛比刀子割肉刮骨還要疼痛。 

  靠著每天驚人的毅力,他硬是一聲不吭,只在深夜將汗水浸濕的衣衫默默地換下,在爐邊烘乾。 

  望著熊熊的爐火,林先生想起了自己年輕時最好的一段時光。 

  而木炭燃盡后的死氣沉沉的灰燼,也就是生命的結束了。 

  死亡並不可怕。怕的是臨終了還有些事情無法了結。 

  那個十二歲起就以警衛名義當兒子收留在身邊的男孩,過完春節就要十八歲了。 

  成年意味著一個人可以重新決定自己的去留。 

  縱使心裡千般不舍,糾結了數月後,林先生遲疑著,小心翼翼開了口: 

  「阿炎呢?」 

  林覓一手扶著父親,一手指了指對面的房間: 

  「在睡覺呢,您走了遠路,快進屋休息。」 

  「反正也不困,就在這等吧。」 

  少女一臉不解地搖了搖父親的胳膊,「您是不是有急事要和李炎說?我把他直接喊起來得了。」 

  話音未落,父親發涼卻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要抓門鎖的小手。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平和: 

  「阿炎在養傷,也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最多四點就醒來了。我等等也無妨。」 

  「可是--」 

  一陣輕微的腳步從樓梯處響起。 

  白芷抱著一罐制好的藥丸慢慢下樓,見了父女倆互不相讓,連忙笑著解圍: 

  「剛好我要進屋送葯,順便喊這位小哥起床。」 

  林覓心裡一喜,忽閃忽閃的杏眼望向父親,「白小姐素來樂於助人,您就不要攔著了。」 

  林先生謝了白芷,目光卻一直不離門。 

  只見她抬手朝著門叩了三下,裡邊毫無動靜。 

  白芷取了鑰匙轉開鎖具,向內探出半個身子。注意力集中到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上。 

  沒錯,只有被褥,不見衣衫鞋襪和人影! 

  小丫頭心思柔軟,一想到李炎的傷還沒好,悲傷和緊張都湧向心頭,不禁哭著失聲喊道: 

  「不好了,養傷的小哥不見了!」 

  林覓趕緊鬆了父親的胳膊衝過來。 

  房間並不大,一站到門口就把裡邊的傢具擺設都看了個遍。 

  除了床單上留了幾處葯汁濺上去的小點子,一切物品都收拾得十分整潔。 

  這是李炎多年軍隊生活養成的習慣。要走,也是要把人家的屋子好好地打掃過才走得安心。 

  她退出來,轉頭看向沉默的父親,語氣傷感地開了口: 

  「爸爸,李炎是真的不在這裡了。等啟瀾回來我要他幫忙去找.」 

  「不用急,我心裡有數。」 

  這小子在林家做了快五年警衛,是什麼脾氣性格,主人豈有不了解的? 

  很快,林先生剛進門就留意到了被褥上擺得端端正正的枕頭—— 

  底下微微翹起,似乎壓了東西。他走過去抬手一翻,枕頭就滾到了床頭,露出了一隻錢袋。 

  錢袋裡抖出了二十個銀元和一張字條。 

  「白小姐,今日我不辭而別,深為抱歉。感謝你和白老先生的救命之恩,這點藥費不要推辭。請你有空時告訴林覓小姐和她的母親,傷害她們的人最終會以死謝罪。」 

  以死謝罪?! 

  字條從顫抖的手指間滑落到地板上。 

  李炎所指的「人」是誰?! 

  這孩子,難道是動了去殺洪將軍的心思?! 

  「可能,阿炎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回來了.」 

  胸膛里隱隱發出汩汩的血流聲—— 

  多年前洪家的滅門慘案,是困擾他的一塊難去的心病。 

  李炎只知自己是啞巴李叔在營房附近的樹林里撿到的孤兒,卻並不了解當年血風腥雨下的恩怨。 

  林先生將紙條撕成兩半,前一半放入那錢袋,后一半藏在了衣袖裡。 

  「爸爸,您發現什麼了嗎?」 

  「覓兒,把這個交給白小姐,阿炎留了字條和藥費給她。」 

  林覓接了錢袋,拈著很有些分量。雖然好奇,也忍住沒去打開袋子瞅一瞅,快步去樓下找白芷了。 

  不出所料,小丫頭看了字條,眼淚涌得比她還兇猛,竟然綳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這個小哥的傷還得養半個月才能好,他把所有的錢都放這兒了,會餓死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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