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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看清了嗎

  第539章 看清了嗎 

  華榮戲院離李記裁縫店只隔了兩條街。 

  詩安著急趕路,挑著近路轉過去,沒多久就走到了。 

  看戲的小姐太太們紛紛從車上下來,個個打扮得光彩照人。丫鬟們抱著暖爐和零食跟著入場。 

  她們個個有人陪伴,笑語盈盈。 

  相比之下,獨自來看戲的年輕女子在眾人眼裡自然算個「異類」了。 

  被她們時不時地瞟上幾眼,詩安也不理睬身後的碎碎議論。 

  從路邊小店買了兩大包自己喜歡的零食和果子,沉沉地兜在手裡。 

  飯是沒處吃了,肚子總要填飽的。 

  她抱緊了滿滿當當的袋子從一堆各種頭油香氣匯合的女人堆里擠過去,當著看門的大大方方地出示了戲票,挺胸抬頭入場了。 

  戲園子很寬敞,分了上下兩層。 

  一層的觀眾出奇的多,男的和女的各佔半壁江山。放眼掃過去,並沒有看到林太太的身影。 

  詩安沿著燈光較亮的一側台階,慢慢地上了樓,挨個的包廂都瞅一瞅。 

  到欄杆處,瞥了一眼中間的半圓形戲檯子,光十色,布置得那叫一個華麗! 

  畫卷般的背景,恰到好處的燈光和彩飾,戲台兩側奏樂的琴師,鼓師,等等,已經就位。 

  正廂和側廂的座位比樓下的少,且大部分已經滿了。 

  有些梳著油頭的男人還厚臉皮地朝她招手,吹口哨。 

  換作平時,詩安定要回敬這些好色之徒每人一個大耳刮子。 

  為了沉下心來找林太太,咬咬牙忍了。 

  好不容易尋到視野較好的兩個空座,她有些激動,加快了步子,佔住其中一個。 

  然而不等手中的糖果放好,耳邊又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 

  「何小姐——」 

  包廂里燈光正照著林太太的墨藍色的衣裙。 

  不光是衣衫,妝發都換了。 

  唯有一雙不變的眼睛帶著無邊的憂傷盯著詩安,盯得她坐不住,吃不下,乾脆站起來,指著旁邊的座位低聲說: 

  「您請坐——」 

  「今晚是傅家班新排的《貴妃醉酒》,玉官登台。」 

  「哦,我媽和嫂子們這種上了年紀的挺喜歡他。」 

  林太太討了個沒趣,身後站著的警衛們聽到詩安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他們一笑,搞得她更緊張了,不知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只能硬著頭皮挨著林太太坐著等戲開場。 

  戲台上,鼓樂齊奏。 

  玉官已換好了刺繡精美的戲服,款款走出來與觀眾見面。 

  女觀眾高喊著他的名字,拍出一陣一陣的熱烈掌聲。 

  男觀眾也鬚眉不讓巾幗,往戲台上拋出大把的鮮花和錢幣。 

  然而在熟悉的戲檯子上,京城當紅的少年男旦嫵媚的外表之下,一顆心卻懸了起來。 

  在這一片熱鬧又幾近瘋狂的氣氛里,台下不起眼的一角,有個黑影入了座。 

  一個小時前,秦鋒趕到了華榮戲院。 

  查票的見來的人手上有槍,也不敢攔,閉著眼睛放進來了。 

  他奔著化妝間去,撞上了在閉目養神的玉官,寒暄幾句就直奔主題: 

  「可否給我安排個座位?」 

  「隨意,除了第一排中間空著的,餘下的都行。」 

  「為何那個不可?」 

  「留給我們戲班的大恩人,老班主叮囑的。」 

  秦鋒有些不悅,坐前頭不光是為了看戲,更是為了看人。 

  既然玉官不同意,也不好勉強,就悶悶地坐到最後一排去。 

  《貴妃醉酒》是好劇目,加上玉官最近對本子創了新,觀眾們反應熱烈。 

  戲院外,依舊是北風呼嘯。 

  一個少年打馬從破教堂的方向飛奔而來。 

  李記裁縫店的人聽到馬蹄響,好奇地探出腦袋。 

  啟瀾戴著黑色的斗篷,收了韁繩,跳下馬背。 

  這一路趕得很急。 

  李炎留下養傷,雪球也餓了,忙著吃白芷做的小點心。 

  他一秒也耽擱不起,問白老爺子可不可以借匹馬。 

  多日不見,白朮態度好了許多,一改平時的計較,破天荒地主動牽來了自己的坐騎。 

  夜間,店門裡的客人已經散去了大半。 

  李老闆用過晚飯,慢慢地在樓下轉悠。 

  一看到有個打扮奇特的男孩子進來,就湊上前去。 

  「你可是何小姐的朋友?」 

  「是,」啟瀾在店裡看了一圈,「詩安去哪了呢?」 

  「不清楚,給你留了信。」 

  李老闆遞了一張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快去找她吧。」 

  所謂的信,就是一張寥寥數字的紙條罷了。 

  說好了會等他一起的。詩安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失約。 

  難不成是又遇到了林太太?! 

  雖然分辨不清真假,啟瀾二話不說,跨上馬就往戲院去了。 

  早過了戲票上的開演時間,快要收尾了。 

  查票的在戲園門口興高采烈地喝酒划拳。 

  他索性就在外邊等人。 

  曲終人散的時刻終於熬到了。 

  林太太心不在焉地看著玉官領著一眾演員向著觀眾席道謝。 

  詩安含著糖果,味如嚼蠟。 

  兩個警衛吃多了她分享的各種零食,口渴了去一層取茶水。 

  趁著那一點來之不易的寬鬆時間,林太太悄悄地湊近了詩安的耳朵,三言兩語把計劃講了。 

  聲音很小,語速太快。 

  可憐的女孩子實在太緊張,一根弦幾乎要崩斷,最後只記住了「頤和酒店」和「鴻景廳」。 

  看到兩個警衛沿著樓梯「噔噔」地跑,眨眼工夫就回了座位,林太太及時起身,招呼他們一起走。 

  她想問也沒處去問了,只好獨自從側廂離開。 

  詩安到了樓下,戲台已經空無一人。一種失落,伴隨著難過,無聲地纏繞著心尖。 

  一滴淚水順著她光潔的臉頰落在了手心,亮晶晶的,宛如盛夏荷葉上的露珠。 

  戲院門口,一個戴著黑色斗篷的人出現在面前,嚇得她僵在了原地。 

  「別怕,是我,」少年扯去了斗篷,友好地伸出手來:「不早了,我借了馬,正好送你回家去。」 

  「啟瀾,」詩安眼裡的淚花在閃爍,「對不起,我失約了.」 

  「算不上失約,」啟瀾扶她上了馬背,「是林太太喊你來看戲的?」 

  「對,她和我說了很多,可惜記不住了。也許睡一覺能想起來,明天再和你說。」 

  夜色里,他們騎著馬漸漸走遠了。 

  秦鋒從戲院門口走了出來,抽著煙,旁邊站著剛卸完妝的玉官。 

  「看清了嗎?」 

  他吐出一串淡淡的煙氣,似笑非笑。 

  「秦先生,」玉官難以置信地瞪大了一雙亮如秋水的眼睛,「剛才那個人怎麼會和我長得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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