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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漏掉的畫像

  第529章 漏掉的畫像 

  「七號車上的!快來檢查!」 

  歪戴帽子的士兵用力揮動手裡的一面小旗,挨個地數: 

  「一,二,三十!」 

  被點到的第七號車是兩匹馬拖的。坐著一家男女老幼,共十口人。 

  低著頭按要求站成參差不齊的一排,手腳抖動得厲害。 

  另一個負責檢查的士兵一臉凶氣,盯著每個人的臉看了又看。 

  「呦呵,你們家有一個男的戴眼鏡,帶走!」 

  五個士兵端著槍圍住了這一家,把不幸的當家人架到城門口去。 

  盤問了,搜查了,威脅毒打了。 

  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這人只是個教書的,依然被五花大綁,丟進了一輛軍車。 

  女眷和孩子圍著車放聲大哭,被推搡著摔倒了又爬起來。 

  場面十分心酸,啟瀾兩眼怒火直冒。 

  一個無辜的教書先生,只不過碰巧戴了眼鏡都要被抓,更別提章文軒本人落入他們手裡是什麼後果了 

  剛往前走了幾步,林覓就一臉梨花帶雨地伸手拖住了他: 

  「啟瀾帶上我,好不好?」 

  「覓兒聽話,完事了再去村裡看你。」 

  她搖著頭,「雪球生死未卜,我特別擔心你會遇到危險!」 

  一雙柔軟的小手用力地抓緊了啟瀾的胳膊,他掙了幾下脫不了身,只好用眼神向一旁站著的好兄弟求救。 

  陳醒立刻會意,拍了拍胸脯:「林小姐,我親自陪小瀾去,總該放心了吧?」 

  陳太太也趕緊過來安撫她:「他們知道分寸,會保護好自己的。」 

  母子倆一齊勸,林覓猶豫著鬆開了手。 

  啟瀾的衣袖在她的指間滑過,像林間的清風,又像山澗的溪流,瞬間無痕。 

  直到他和陳醒的身影在人群里看不見了,才抬手擦了擦悄悄滑落到臉頰的淚水。 

  臨時設立的檢查處非但沒有減輕擁堵,還使混亂的現場雪上加霜。 

  邊走邊堵,走走停停,短短的二百米距離都嫌多。 

  兩個少年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滿頭大汗地從人堆里鑽出來。 

  揮旗子的士兵一眼就發現了他們,轉頭朝著檢查處大聲喊: 

  「八號車的人齊了!」 

  「一共是四個!」 

  四個?! 

  車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無奈地抱了抱拉車的牛,後悔不該捎帶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章文軒放下抱得發熱的罈子,看到他們走近就問: 

  「發生什麼事了?還沒回家?」 

  「你把眼鏡放哪了?」陳醒壓低聲音,「快給我。」 

  「塞襪子了.」 

  話未說完,他就被拖到車後頭。陳醒二話不說蹲下去把襪子里藏的東西翻出來。 

  待他轉過身來時,啟瀾忽地感到一陣恍惚。 

  加了一副眼鏡,陳醒就像變了個人。從頭到腳散發出一種從未見過的氣場。 

  這種氣場,陌生又熟悉—— 

  它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科學怪咖,不該出現在民國時期的大學生身上。 

  雖說中年的陳博士就是從少年的陳醒長成的,啟瀾很難接受世事的無常—— 

  講義氣的好兄弟和死摳門的壞老闆,中間竟然只差了一副眼鏡? 

  「別盯著我看了,」陳醒大步走在最前頭,「不分散那幫人的注意力,怎麼順利過檢查啊?」 

  負責檢查的士兵眼睛放光,興奮地拍手大叫: 

  「弟兄們,又有一個戴眼鏡的送上門了!」 

  三個人剛站穩,就看到一支支烏黑的槍口從四面八方伸過來。 

  啟瀾和他靠得最近,卻無法看透鏡片後邊的眼神。 

  陳醒不慌不忙摸出一個小小的本子,用兩根指頭夾住: 

  「證件在此。」 

  「警察局來的,奉命出城辦事。」 

  「我和你們要抓的人長得像嗎?」 

  不怕密密麻麻的槍口,也無視氣勢洶洶的士兵。 

  端著槍的人都目瞪口呆。 

  證件很快在士兵們的手裡輪轉了一圈,遞到了負責的頭兒桌上。 

  翻開薄薄皮加上幾張紙,檢查處的長官肅然起敬,伏在桌子上加急寫了一張字條。 

  「啪!」落下一個鮮紅的印章。 

  不但親自還了小本本,還附送一張「通行證」。 

  「出了城路上還會有人查,勞煩您把這個帶上。」 

  「多謝!」 

  陳醒大大方方地和長官握了握手。 

  長官面帶微笑一聲令下:「放行!」 

  前方的士兵們紛紛有序後退,騰出了一條直達城門口的小路。 

  拿了蓋完章的條,他徑直帶著啟瀾和章文軒往前去了。 

  趕車的也因為載過「警察局的大官」得到了優待,免去了一場破壞性的大搜查。 

  等他們的身影都消失在兩道門後頭,陳太太才拉著林覓從牛車頂上爬下來。 

  「阿彌陀佛,」她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醒兒什麼時候學會裝腔作勢地演戲了?」 

  「陳大哥好像不是演的,」林覓努力回憶著那些令人吃驚的細節,「難道是有人和他換了靈魂?」 

  通過陰森的城門時,啟瀾仍然不忘去瞟一眼牆上貼著的紙。 

  新貼的畫像都比過去的大,畫技也提升了不少。 

  畫像上的章文軒和本人很像,若不是關鍵時刻陳醒拿出從秦鋒落下的證件救了急,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離開恐怖的城門口才一小段距離,陳醒就有些端不住了。 

  只聽到「撲通」一響,整個人就在朋友們的面前摔了個四腳朝天。 

  啟瀾急忙把他扶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陳兄,你沒事吧?」 

  摔跤的人彷彿剛睡醒一樣,睜大了眼睛。 

  摸到滑落到下巴上的眼鏡,一把扯下丟到腳邊。 

  「小陳,戴著它舒服么?」 

  章文軒一語中的,不愧是過來人。 

  「一開始感覺良好,後來就越來越頭暈——」 

  陳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從口袋裡摸出證件來,得意地笑了: 

  「嘿嘿,好東西物盡其用!」 

  啟瀾一把奪下那個小本本,「今天上午秦鋒和劉警長一起出院,再用他的證件誆人,小心下回給當場拿住!」 

  他們剛離開不久,劉警長又差人送來一張新的畫像。 

  那是一筆一劃精心勾勒出來的一個少年形象。 

  紙面上用紅筆赫然寫著「顧啟瀾」三字。 

  在城門的這一邊,林覓的頭巾給一陣疾風吹跑。 

  陳太太伸出手來去抓,卻被一輛過路的馬車給擋了回去。 

  只好眼睜睜地看它被卷到了三米多高的一棵樹上。 

  林覓感到一種撲面而來的寒意。 

  肌膚雪白如瓷,細嫩柔滑,一看就不是村裡的孩子,也不像城裡小戶人家養出的閨女。 

  上回她跟著陳太太進城,包裹嚴實。又趕上夜裡人少,守門的黑漆漆的看不清,檢查也沒這麼嚴。 

  現在節骨眼上偏偏沒有了頭巾,還能平安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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