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長平帝下發旨意,七月一日去避暑山莊避暑,又將帶走各部門大部分官員,賈赦既盼這次能選中他,也盼選不中他。被選中,他就帶母親、妻子和兒子一起去避暑;選不中,他呆在京中,也是別樣的快活。
紅葉見他這般糾結,不由得失笑,他要是想去直接找刑部尚書要個名額,又何嘗不可?非得自己糾結。
不過兩日後,刑部下發名單,很可惜依舊沒有賈赦什麼事情,他依舊要留守京中,就連右侍郎也得留守京中,刑部尚書和左侍郎等十來個人隨皇上而去。
塵埃落地,賈赦也不用糾結了,很快隨著長平帝大部隊離開京城,京中一下子就安靜起來了。
這陣子賈赦在忙商船的事情,拜這幾年海上貿易所賜,榮府和寧府、林家昭郡王府很是賺了一些錢財。寧府前不久終於還清戶部的欠賬,且因為引起了長平帝的關注,又戶部尚書現在話語權很重,是以各部官員到戶部借錢的風氣得以遏制,且戶部尚書每每遇上一些官員,張嘴閉嘴不離還錢那話,讓那些官員頗為尷尬,久而久之有些要名聲的官員倒也陸陸續續還上一些,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戶部尚書也不嫌棄。
京中沒有造船廠,海城、浮城和江南各有一家造船廠,造船所學花費的時間格外地緊張,找人下訂單排單子也都需要額外的人情,賈赦忙這麼久,終於在前不久找到關係在浮城造船廠定製了五艘海船,吃水、容量還特別大的那種,每一艘海船造價在六十萬兩,這交付了一半的定金,榮府就要過緊巴巴的日子了。
這夏暑之際,皇宮就跟蒸籠似的,皇帝也不是受虐狂,不走都不行。然而榮府其實比外面涼快許多,幾年下來,賈赦和賈政也已經習慣,是以他們並未多想自家為何溫度較別家低一些。
午後,陽光燦爛,知了在枝頭扯著嗓子鳴叫,花草樹木在太陽的照射下,鄢噠噠地耷拉著葉片,整個天地都呈現出一副慵懶的跡象。
琥珀來稟,說老周來回稟事情。
紅葉有些詫異,想了想頓時想起她之前吩咐過他一些事情,便讓丫鬟讓他進來。
老周行了禮方說道:「老太太,您讓我們關注的方家女,有動靜了。前不久方大姑太太帶著方大姑奶奶和方四五六七,四位姑娘一併從兩烏山下的莊子轉移到陵縣的莊子上,今日方大姑太太帶著侄女開了一家女子書院,書院招收七歲到十二歲的女學生。」
紅葉垂眸想了一下,再次抬頭:「好,吩咐下去,若是有地痞流氓為難她們,記得暗地裡幫她們一把,別的就不需要操心。」
老周領了任務,他們只是為主人家做事的,看方家女不像豪門這般顧忌太多,方家女也是受良好詩書教導長大的,若是能教導低層女子,讓她們讀書識字,倒也是那些姑娘之福。
夜晚,紅葉在空間里與艾草相會,距離上一次見面是十天之前,艾草雖然每天也都在努力修鍊,但是在清州,她這段時間顯然玩野了心。
知道方家女的事情,艾草鄭重其事地拍著紅葉的肩膀,「紅葉,你做了一件好事,希望她們真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紅葉點了點頭:「會的,有志者事竟成!」
艾草湊到紅葉眼前,得意洋洋地道:「知道我最近做成了什麼事情嗎?」
紅葉含笑搖頭,艾草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道:「我已經成功制出海鹽了,這段時間溫度不是很高嗎?我弄出的那小塊地方,已經出鹽了,剛把林海驚得目瞪口呆!小心肝都差點嚇沒了。」
來到清州已經好幾個月了,林海整日忙得腳不沾地,一心想幫清州的百姓解決困難問題,首當其衝的因為鹽鹼地的關係,地里不長莊稼,林海已經找了務農好手開始預備養一些植物,比如白柳、胡楊和羅布麻、蓖麻、枸杞、沙棗等等,這些都需要他從別處調動,還得請當地的好手來向百姓講解,否則百姓不懂也是枉然。
籌備了幾個月,臨近清州城外的郊區,春天時就已經陸續種上許多作物,有大片的羅布麻、蓖麻等等,還有山頭上種上白柳、胡楊、沙棗、枸杞等等,經過一個雨季的滋潤,大部分作物都成活了,於是林海就沒那麼多時間顧及母親和妻兒,一個不小心,母親給他弄出大事來了。
林海正寫奏摺,前面長篇彙報他這幾個月的作為,後面一篇章才是彙報鹽的問題,他不打算讓這封奏摺經過通政司,而是走外放官員的秘密便捷通道,直達御前。
京城四個方向都有避暑山莊和行宮,東有玉泉山,長平帝不打算再去那個傷心地,西有飛虹避暑山莊,南有天羅行宮,北有白玉山,今年長平帝避暑就去了白玉山。
黃昏時分,長平帝領著一眾妃嬪和兒女遊覽觀光,好不愜意,碰見一些官員和世家子女,這白玉山可謂熱鬧紛呈。
天色黑暗下來,黑暗中山莊就猶如一條黑龍,靜靜地俯卧在白玉山山脈上面。
長平帝依舊在處理政事,不過這會也晚了,他打算今日到此為止。尚永突然從黑暗中現出身形來,嚇得王衛的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
「尚永,你誠心嚇唬雜家是吧?」王衛瞪著尚永,尚永歉意一笑:「抱歉,是我沒看到王總管。」心底嘀咕,誰叫你突然轉身,而且虧得還是後宮大總管,膽子也太小了吧?
「皇上還在忙嗎?」尚永踮起腳尖看了一下裡面,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離著不遠處的侍衛也聽得到,不存在兩人說私密話。
王衛敲了敲門扉,眼睛一斜:「皇上要就寢了,有什麼事情就快點彙報,別耽誤皇上睡覺。」
王衛近來心情有些不順暢,自從皇上組建了另一支暗衛隊之後,他就頻頻遭受歧視,當然不是說鳳瑜和其手下給予其難堪,而是鳳瑜他們出生權貴,自有一股傲氣,對王衛這個去了根的太監骨子裡就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氣勢,這讓習慣了與婁高等人相處的王衛頗為不適應。
王衛本身就是太監,對這些方面特別敏感,哪怕鳳瑜和其手下見到他,面上對他也多有恭敬,但是裡子是改變不了的,王衛與他們格格不入。
尚永聳肩,皇上身邊護衛規則的改變,不單是王公公還在適應,他們也在適應。得到裡面皇上的宣召,他這才進去彙報事情。
長平帝接過尚永手裡的奏摺,知道是機密,是以他看得格外仔細,不想林海這前面全是廢話,當然也不全是廢話,只是就這些內容犯得著走機密通道嗎?
直到翻到末尾,長平帝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來,眉頭緊皺。
尚永自然知道奏摺上所奏何事,歷來與鹽相關的任何事情都是大事,是以底下才不敢耽擱,通宵達旦地往上傳遞奏摺。
「尚永,聽令,你帶幾個人一併去清州,親自督查林海製鹽,朕要詳細的實驗過程、結果。」片刻后,長平帝又道:「明日與昭郡王一起上路。」
尚永領命便退出去了,長平帝吩咐王衛宣昭郡王和勤郡王覲見。
昭郡王先到,聽了父皇的旨意,頓時有些詫異,不過轉瞬他心中就想了許多,「父皇放心,兒臣知道該如何做了。」
長平帝點了點頭:「朕就等著你的好消息。」
待昭郡王離開,勤郡王到,長平帝派勤郡王去江南地區收檢張濤督建的河堤,兄弟倆翌日天明就一同離開白玉避暑山莊,一個往東南方向,一個往西南方向,襄郡王和恭郡王看在眼裡也只是嘀咕了兩句,發現這趟差事其實並未任何好處,便也沒放在心上。
榮府得知白玉山莊的消息后,會滯后兩天,長平帝派兩個兒子出去歷練,這在紅葉看來是應該的,是以她沒放在心上。
直到十天後,艾草告訴她,昭郡王和尚永、穆僧、祝青、駱風五人在清州城時,她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長平帝派勤郡王出去好像是為了給昭郡王打掩護?紅葉覺得這忒有意思了,長平帝似乎已經選中昭郡王為下一任帝王,他就不怕昭郡王會是下一個太子嗎?
晚飯前,紅葉發現張氏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不禁納悶,最近這天氣熱得大家哪也不想去,張氏何來的喜事?
莫非張家有喜事?
果不其然,待紅葉就這麼一問,張氏笑道:「不瞞母親,是我娘今日送信給我,說我大哥近期應當要回京了。」
張濤啊?那個被水泥坑了一把,在江南又多呆了一年的賈赦的大舅兄。
賈政和王氏垂眸暗笑,去年發生的趣事還歷歷在目,讓他們想不樂一下都不行。
賈赦咳嗽了一聲:「不知大哥這次回京,岳父可有什麼章程?皇上不日也要回京了,大哥的位置想來不會低才是。」
張濤之前欽差的身份也只是從三品,回京不久,又被皇上派到江南修築河堤,身份依舊是欽差,不過品級升了一級,他這三年這麼大的成就,想來成為二品大員不在話下。
張氏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老爺改日與父親和大哥商討商討。」她是知道賈赦與父親來往密切,父親一改最初成婚時候對夫君的嫌棄,現在對夫君格外地滿意。
張濤是先長平帝一步回京城的,此時已經是八月七日了。長平帝御駕才起駕回京,準備八月十五的中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