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並未第一時間收回神識,而是神識在整個產房搜尋了一番,正在她要收回神識時,突然發現原本漆黑的夜裡,天空的雲層散開,一層柔和的月華撒向產房。
紅葉神識全開,她不知道這月光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只是直覺告訴她,這不是好東西,她不能讓這層月光靠近胡氏。
月光在被阻攔在產房外面,賈珍揉了揉眼睛,心裡嘀咕著,怎麼回事?下一瞬間再看去,只見月光越來越亮,全都照進了產房。
原本產房裡的人並未發覺,只是有丫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徐氏張氏王氏原本已經累了一天,這會又這麼晚了,眼皮都要睜不開了,聽到丫鬟的驚呼聲,精神一振,齊齊跑到院子里,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產房上面的異象。
紅葉心念一動,神識縮小,裹了胡氏全身一層,果然就見那月光穿透剛才的屏障,全都往胡氏身上而去。
正在她分出一絲神識查看外面的情況時,發現月光正在分化而且是往外面移動,紅葉心下大驚。
「靜姝!」紅葉大聲一喝,徐氏和王氏立即推了愣住的張氏一下,張氏腳步踉蹌了一下,趕緊三兩步進了產房。
趁著月光纏上張氏之前,紅葉分出一半的神識籠罩在張氏身上。
「扶我一把!」紅葉故著疲憊的樣子,張氏趕緊扶著婆婆的手,紅葉把身體的重心靠在張氏身上,跟著進屋的王氏見狀,也顧不得發生胡氏身上的奇異之處,趕緊攙扶著婆婆,還一臉關切地道:「母親,你怎麼樣?」
徐氏站在門口,胡太太手裡拿著溫熱的手巾,大家都一臉驚愕地看著被月光籠罩全身的胡氏。
這前後發生的時間很短,大家全都一片愕然,這等異象,難道孩子大有來頭?到底是天上哪位神仙下凡?與月有關的似乎只有嫦娥、玉兔和伐玉桂的吳剛。
幸好紅葉不知道他們的想法,若知道只能說想太多,什麼神仙?這隻怕是要人命的東西!
之前被月光破開的雲層正在聚攏,頗有重新遮掩月亮的趨勢,紅葉現在就與這月光斗到底。
下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神識受到了攻擊,是籠罩在胡氏身上的那一半神識,似乎有東西正在破開她神識的防禦。
發現這種情況,紅葉又分出一絲神識主動攻擊那月光里的東西,突然一聲猶如兩三歲孩童嬌嫩的悶哼聲傳進她的腦海里。
紅葉心底一咯噔,還真有東西,而且還是活的!
下一刻,一道清晰的意識傳到她的神識里,「你是誰?就是你在干擾我做事么?」
產房裡光亮開始暗下來,紅葉一心幾用,應付著這個在她神識里說話的聲音,「警幻?」
那聲音奶聲奶氣地道:「我不是警幻,人家是太虛幻境!」
紅葉還未驚訝,那聲音又道:「遭了,時空之門要關閉了,都是你,人家答應警幻的事情完不成了。」
心中滑過許多想法,紅葉不動聲色地道:「你答應警幻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嗎?」
那聲音悶悶地道:「人家無聊嘛。」
紅葉計上心來:「無聊?你也不能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殊不知凡人也只有不到一百年的壽命,你們還要算計人家家破人亡,這種做法是要背因果的,你是太虛幻境的器靈嗎?你造孽太多,以後說不定你的靈識會被天道抹掉,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器物。」
「什麼是因果?造孽會被天道抹掉?」那稚嫩的聲音很是疑惑,這會外面的烏雲已經聚集在一起,眼看著就要遮住月亮,它連忙說道:「等我找機會找你,你放心,這次的事情我不會告訴警幻的。」
下一瞬間,整個天地都黑暗下來了。
按照紅葉的估算,這前後不過兩分鐘時間,但是一秒鐘都能讓一件事情巨變成另一種結局,何況還是兩分鐘?
天色暗下來那一刻,外面院子里的一眾人不適應,眼睛跟著閉上了。
張氏只覺得這會心跳如雷,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滿臉茫然地盯著婆婆,只見下一瞬,婆婆臉色白了幾分,屋子裡蠟燭的火苗跳躍了幾下。
「母親,你怎麼了?」張氏趕緊扶著婆婆,紅葉忍住腦袋的不適,睜開眼搖了搖頭:「沒事。」
產房裡鴉雀無聲,兩個產婆心下蹦蹦跳,她們接生這麼多年,終於接生到一個大人物的出生了嗎?
不對呀,那月光是照在產婦身上,難道產婦大有來頭?
胡氏在生下孩子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暈過去了,胡太太親自給女兒擦臉、擦身子,這會她看著徐氏,有些驚慌道:「親家母,今晚這是怎麼回事?」
徐氏也很是茫然,胡太太繼續說道:「我女兒從出生到出嫁之前都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從未發生任何奇異之事.……」
胡太太語無倫次地說著,紅葉揉了揉額頭:「親家母別擔心,侄孫媳婦自然是好的,子不語怪異亂神,咱們只是普通人,用不著想太多。」
徐氏忍住心下的疑惑,說道:「親家母,忙了一天,你先坐會休息,我讓人給兒媳婦收拾一下,讓府里的大夫來給她看一看。」
胡太太掃視了一眼屋裡的人,點了點頭:「好,勞煩親家母。」
等出了產房,紅葉便與徐氏告辭,張氏和王氏一左一右扶著婆婆,這半夜三更,徐氏也不好留她們,便讓嬤嬤和丫鬟提著燈籠送她們回隔壁。
榮府里,賈赦和賈政已經安排了孩子們睡覺,兩人等在前廳,聽見聲音,連忙迎了上來。
紅葉腦袋有些抽抽地疼,不過她還能控制,見賈赦和賈政還在,便皺眉說道:「都回去休息,赦兒你不上班了嗎?」
賈赦賈政看母親神情倦怠,以為是今日太晚,母親累得很了,兄弟倆便聽話地送母親回榮安堂休息。
王氏還是懵的,張氏有無數個疑惑,只是紅葉進了榮安堂,便打發他們全都回去休息。
張氏張嘴呢喃了一聲:「婆婆?」一般情況下,她也是跟著賈赦叫母親的,只是有時候情不自禁地會喚出婆婆這個稱呼。
紅葉笑道:「回去休息吧,我這麼大把年紀,可熬不了夜。」
反正這事她不打算解釋,何況當時在張氏她們的眼裡,她也什麼都沒有做,最多就是叫了張氏在自己身邊而已。
紅葉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然後上床便閉眼意識進入了本體空間中,原本有些鈍痛的感覺,在她融入花苞里之後,便一瞬間消失了。
這方張氏和王氏回到各自的院子里,這才分別向賈赦和賈政講述今晚發生的神異的事情。
賈赦和賈政一臉驚愕,月光的事情很神異,但是母親的作為也讓他們疑惑?而且為何母親單單把靜姝(大嫂)叫進產房?
王氏看著賈政,雙眼發光、一臉興奮地道:「老爺,你說到底侄媳婦是神仙下凡還是孩子是神仙下凡?不過那月光是在侄媳婦生產之後出現的,我想著那月光是不是有傳說中的仙氣,可以恢復侄媳婦的元氣?」
賈政沒好氣地看了一眼王氏,眉頭皺得老高:「別胡說,這件事情有些怪。」賈政本想說母親為何單單叫了大嫂進屋?話到嘴邊,他又給咽了下去,他看了一眼王氏,又道:「你別告訴任何人,這事情指不定會給咱們家帶來天大的麻煩。」
王氏白了一眼賈政:「知道啦,當我很無知嗎?」
榮禧堂,賈赦把張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說道:「那你呆在母親身邊有什麼特殊的感受?」
張氏茫然地搖頭:「沒有啊,只是母親的臉色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今夜呆的時間長,太疲勞的緣故?」
賈赦按下心中的疑惑,立即叫下人打水洗漱上床睡覺,一切等明天再說。
寧府這邊,徐氏喚了府里請的大夫給胡氏診斷了一下,大夫說胡氏只是生產脫力昏睡過去了,等醒過來便好了。
大夫心裡沒說出的話是胡氏因為身子骨嬌小的緣故,難產是一定的,沒有大出血這真是極大的好運氣。
胡氏沒事,便一切都好。
徐氏讓丫鬟領胡太太去客院休息,她則轉身進了正廳,敲了敲內屋的門,沒聽到響動,便直接推門而入。
「珍兒?」
已經躺在床上的賈珍轉過身來,混沌地應了一聲:「母親,忙了一天,你快回去歇著吧。」
徐氏沒走近,聽到兒子的聲音帶著幾許沙啞,知道他累了,便說道:「好,今晚的事情你別多想,你媳婦平安生下孩子這就很好了。」
「嗯。」賈珍咕嚕一聲,聽到關門聲音,又翻過身面對牆面而睡。
兒子出生之前的那段時間,他到底在想什麼?黑暗裡,賈珍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頓時有幾許懊惱,他好想意識跑到某處遊覽了一圈,找不到回家的路,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一下子就驚醒了他,那意識飄飛時候發生的事情,一概記不得了。
天色微微亮,賈赦被丫鬟叫醒,洗漱、吃早飯之後,快步跑到榮安堂,詢問了一邊守夜的婆子和丫鬟,知道母親還未醒來,夜裡後來也沒發生什麼事情,他便按捺住心情,先上班。
張氏在賈赦離開之後不久還是起來了,只是她也派人到榮安堂詢問,知道婆婆還未起床,便也耐心地等著。
賈政和王氏也未多睡,起來時,兩人還都覺得精神不太好,只是兩人起床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吩咐丫鬟去榮安堂。
紅葉是辰時正起床的,比平時晚了半個時辰,她在神識上受到的傷害不重,但是要恢復也不是一兩天的時間,她估摸著需要兩三個月時間。
洗漱完畢,紅葉正在吃早飯,張氏、賈政王氏便分別到來。
「吃了早飯了么?」紅葉掃視他們一眼:「還是你們年輕,這少睡幾個時辰也看不出什麼來,我可是覺得精神倦怠得很,不過這到時間也睡不著,哎,老了就是這點不好,吃不好睡不好,真是遭罪哦。」
賈政連忙說道:「兒子喚人去請太醫來給母親瞧一瞧?」
張氏也連忙點頭:「對對,小叔說得對,兒媳這就叫管家去請大夫。」
紅葉也未阻止,反正是安他們的心,「那就請黃太醫吧,反正明日黃太醫也要來府里給瑚兒回診,一天時間而已,免得黃太醫再跑一趟。」
林管家拿著賈赦的名帖親自去太醫院請黃太醫了,不過黃太醫正在後宮為皇子看病,是以林管家並未很快歸來。
紅葉吃著清淡的早飯,忽視掉欲言又止的兒子和兒媳婦,待丫鬟收走桌子上的碗碟,才說道:「昨晚的事情,別說出去,趕明兒我們找寺廟的大師問一問。」
賈政沒親眼所見,是以他沒法感受到當時在場的諸多人的怪異感覺,王氏是個不仔細的,雖然覺得怪,但是仔細回想一下,婆婆除了叫大嫂進屋之外,沒做任何其它動作,而且婆婆能做什麼?
張氏也發現,似乎沒什麼好問的,聽到婆婆那話,忙不迭地點頭:「母親說得極是,找個時間去慧清寺或者華嚴寺請教請教主持大師。」
紅葉見忽悠住他們了,便沒再說什麼。
黃太醫來之後,先是給紅葉診脈,說道:「雖說昨夜睡得晚,但老夫人身體硬朗,不用吃藥,好吃好睡,精神狀態很快就會還轉。」
也給張氏、王氏請了平安脈,就連賈政都有份,「大太太的身體就這樣保持下去,平日里多吃點補品,不過人蔘這樣的大補之物別吃,吃好喝好睡好,身體便能養得很好。二太太身體一向挺好的,如此保持下去便好了。」
「二老爺身體也不錯。」黃太醫長來榮府,對府上眾人的身體一清二楚,待小廝把賈瑚叫過來,黃太醫細細給賈瑚診脈,然後斟酌著在幾道葯上面改了數量,「大公子的身體恢復得很好,現在大公子不用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只要不是寒冬臘月掉入冰水裡,大公子已經能做普通人都能做的事情,只是鍛煉身體這樣的事情不能過度,學個拳法、掌法或者小跑一刻鐘時間都可以。」
賈瑚咧嘴笑道:「謝謝太醫伯伯。」
大家都向黃太醫道謝,黃太醫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老夫人這是高抬老朽,老夫只是做了該做之事。」之後便拿著賞錢離開。
「看吧,我身體沒事,你們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擔心我。」紅葉打發走賈政他們,她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