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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事了事了

  御駕早上辰時左右從玉泉山出發,因為車架龐大,在半下午左右才到達京城。長平帝頭一次坐在御輦上不是想的朝中大事,越臨近京城,他的表情越嚴肅。


  王衛只是端茶倒水伺候皇上,偶爾偷偷瞅一眼皇上,大多數時候都是垂著眼眸不敢抬頭。


  這會正是太陽火熱之時,王衛都覺得腦門汗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皇上臉上也能看到汗珠,但是皇上正襟危坐的樣子放佛是在春天享受暖陽。


  「王衛,掀開帘子。」長平帝突如其來地吩咐也沒讓王衛措手不及,他快速掀開旁邊窗戶上的淺淡藍色布簾。


  只見御輦正進城,城門進出的除了御駕這一行,別無他人。上次御駕出京時,士兵們隔著幾百米遠攔著要進城的百姓,現在無論是進出都沒有一個人。


  長平帝皺了皺眉,王衛不知道皇上在想什麼,帝王出行,百姓自然該退避三舍。進了城,只見從城門口到皇宮這段路上看不到一個人,街邊的房屋在午後顯得格外的寂寞,突然旁邊大樹上傳來一聲蟬鳴聲,才感覺到一絲絲生氣。


  回宮之後,長平帝在寢宮洗漱一番之後,就宣召了所有朝臣。跟著一起回京的大臣少了四分之一,留守在京中的大臣早已候著,聞聽皇上的召見立即進了宮。


  隨著皇上正常處理朝事,這種無形的信息往外擴散,街面上除了青樓,茶樓酒樓這些已然恢復正常營業,商鋪開門做生意,小商販陸陸續續擺攤,京中開始恢復生氣。


  林家一家人也隨著御駕回京,林海正常上班,只是他連續進宮好幾天都沒得到皇上的問話,只是把奏摺放下就離開。


  大概就這樣過了幾日,肅郡王和太子停靈滿七日第二天,好多人一大早起來就被宮裡發生的事情震驚了。


  前朝後宮,皇上在早朝上連續頒布了好幾道聖旨,降柳貴妃為妃位,令其吃齋念佛,為肅郡王和太子祈福。同時柳妃娘家,削了肅郡王舅舅理慶侯的爵位和柳家所有男子的官職,原本柳家是與榮國府等齊名的八大國公府,傳到柳貴妃兄長頭上便是侯爵位,這次被一擼到底,徹底成為京中普通富戶。


  不過肅郡王的爵位被傳給了其嫡子,而且還是原爵承襲。


  而有關於太子的,長平帝並未做出任何書面申斥,下的聖旨是冊封太子的長子為怡郡王,吩咐工部和殿中省一起督造一座王府,完工之後,原太子妃等太子一幹家眷都遷出宮住到怡郡王府去。


  襄郡王和恭郡王兩人,皇上只是下旨令其閉門思過,什麼時候結束並未有具體的期限。


  陳賢妃和周德妃兩人被皇上申斥,罰銀一年,後宮宮權也被收了回來。而為了更好地管理後宮,八皇子母妃何昭儀被晉封為惠妃,與甄妃一起處理後宮諸事。


  京中各家各戶都在討論聖旨之事,沒想到這次的事情,最大的贏家居然是八皇子一系,惠妃好運氣啊。


  還有甄妃,以前只是後宮一個透明一樣的妃嬪,這次被拱到了眾人眼前,甄家也水漲船高。嫁入襄郡王府兩年多的甄側妃一時風頭無兩,原本她就仗著她生下一子,又是側妃位置,家世與王妃不相上下,又與明悅公主交好,一直與襄郡王妃互別苗頭,這次襄郡王遭到皇上呵斥,襄郡王府受到牽連,似乎襄郡王想借甄側妃和甄妃便宜行事,是以襄郡王妃只得暫避其鋒芒。當然這是后話。


  還有不到十日就是中秋節,原本團圓的節日,今年京中看不到一絲喜慶,長平帝更是彷彿忘了一般,待惠妃和甄妃一同提起時,他還有一些愣神。


  「今年中秋就不辦了,吩咐御膳房做一些月餅,朕賞一些給大臣便是。」回過神來長平帝平淡地說道。


  惠妃和甄妃兩人恭敬地福身應了,待兩人離開,長平帝望著天空發獃,直到王衛喚醒了他,他看過去,只見門口站著七兒子、八兒子、九兒子。


  昭郡王、勤郡王和九皇子三人是被長平帝派去護送太子和肅郡王的棺木入皇陵的,來回花了三日時間,回宮便來交差。


  九皇子今年十五歲,明年就該選妃大婚了,現在跟著兄長們辦差。


  中秋這日,皇家不好宴請,京中各家也不好頂風作案,但是各家各戶都關起門享受豐盛的團圓宴席。


  榮府,入夜之後,榮禧堂飯廳一桌豐盛的飯菜,全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當然張氏早已吩咐廚房給安先生特意做了一桌美食。


  賈赦瞄了一眼桌子,深呼吸聞了一口飯菜的香氣,然後吐出一口氣,說道:「還有十七天。」他的臉上做著夢幻般的表情。


  賈政等大人自然知道賈赦在說下個月榮府便出孝了,出孝之後,榮府便能在京中大大方方地來往了。


  賈珠瞪大眼珠子,好奇道:「大伯,還有十七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賈赦朝侄子擠眉一笑,轉而就說道:「就是珠兒可以吃肉的時候了。」


  賈珠有些愣,吃肉?他看著桌子上的盤盤碟碟,肉是什麼東西?好吃嗎?原諒賈珠,今年五歲的樣子,祖父去世他還小,完全沒有記憶,更別說記得肉的味道。


  紅葉忍不住笑了起來,「哎呀,我們珠兒都不知道吃肉是什麼滋味了。」


  賈瑚抿唇偷笑,他記得,但是以前身體太弱,他的飲食一向清淡,肉的味道與花生油、菜籽油差不多,他沒覺得有不同之處。


  賈璉坐在他專屬的搖搖車裡,這是紅葉讓木匠做出來的,伸手重重地拍著桌子。「吃飯,吃飯!」奶音,偏要大聲,故著兇狠的樣子,著實讓人覺得可愛至極。


  賈赦眼一瞪,伸手像是重重地捏了兒子的小臉蛋一下,「整日就知道吃吃,小心吃成小豬。」


  賈璉轉頭就沖父親呲牙,轉過來拉著母親的手指著面前盤子里的月餅,「娘,我要吃月餅。」


  張氏含笑夾了面前盤子里的月餅一塊,然後放在自己盤子里,用筷子搗成幾小片,才餵給賈璉一塊,賈璉立即就像倉鼠一樣,嘴巴鼓鼓的,彷彿吃著人間美味一樣。


  張氏看了賈赦一眼,賈赦心領神會,立即夾了一塊月餅,分成三塊,給母親和大兒子一人一塊,剩下的他一塊。


  對面賈政他們也是如此,紅葉盤子里收到來自兩個兒子那裡來的兩小塊月餅。


  這頓中秋宴席,榮府就這樣開始了,以前榮府規矩一大堆,特別講究,女眷與女眷吃飯,大老爺們通常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飯,只是紅葉來了之後,才變成一家人一起吃晚飯的。這麼大張桌子,大房和二房各坐一方,且大家都是吃的各自面前的菜,不會伸筷子到對面,所以除了最開始有些不適應,現在三年下來也已經適應了。


  如此又是五日過去,已經進入八月下旬,天氣開始轉緩,溫度明顯不像之前那麼熱了。


  這日,賈赦正帶著兩個管家和賬房、一干小廝、嬤嬤丫鬟清點庫房,因為又到還國庫欠賬的時候了。除了長平十九年是六月份還的欠賬,長平二十年拖了一個月左右,在七月初還的欠賬,今年是打算在八月初的,如之前那樣拖一個月左右,但是今年情況特殊,賈赦便沒想著去給戶部添亂。只是眼看著馬上出孝,再不還就不起作用了。


  待賈赦從庫房清點出十萬兩,這十萬兩由銀票、黃金、白銀三種構成。他把銀票揣進衣袖裡,讓長隨和小廝把裝著黃金和白銀的箱子抬進馬車,緊接著跳上馬車,馬車徑直朝戶部而去。


  寧府今年的欠銀是早就換上了,也就賈赦還打著小算盤,是以拖到現在。


  戶部這一個月都忙成團,賈赦的到來還讓戶部尚書等人云里霧裡,待賈赦說明來意,戶部尚書恍然大悟。


  「賈大老爺來還欠銀,這是好事啊,好事,哈哈。」說罷他拍了拍旁邊低著頭算賬的一名官員,「別整了,反正都算了這麼久,不差這一時半會。去把記著榮國府的記賬本找出來,先把賈大老爺的事情做完再說。」


  別看何大人狀態看起來萎靡不振,但是他整個人別提多興奮了。


  因為戶部這個月進賬無數,等著皇上旨意一下,把抄家得來的家產賣掉,國庫又會進賬無數,想到皇上憂愁的事情,他便也不怕最近幾年國庫沒錢。


  戶部本就忙,賈赦不打算久待,辦好事情便離開。


  張洋作為戶部官員,自然也是忙碌中的一員,他忙得白日都沒有時間去找賈赦算賬,更別說在訓練場練一場了。


  戶部官員眾多,自然戶部所佔據的空間就多,前兩次賈赦來戶部還錢還真沒碰上三舅兄,張洋都是事後聽同僚提起才知道妹夫來過戶部,當然公事公辦,作為賈赦舅兄,張洋是要避嫌的。


  這次張洋也不打算插手,他只是過來與賈赦打一個招呼,賈赦看到張洋,那是臉上笑成一朵花呀。


  「賈恩侯,什麼時候咱倆練一場?」張洋走進賈赦,一手搭在賈赦肩上,戶部尚書還略微好奇道:「紫楓,你和賈大老爺很熟么?」


  張洋,字紫楓,聽說是觀賞楓葉之後靈感一現,若是紫色的楓葉該是何等風采?

  旁邊戶部尚書下屬撲哧笑了:「大人,賈大老爺可是紫楓的妹夫,怎麼不熟?」


  戶部尚書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的頭:「瞧我這記性,總是忘事。」


  賈赦聽到張洋那話一點也不心虛,反而笑道:「尚書大人叫我恩侯便是,我已多時未見三哥,看尚書大人和周大人忙碌的樣子,三哥你不忙嗎?」還有時間找他絮叨,可見是真不忙。


  戶部尚書一時間分不清賈赦這話到底是好話還是告張洋的狀?難道這舅兄和妹婿之間並不和諧?


  「忙,怎麼不忙?戶部上下都忙成一團,不過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賈赦重重地點頭:「能者多勞,不過還是要勞逸結合,尚書大人和周大人你們可都要保重身體,自然三哥也要保重身體,你們可都是朝廷的能臣,百姓可卻缺少不了你們。」


  尚書大人聽得心裡慰藉極了,誰說他們戶部官員整日只知道在一方天地斤斤計較,沒有他們斤斤計較,往年那些發出去的賑災銀兩和軍餉是天上掉下來的嗎?還不是他們省出來的。


  「恩侯這話可說大了,咱們只是盡了自己責任而已。」


  張洋摸不準賈赦到底想幹什麼,一時就沒開口說話,賈赦又嘿嘿笑道:「不過尚書大人年紀不比年輕人,像周大人和我三哥,他們年輕,幹勁十足,能為尚書大人分擔好一些事情,這樣尚書大人就輕鬆許多了。」


  戶部尚書心裡覺得賈赦這話說得挺有趣的,難道是想替舅兄在他面前博好感嗎?看在賈赦這人這麼討喜的份上,未嘗不可。


  不,賈赦只是想讓三舅兄再忙碌一點!

  這會周大人等人已經把賈赦帶來的黃金和白銀清點出來了,加上五萬兩銀票,足足十萬兩。


  賈赦簽了字,把原來四十萬兩的欠條拿了回來,當即撕掉,又寫了一張三十萬兩的欠條,其後便在戶部官員的目送下離開。


  接下來戶部繼續清點財物和記賬,原本張洋可以在酉時左右下班,但是因為得了尚書大人青眼,一直加班到戌時正,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才離開戶部,回到家已累得眼皮都不想睜開,吃了晚飯草草沐浴之後就上床睡覺,哪還記得找賈赦算賬。


  這會賈赦還在書房看書,看了三年的大鳳律例,一時間要放下還真是有些捨不得,賈赦不禁想到難道他已經深深喜歡上大鳳律例了?夭壽哦,他又不是老二那個書獃子,怎麼可能喜歡讀書?

  這個月的考試才過,不知道下個月母親還會不會再考?不對,他應該煩惱皇上會給他一個什麼爵位?若是侯爵自然是大大的歡喜,若是伯爵尚可接受,若是一等將軍,他首先得想想他到底哪裡得罪皇上了,竟然連降三級?


  一時間賈赦有點患得患失,只是當著母親和妻子的面他沒有表現出來。


  八月整月結束,太子和肅郡王帶來的風波幾乎平息,罪名重大參與太子造反的官員都宣判了,不過沒有牽扯到鐵礦、兵器和倒賣兵器給胡人的官員,最重只是全家流放,最輕發還一部分家產,擼了功名,人倒是全給放了。參與到挖掘鐵礦、倒賣兵器給胡人的官員一律斬首示眾,家眷充到掖庭或者教坊司。


  然後賈赦這大鳳律例沒有白看,齊幀的事情真不好辦。為防齊幀是裝病,刑部在審查齊幀時,確實請了太醫院太醫診斷,得出齊幀確實是全身癱瘓,喉嚨受損,對症下藥,用好葯養著,過個好些年癥狀倒也能減輕,恢復得好,未嘗不能痊癒。


  而賈赦這前前後後出了不下三千兩,刑部官員不得已只好如實寫審批。八月二十九日,刑部的審批到皇上的案前。


  長平帝仔細看了摺子,「王衛,齊幀是誰?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啟稟皇上,齊幀就是先去的榮國公的大女婿。」王衛從窗戶邊走過來,佯裝想了片刻的樣子才說道,其實他早已聽說齊幀的事情。


  「就是那個挖岳家牆角的女婿?呵呵,真是賈代善千挑萬選的好女婿。」長平帝冷聲一笑,又幽幽一嘆,「賈代善那老貨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王衛微微端著笑容並不回皇上的話,長平帝沉默片刻,便大筆一揮,在摺子上寫下對齊幀的處罰。


  放下這份摺子,長平帝又道:「寧國公現在如何?」每過兩三個月長平帝想起賈代善都會問一問賈代化的情況。


  「太醫那邊說,寧國公只有不足兩年的時間了。」太醫醫治了這麼些年,每年都說醫不好,有好葯還能多活一段時間,但是賈代化依舊頑強地活著,只是這次太醫那邊說甭管什麼好葯,都沒有任何作用了。


  長平帝又是長長一嘆:「老了老了,朕也活不到萬歲。」


  王衛立即跪下神色驚慌:「皇上可千萬別這樣說,您是天子,您為天下百姓做了這麼多好事,自然該千秋萬代。」


  「行了,朕知道你的好心。」長平帝忍俊不禁,千秋萬代,王衛這拍馬屁拍得倒是讓人高興。


  刑部的奏摺當天下午就返回了刑部,刑部尚書也不出面,派了刑部一個五品官員去牢房宣旨,而刑部有人已經暗搓搓地派人去給賈赦通風報信了,當然也有派人到齊家報信,讓齊家趕緊來接人。


  齊幀在知道自己只是被皇上革除了功名,又罰了五千兩銀錢便放了他,他簡直不敢想象。只是高興之餘,心裡又有一陣惶恐,他的喉嚨好像真不能說話了,手腳也不復之前那麼有活力,那位女大夫說葯不能斷,所以他進了刑部,斷了葯就反彈了嗎?

  刑部派的人到了齊家之後,賈思瑤立即帶著銀票套了馬車和管家一起前往刑部接齊幀,現在塵埃落地了,齊幀沒有功名也就沒有了吧,好歹人活著,好歹皇上沒讓齊家三代不能參加科舉,她知道這是託了娘家的幫忙。


  賈赦給了來通風報信的人一個紅封,又是花費五十兩,請允許他稍稍心痛一下。之前想著從齊幀身上還回來,現在想來只怕還不回來了,齊家交了罰銀,齊幀以後沒有俸祿,全靠賈思瑤的嫁妝養家,賈思瑤這日子不好過呢。


  夜晚,紅葉去了一趟齊家,齊幀這會自然被打理乾淨了,她把之前點的穴道解開,至於齊幀以後若是再找死,她就不會再這麼好心了。


  九月份在榮府期待下如期而來,九月三日這天是榮府出孝之日,榮府大開中門,大宴賓客,向世人宣布,榮國府今日起出孝。


  來的客人很多,張家、王家、史家、還有以前四王八公都有人來,都是與賈赦同輩份的,若是家裡同輩分的,也派了家裡的當家老爺來的。賈赦和賈政在前廳招待男客,賈敬和賈珍幫忙。張氏和王氏在內院招待女眷,尤其是張氏和王氏以前的一些手帕交或者同齡的人,都來了,還都帶著小孩子,與賈瑚賈珠年齡相仿,熱熱鬧鬧一整日,方才結束。


  夜晚,賈赦坐在書房裡審視自己寫的奏摺,蓋的是榮國公的章,字裡行間自然是以他的口吻來寫的,這封奏摺明日他就投遞到通政司,希望皇上早點看到,早點給他一個回復,別吊著他,提心弔膽很考驗心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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