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賈思瑤突然回娘家,紅葉和張氏王氏給賈赦賈政的回信還未來得及準備,便吩咐張氏王氏各自回去寫信,第二日再派小廝統一送信。
不想,夜晚天空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紅葉沒有發覺,第二日起床,紅葉掀開床幔,感覺一股冷空氣襲來。
紅葉打開窗戶,院子里一片白茫茫,一股寒風頓時就吹了進來。
丫鬟聽到屋內的響動,敲了敲門,詢問了一番,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便推門而入。
琉璃看到紅葉站在窗戶下,頓時大驚:「老太太,小心著涼。」說罷就扶著紅葉來到梳妝鏡前,翡翠順手關上了窗戶。
紅葉嗔怪地看了一眼兩個丫鬟,「大驚小怪,老太太我身體好著呢。」
翡翠抿唇一笑:「老太太身體好,是我們丫鬟小題大做。」
紅葉對這兩個貼身丫鬟還是頗為滿意的,她們簡直比後世總裁助理做得還要貼心,眼看著這兩個丫鬟十七八歲了,雖說丫鬟出嫁的年齡一般都是二十左右,但是過了花期也不好,看來兩個丫鬟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來了。
趁著琉璃和翡翠伺候她,紅葉再次打量了兩個丫鬟,整齊俏麗,現在榮府還是後來紅樓中榮府那樣,丫鬟就跟副小姐似的,養得比正經小姐還嬌貴,但是她們卻是沒咋吃個苦,賈母之前奉行慈善行事,對身邊人一向優待。
「你們兩個丫頭說說對你們的親事有什麼看法?」這麼好的女孩,紅葉也有心不想她們一直為奴為婢,想到榮府在軍中的關係,不若從依附榮府的軍戶那裡挑選好的二郎配與琉璃和翡翠。
琉璃揪著帕子的手頓時一驚,看向老太太,眼裡有些慌張,「老太太,奴婢只想一直伺候老太太。」
翡翠也趕緊繼續為老太太梳頭,她的聲音小點,「我也不想嫁人,想一直伺候老太太。」女子嫁了人過得那麼苦,還不如不嫁人呢?
紅葉看中鏡中模糊的人影,「你們若真不想嫁人,老太太也不會勉強你們。不過你們可以現在開始考慮,你們兩個伺候我兩年了,又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老太太也不想耽誤你們。再說你們長得齊整,才情能力不輸給小戶人家的姑娘,我有心想放你們外嫁,不拘是軍中的兒郎還是秀才、舉人,只要合適,老太太就與你們做媒。說不定多年之後,你們也披上誥命服了。」
老太太畫的大餅非常蠱惑人心,琉璃和翡翠只是兩個十七歲的丫鬟,臉色不禁通紅。
紅葉又笑道:「你們自己琢磨,不過別告訴其他人。」這古代認親好像挺像那麼回事,何況琉璃和翡翠是給乾娘磕過頭奉過茶的,兩人現在每個月的月俸都要交一半給乾娘,剩下的才歸她們自己。
從鏡中看到兩個丫鬟連連點頭,紅葉笑了笑。
吃過早飯之後,紅葉便開始準備回信,她口述,琉璃代筆。書信內容先是誇獎兩個兒子孝順,再是提要求。
打一棒子給一甜棗,這是古今通用的。
賈赦既然說要多讀些故事,回來講給她聽,這個自然是表揚,總比讓他在外胡作非為的好。她生怕賈赦是三分鐘熱情,若是那樣林業也壓不住他。
賈政嘛,語氣小心翼翼地詢問她是否給錯了書,這個不正面回答,讓其多在老宅與人交流,不拘是舉人、秀才還是學堂里的學生。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師,賈政應該不恥下問才行!
她這邊書信剛寫好,張氏和王氏分別帶著賈瑚賈珠到來了,幾人手裡各自拿了書信,張氏和王氏都熱切地望著紅葉。
紅葉點頭,吩咐琉璃一起裝信封,賈瑚又給父親寫了信,不會的字母親教他就是。
至於賈珠,王氏沒想過讓他寫,他自己也啥都不懂,只是紅葉想到上次的信件,不免心裡有了幾分惡趣味,又讓賈珠按了幾個黑手印,再一起裝進信封。
送信的自然還是那個小廝,不過想著天氣不好,只怕水路不好走,只能走陸路,陸路會花更長時間,未免小廝出什麼問題,紅葉讓賴堅再多派了兩個人,三個人互相有個照應。
再來說金陵榮府祖宅,京城下雪了,金陵自然也下了雪。江南這一帶不興燒炕,只是點火盆,屋子角落已經點了八個火盆了,倒是不至於冷著兩個主子。
兩人的病已經好了,這一番折騰反倒是身體鍛煉好了,昨夜猝不及防下,下了大雪,兩兄弟也沒有著涼。
不生病的時候,十五遍孝經,兄弟倆一個上午就抄寫好了,連續持續一個來月的讀書,賈赦自己都佩服自己。
這會他咬著毛筆,看著對面一本正經依舊在看書的弟弟,心中又在想著,老二還真是會裝,他肯定也忍不住了,只是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在金陵這段時間,除了為父盡孝,兄弟倆也不可能不外出。
這不,大門口已經有人在大聲喊道:「世子爺,今日你總不能再推拒了吧?咱們一行人去賞梅花啊,后佛山寺廟裡的早梅開了。」
賈赦頓時眉開眼笑,站起身正要往外走,他的兩個小廝熊明達與巴元華立即跪著抱住他的腿不讓走。
「老爺,您的孝經雖然今日抄寫完了,但是您答應給老太太講的故事還沒有著落,您可不能外出,否則別人該說閑話了。」
「老爺,您若是出去了,等回了京城,老太太會遷怒我們的,求老爺大發慈悲。」
賈赦頓時臉色漲得通紅,「胡說,老二還能與學里先生探討學問,我咋不能與遊人出遊賞梅?」
本來不關己的賈政幽幽地看了一眼大哥,「大哥若是羨慕,不若待會與我一道去學里與先生們探討學問?」
賈政最近心裡很煩躁,本來以為他的學問可以吊打族學里的先生,卻不想他口笨,辯論起來竟然輸給一位年不過十五的學生。
大門口管家林業不能擅作主張打發客人,請了客人進屋,他進去稟報大老爺二老爺。
所以林業進來時,就看到老大爺的兩位小廝抱著大老爺大腿不讓走,林業使了一個眼色給兩個小廝,小廝這才放開賈赦的腿。
林業恭敬地道:「大老爺,敖老爺我已經請進屋,勞煩老爺去待客。」
賈赦看了一眼林業,遲疑著沒有動,林業又道:「老奴想著過不了幾日,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大少爺二少爺的書信該到了,上次回信老爺可是誇下海口……」
賈赦頓時偃旗息鼓,想到母親看他又是像以前那樣的目光,轉而又偏心老二去了,賈赦心裡就不舒服,他沉著臉走出了書房。
林業跟在他身後,心道他算是摸准大老爺的命脈,只要提到老太太,大老爺一準聽話。
屋中的客人也是賈家族人,名賈敖,賈赦賈政同輩份的兄長,年紀比賈赦長兩歲,這人也是一貫的遊手好閒,背靠榮國府寧國府,雖說賈敖家不怎麼大富大貴,但是吃穿不愁,金陵知府縣令等等大官小官對他都挺客氣的。
賈赦賈政回金陵為父守孝百日,賈赦以前什麼德行,賈家族人也有耳聞,賈敖就是想在這段時間找個錢袋子,可惜不管他怎麼約賈赦出去,賈赦都不肯,賈敖嘀咕,賈赦到底不像傳聞中那樣。
賈赦抹了一把臉,進了大廳,「敖堂兄,對不住了,弟弟守孝呢,熱鬧的活動還是不參與的好,免得深夜夢裡被父親教訓。」
賈敖頓時一個激靈,七叔父?咳咳,這可是死人,要是因為他帶壞賈赦,還魂找他怎麼辦?賈敖趕緊打哈哈:「別,是兄長考慮不周。」
賈赦端著矜持的笑容,陪著賈敖說了會話,賈敖自己呆不住,趕緊走了。走出榮府,賈敖回頭看了一眼,看到賈赦在大門口目光幽幽地看著他,賈敖回頭拍了拍自己胸膛,赦堂弟幹啥那樣看著他?腳底下深一腳淺一腳,踩著雪也走得飛快。
林業在賈赦身後偷笑,賈赦鬱悶地回到書房繼續看書,但是最近實在看不下去,待午飯過後,賈赦真厚著臉皮要跟著賈政去族學。
賈政臉皮一抽,以往他就覺得自己在讀書一途上碾壓大哥,心裡有濃濃的自豪感,若是讓大哥看到他竟然連一個黃口小兒都辯不贏,他的尊嚴呢?
賈赦走了幾步,見二弟沒有跟上來,回頭招呼:「走啊,老二,你磨蹭什麼?」
賈政咬咬牙,腳步踟躕間還是邁了出去。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若痛快點!
四個小廝緊緊地跟在其後,離京前被老太太特地叮囑過,又見大管家行事非常周全,小廝們也不敢像以前一樣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