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220章
「你喝了很多，早點休息吧。」不知是因為開心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李惠竟灌了很多酒，喝得醉醺醺的甚至連個人也認不出來，一路扶著她回到房間，墨然悉心為她掖好被子，低聲安慰道。
「別……墨大哥你別走！」
瞅著被拽住的衣角，墨然輕顰著眉頭，猶豫再三，還是握住了她的手，「你醉了，好好休息。」
他說著，另一隻手竟輕柔的撫上她清秀的眉，唇邊一抹微笑，似乎那清淺的笑容里藏著久違的幸運。
沒錯，是幸運！
幸運有個人像他守護他最愛的女人一樣，一直默默的在那裡等候著，終於有一天他忽然回了頭，卻見那人依舊在燈火闌珊處，那心……竟隨著搖曳的燭光，輕輕擺動。
他承認這一刻，不管是出於感動，還是心動，他真的想要試著去接受她，哪怕是嘗試也好……
與此同時，房間外鬼鬼祟祟的擠著得一干人等，聽著裡邊毫無聲響的，饒是不甘心的伸長個耳朵，貼著房門想要聽得更真切些。
好不容易聽到了動靜，卻硬生生的被人擠了出去，雲少頃是一肚子怨氣，「我說你擠我幹嘛你？」
「我就擠就擠！看你敢拿我怎麼樣！」本著好戲不容錯過的心裡，艾琳樂得跟他爭搶，反正她老公在，才不怕雲少頃這個毛頭小子！
可聽她這麼一說，雲少頃還真是火了，氣急敗壞的將她擠到邊邊去，像是較起勁而一般，這兩人推推擠擠，樂此不疲。
可站在一邊的司瑾就不樂意了，這小子怎麼說竟敢當著自己的面欺負自己的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這麼想著，就看到艾琳可憐兮兮的投來求助的眼神，這鐵打的心愣是一瞬間融化了，「好了，別鬧。」說著，伸手輕揉了揉艾琳柔軟的捲髮。
艾琳得勢而上，饒是扯著司瑾猿臂撒嬌，「老公，他欺負你老婆呢。」說著，那可憐巴巴的模樣，看得身邊的人心底化做一灘柔軟。
可那這甜糯無力的嬌嗔，聽得邊上的雲少頃打了個寒顫，默默的退到了一邊，再也不湊這小兩口的熱鬧，反正房間里的倆人，遲早生米成熟飯。這麼光明正大的偷窺，傳了出去是要壞了他雲大少的聲譽的喲。
「算了，本少爺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您老就慢慢觀賞吧，看我寶貝小外甥去咯。」瞅著門口擠的一堆，雲少頃紈絝的攤攤手，轉身下樓去了。
而其餘的人乾脆直接趴在門上，聽著房間里窸窸窣窣的聲響，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大家相視一眼，也便識趣的散了去。
總而言之，這一夜，是註定了不平靜，註定了成為某些人新的起點，也註定了成為某些人的終點，結束的只怕不單是那場戰役，還有那些死去的人，那些尚且苟延殘喘的人。
湖面的初陽幹了荷葉上宿了一夜的雨，清圓的露珠也隨著日光的降臨而蒸發，清晨的霧水也消於無形，睜開眼，新生的光刺目而絢麗，遠處模糊的影子步履蹣跚漸行漸近，就差那麼一點，到了，快到了，只差一步，再走一步就可以毀了歐陽嵐了……
這一次，我讓你萬劫不復，讓你聲名俱裂，管你什麼摩洛哥還是聖地亞哥，歐陽若冰所要做的，便是讓你的臣民背叛你推翻你，連同你的王室一起，萬劫不復……
「嘭——」
萬籟俱寂中驚起一陣響徹雲霄的碰撞聲，驚走了枝上的飛鳥，迷亂了安靜悠閑的清晨。
林間的道上，淌著一灘灘鮮紅刺目的血，紅了銀白的泊油路，也紅了半醉半明的晨空，只怕是再艷麗的陽光，也遮不住緊緊逼來的烏雲……
一場急雨應景而下，來勢沖沖宛如瓢潑，不知是為了清洗前一夜的斑斑血跡，還是沖刷這清晨的污穢，還今日一個纖塵不染的怡人。
雨停了，血散了，紅淡了，肇事的車開走了，還留在那裡的，只有讓人心隱隱作痛的冰涼身軀而已。
到底是不甘心的吧……
待一切歸於平靜，便會波瀾不起，不管那人有沒死去，是否甘心，這世界一切如常，從來不會因為誰的逝去誰的誕生快一步或慢一分，亦不會因為誰的疼痛誰的惻隱停住升起的光。
突如其來的人禍，當然讓歐陽家蒙上一層陰暗，本以為冰釋前嫌便可共享天倫之樂，誰誠想做過的孽終是要償還的。
躺在手術室里的，換了一個人，卻還是她的女兒，上輩子這輩子，雲秀娥做錯了什麼，厄運一次又一次纏上了她，似乎永遠消不去般，就那麼纏著……纏著，好像永遠不肯放手。
如果上天非要奪去誰的命，那便奪去我的吧，別再折磨我身邊的人，別再讓我承受失去親人的痛。從父親到哥哥，從丈夫到女兒，從養大的到親生的，一次又一次，所有記憶里的傷痛，一層一層被活活撕開，再也承受不住這種疼痛，就算是獨自一人扛起了半邊天的女強人，終於也受不住這種衝擊，崩潰了……
歐陽嵐聞訊趕來之時，看到的是病床上沒有一絲血色的雲秀娥，她毫無意識的，靜靜的躺著那裡，那般的平靜，就連呼吸也那般平靜。
本以為留她一命是對雲家最後的仁慈，可人算真是不如天呀！
「醫生，怎麼說？」落在蒼白面龐的目光里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歐陽嵐嘶啞著嗓音，問道邊上的歐陽鐸。
只見他神色一緊，眼神里竟是萬般無奈，「說是受了刺激，氣急攻心才暈過去的，輸完液很快就能醒了，只是……」
不知是太久沒有開口說話還是悲痛到了深處發不出聲，那嗓音聽上去竟是那樣乾涸，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若冰還躺在重症監護室，就像是……像是……」
他說著，緊閉的眸，再也說不下去。
原本夫妻倆就因為女兒是否親生這個問題誤解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解了心結，卻又遭遇這般，換做是誰也禁受不住吧。
「爸……叔叔，吉人天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看不過痛恨了那麼久的男人，那麼堅強這一刻的不堪一擊，歐陽嵐心軟得竟那一聲「爸爸」差些脫口而出，怎麼說，這一切的緣由都始於她與歐陽若冰之間的身份錯換。
「但願吧。我這一輩子，已經失去太多了，妻子、女兒，我現在是一個也不能再失去了。」他說著，那般堅定，又那般執著，緊握著愛妻的手，像是誓言般，又像是苦苦的乞求。
歐陽嵐眸底濕潤，別過頭，斂好眼角的淚，看著窗外一片平和，聲色淺緩而堅定，「我相信，上天是垂憫於歐陽家的。」爺爺在天之靈會保佑的。無論是雲媽媽，還是……若冰。
無論是誰，我都希望昨天成為過去，愛恨嗔痴消於這一刻，所有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再算下去，就真的算不清是誰欠了誰，誰先對不起誰了。
二十幾年前的始作俑者，我也不想追究了，誰對誰錯都隨著這場災難湮沒吧！
……
回到冷家城堡的時候，洛家所有人好像商量好了一樣，坐在大廳里等著歐陽嵐歸來，一進門，抬頭間迎著齊齊轉來的目光，歐陽嵐心頭一陣火熱。
「馨月，你養父母他們還好吧？」首先開口的當屬最細心體貼的風歌舒。
歐陽嵐輕點了點頭，握著她的手示意大家放心，「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雲媽媽已經醒了，情況也好了很多，至於『她』……醫生說或許會有奇迹。」
言外之意，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所謂奇迹，便看天意吧。
洛家的人也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雖說是幾次害得馨月險些萬劫不復的人，到底也是養了她二十幾年的人家的孩子，竟然老天已經懲罰了她，也就足夠了。至於人能不能清醒，看命吧。
「馨月啊，這邊的事情可都解決好了？」這次開口的是遲遲才露面的摩洛哥前任親王，也就是洛馨月的爺爺，洛米勒的父親。雖然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痕迹，但年少時的颯詡英姿依然若隱若現，想必當年也是個風流人物吧。
提起這位老人，歐陽嵐心裡是無限崇敬的，因為父親、哥哥，還有她自己，都遺傳了爺爺的強大基因啊。
想到這歐陽嵐不禁唇角輕揚，「您老人家就這麼著急著趕我回去啊？先說好了啊，回家之後我可不要因為政務繁忙減少跟爺爺相處的時間啊！」
這小任性里的小小嬌嗔，不免惹得洛家人一陣陣心疼，個個包攬著，自然捨不得成為女王后的她辛苦受累。
光是心裡默默的想著，洛米勒和洛修亞就各自盤算著日後需要扛起的繁務。
再怎麼樣也不能讓心煩寶貝受苦受累啊！
「天塌下來還有爺爺在呢！不行還有你爹地和哥哥，以後有任何問題你只管閑坐著，全丟給他們就對了！」孫女是他的，可得疼得緊！
「Grandpa,你可不能這麼偏心啊。有了孫女就忘了孫子了。」
洛修亞嘴上為自己抱不平，可心底里，別說為妹妹分憂了，就算是現在要他擔下所有政務也是心甘情願啊！畢竟妹妹就這麼一個，而從政的話，不過就是幾十年而已。
只是，馨月從了政，繼位成了女王，冷家這位又該如何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