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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番外:帶我走,我要離開這裡。(43)

  安靜的病房,時間好像在沉悶中夭折了。


  顧子默離開之後,男人緩慢走到了床沿,他平靜看著床上的女人。


  隔了不知多久,還是女人先開了口,因為之前哭的太凶,所以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她說:「孩子沒有了。」


  簡短的五個字,輕飄飄的語氣,卻像是一座大山壓在男人的心口,呼吸一下子停滯了償。


  頭頂半響沒有聲音。


  顧惜西緩緩抬起頭去看他,她看著他猩紅的眸子,忽的一笑:「名字還沒有想好,怎麼就沒有了呢?」


  男人眉頭猛的一皺,眼底的水霧越來越明顯。


  他垂下眼帘,穩了穩複雜的情緒,艱澀的說:「以後,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尾音剛剛落下,顧惜西突然開口:「沒有以後了。」


  沒有以後了。


  徐清揚猛地看向她,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慌張。


  心臟在突突的跳,失衡的跳。


  過去二十多年,哪怕有人拿槍抵著他的腦門,他都未曾流露過這樣慌張的模樣。


  而今僅僅是因為女人這簡短的五個字,他第一次慌了陣腳。


  女人面色蒼白,她靠坐在床頭,沙啞著聲音,不緊不慢的提醒他:「徐清揚,我們玩完了。」


  徹底的,玩完了。


  早在之前,她就該聽身旁人的勸阻,遠離這個男人。


  蘇菲說的對,她根本就不了解他,連帶著男人對她的感情也是,一點都不了解。


  是她錯了,大錯特錯了。


  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的目光好像是釘在了顧惜西身上,挪都挪不開。


  他沉默了好久,才問:「玩完了,是什麼意思?」


  顧惜西對上他幽深如潭水的眸子,一字一句,咬的有些顫抖:「我們,離婚吧。」


  離婚……


  兩個字,轟的一聲,在男人的耳邊炸響,他好像失聰了一樣,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驀地握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隱隱若現。


  他磨牙,吐出兩個字:「休想。」


  這輩子,他都不會放開她,永不。


  聞言,顧惜西輕笑出聲:「我們之間隔了一個生命,不離婚,所以你是打算就這樣和我糾纏下去嗎?」


  男人盯著她,呼吸沉沉。


  他抿緊唇,啞著嗓音,說:「早在結婚之前,我就已經提醒過你了。」


  要麼不結,要麼就一輩子糾纏。


  是她選擇了走進他的世界,沒有理由,說全身而退就輕輕鬆鬆全身而退。


  那麼他呢,他到底算什麼,在她的心裡,結婚就結婚,離婚就離婚,他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是嗎?

  女人垂眸,眼眶漸漸泛紅,她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說給徐清揚聽,聲音飄飄渺渺:「我後悔了,他們說的都對,我不該招惹你,全都錯了,都錯了……」


  後悔了,錯了……


  這些字眼,像把利刀刺在男人的心臟上,疼痛瞬間蔓延在身體遍個角落。


  他的呼吸徒然一沉,本來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克制住了。


  女人才清醒沒多久,他們再這樣談下去,她的情緒免不了激動起來。


  而且現在,根本不適合談這些話題。


  思及此,徐清揚深吸了一口氣,他冷靜下來,彎腰替她蓋好被子:「你先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顧惜西如今大腦裡面一片的混沌和疼痛,根本聽不進去男人說的話。


  她用那隻扎了針管的手,猛的一甩,把男人剛剛給她蓋上去的被子甩到了地上,眸子瀰漫了恨意,瞪著他。


  四目相對,往日繾綣了柔情和愛意的東西如今蕩然無存。


  男人筆直的站在床沿,他看到輸液管裡面在回血,薄唇抿成了一條的直線。


  最後看了顧惜西一眼,轉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外面,顧子默靠在牆上等候,他看到男人出來了,立馬衝上去,想要揍他一拳。


  電光火石間,那一拳被攔了下來。


  徐清揚穩穩抓住了他的拳頭,嗓音低沉,帶著濃濃的疲倦:「叫醫生。」


  醫生?


  顧子默神色猛地一變,他以為是女人出了什麼事,立馬衝進了病房。


  ……


  ……


  醫院外面停著一輛黑色轎車,程予墨正坐在車內等候,剛抬頭,就見男人從裡面出來了。


  遠遠便能看得到他的臉色很難看。


  看來談話並不愉快。


  他頓了下,等男人坐進副駕駛座之後,才問他:「小西情況怎麼樣?」


  「剛醒來,情緒不穩定。」


  男人說完,闔上眼,揉了揉眉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從四面八方襲來,包裹著他的呼吸。


  認識那麼多年,程予墨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副頹唐的模樣,記得幾年前,他的母親車禍去世,也未曾流露過這樣無力的模樣。


  他沉默了一瞬,問他:「你和她說了嗎,檢查的結果。」


  檢查結果……


  徐清揚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底深處依舊是一片無邊無盡的晦暗。


  「沒有。」


  女人如今的情緒根本不穩定,不論說什麼,她根本都聽不進去。


  所以即便是告訴她,檢查結果真的是宮外孕,恐怕,她也不會信的吧……


  程予墨就猜到了會是這樣,他輕輕的嘆氣,提醒他:「你應該告訴她,或許你們之間還有挽回的餘地,既然是宮外孕,那麼孩子遲早是要拿掉的,她如果能接受這個事實,或許……」


  「她……」男人轉頭,看向了醫院的大門,艱澀的說:「不單單是因為孩子的事情在怨我,是我沒能保護她,還有邵言的事情……」


  顧惜西昏迷的時候,他早已經聽蘇菲提及過了,有關邵言的問題。


  她對他的誤會,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


  還有,還有醫生在顧惜西昏迷時,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到底,到底該怎麼去跟她開口呢。


  ……


  ……


  之後的日子,顧惜西逐漸康復,她每天都靠坐在床頭,靜靜的看著窗戶外面。


  除卻臉色有些蒼白以外,她的臉上沒有什麼異樣。


  可是越是這樣,顧子默越是擔心,他幾次提出帶女人下樓去散散步晒晒太陽,可是都被她拒絕了。


  她如今的模樣,跟失去靈魂的木偶沒什麼區別。


  徐清揚每天都會來,可是顧惜西從那天之後,從未開口和他說過一句話,很多時候,都是男人自顧自的說話,像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女人聽沒聽進去。


  這天中午,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女人還是一樣,靜靜的坐在床頭,一動不動的盯著窗戶外面,不知在看些什麼。


  腳步聲逐漸靠近。


  頭頂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西。」


  女人的睫毛輕輕顫抖,她緩緩抬起頭,看向站在床沿的男人。


  Antony看著她,碧藍如海的眸子瀰漫了一絲的心疼。


  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身上瀰漫風塵僕僕的氣息,像是一下飛機就趕來醫院。


  顧惜西動了動唇,因為過久沒有說話,有些啞:「你怎麼來了?」


  Antony皺眉,放緩聲音,問她:「我才離開多久,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對啊,她到底是為什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副落魄的模樣。


  顧惜西也不知道,她不知道,為什麼平安喜樂,這麼簡短的四個字,對她來說就好像雲端,根本觸碰不到。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從失去沈霂錫的陰影里走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她再一次經歷這樣的悲痛,她捫心自問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別人可以幸福,唯獨她不可以呢?

  為什麼啊?


  女人越想越委屈,眼窩一酸,突然淚流不止。


  Antony一怔,心臟倏地一疼,他替她擦掉眼淚,看著她,問她:「小西,我能為你做什麼?」


  「帶我走,我要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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