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結局倒計時(一)
車子已經開了一小路,可是車廂內的氣氛始終很詭異。
男人也是,到現在都沒有側首看她一眼。
子衿正襟危坐,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電話掛斷之後,他就一直看著手裡的報紙,緘默不語。
她知道,他一定生氣了償。
明明昨晚才跟他保證過會保護好自己,轉眼間居然動了去做誘餌的念頭,他不氣才怪呢。
子衿懊惱之餘,瞅了一眼駕駛座開車的男人。
剛好,男人正透著後視鏡觀察後座的情況,撞見她求助的眼神時,也是愛莫能助的搖搖頭。
她收回視線,躊躇了一小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去扯了扯男人的大衣衣角,眼巴巴的說:「我還沒吃飽。」
男人看也沒看她一眼,惜字如金:「去餐廳。」
時硯默默的掉了個頭,他有點同情的看了一眼後座的女人。
他深知男人的脾性,這一次,他是真的動怒了,而且這氣,估計一時半會兒是消不掉的。
後座,子衿也明顯看得出來男人此刻是真的不想理她,她焉著腦袋坐回原位,沒敢再說話了。
中途,席琛瞥了一眼身旁垂頭喪氣的女人,見到她腿上只穿了一條薄薄的鉛筆褲時,清冷的眉頭不動聲色的皺起。
他收回視線,折了下報紙,淡淡的說:「暖氣。」
聞言,子衿一頓。
時硯亦是錯愕的看了眼後座的男人,見他面色如常,再看一眼身旁的女人就頓悟了。
他隨手打開了暖氣。
唉,還能不能好好冷戰了。
子衿眼珠一轉,她慢慢湊了過去,嘴裡嘀咕了一聲,「好冷。」
說完,趁其不備,手就伸進了男人的大衣口袋裡,整個人挨著他坐。
看報的男人微微一頓,他側眸,平靜的看了她一眼。
對上他的視線,女人面不改色:「你看你的報,我取我的暖。」
「……」
席琛克制的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麼也沒說,又一次將目光放在了報紙上。
見男人沒有任何反應,子衿又湊了一點過去。
前面,時硯騰出一隻手稍微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方向,非禮勿視啊非禮勿視。
很快,車子在一間西餐廳外面停了下來。
男人徑自走下了車,子衿跟在他的後面,回頭見時硯還待在車裡,便問:「你不吃嗎?」
時硯搖搖頭,正色道:「我怕消化不良。」
「……」
他看了眼席琛,又悄悄對子衿使了個眼神,然後手握成拳狀錘了捶自己的胸膛,給她打氣的意思。
「……」
子衿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男人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掃過去,時硯飛速搖上車窗,發動車子駛離了他們的視野。
「……」
車子已經沒了蹤影,子衿回身,男人也已經走在了前頭。
她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忽的勾了勾唇,生氣起來的席先生也是帥的可以。
餐廳的氣氛很好,輕揚的音樂在空氣之中久久盤旋,十分悅耳。
二十分鐘后,菜都上桌了。
子衿喝了口水,見對面的男人已經不緊不慢的拾起刀叉,她也開動了。
沉默的吃了幾口,她到底是受不了這樣安靜的氛圍,抬頭看向對面的人。
男人很認真的吃。
除卻比以往更加冷漠的眉宇,他的容顏清俊如斯,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迷人的優雅。
子衿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出叉子,將他盤子里一塊切好的牛肉叼走了。
男人握著刀叉的手微微一頓,他抬眸看向她,後者嘴角一咧,津津有味的說:「你的比我好吃。」
話落,席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爾後,放下刀叉,將兩人的盤子對調了一下。
看見這一幕,子衿怔愣了三秒,反應過來,差點淚崩。
他們這樣真的是在冷戰嗎?
為什麼他還會對她那麼好?
子衿默默的又塞了一口牛肉,然後邊慢慢的嚼,邊盯著男人,半響,小聲的說:「下不為例。」
女人含糊的聲音落下之後,男人停住手裡的動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她咽下去,又重複了一遍:「下不為例。」
席琛沉默了幾秒,放下刀叉,端起面前的水抿了一口,才又將視線落在女人的臉上。
他靠著椅背,雙腿隨意交疊,眸子又深又沉。
這一幕,突然令子衿想起了他們正式見面時,那場相親的畫面。
那個時候的席琛,也是和現在這樣,穿著簡單幹凈的白衫黑褲,短髮乾淨利落,五官線條分明。
那個時候的他,曾對她說過這樣的八個字——看你順眼,適合居家。
那個時候的她,尚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是現在,她明白了。
晃過神,子衿發現男人還在看著她,她舔了下唇,問:「還氣嗎?」
男人動了動唇,反問:「我氣什麼?」
子衿一頓,糯糯的說:「偷偷瞞著你和陸錦見面的事情,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把你昨晚說的話都拋到了腦後。」
「我說了什麼?」
「讓我保護好自己。」
「你有在做嗎?」
「我……」
子衿被問的啞口無言。
席琛見她眼巴巴的盯著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如果我今天不是剛好經過那裡,你的決定是什麼?」
決定么……
女人怔了一瞬,她看著男人,最終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過去,從來都是他站在前頭為她遮風擋雨替她掃去烏煙瘴氣。
子衿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可是她也一樣,所做的一切選擇,都只不過是希望他能安好。
席琛早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答案,可是親眼看到女人沉默,他的心臟,還是瑟縮了一下。
那種,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恐懼感,在他的心尖,悄無聲息的蔓延。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該死的感覺了。
他無法想象,如果她真的置身危險,他會不會真的瘋掉。
男人的呼吸,很緩慢,也很沉。
他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女人一怔,她低下頭,輕聲說:「這些日子你每天早出晚歸要忙公司的事情還要分心擔心我們那麼累,我只是想替你分擔一些……」
未等她說完,男人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只要你好好的,多累我都能挨過去。」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緩慢的說:「因為三年前的席琛,也是這樣過來的。」
因為只要想到遠在地球的另一端,有個她,他就信念可以戰勝病魔走到她的面前。
以前是,現在亦是。
他從來不會在有她的日子裡感覺到一絲的疲倦,一直如此。
男人的眸子深如海,子衿渾身一震,她是第一次聽見,男人和她提及三年前的事情。
他說,三年前的他,也是因為她才挨過去的。
三年前,子衿瞳仁一滯,是生了病的席琛嗎?
她忽的,沉默了下來,或許,她真的沒有完全的了解眼前這個男人。
她一直以為自己明白他所想要的是什麼,可是,她錯了。
席琛看著她,半響,薄唇輕言:「小衿,我什麼也不需要,你什麼也不用做,就只要站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平平安安就好了。」
男人的聲音,伴隨著輕揚的音樂撞入耳畔。
女人的眸子,漸漸升起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隔了一會兒,她突然拿起叉子,叉起盤子里的一塊肉,遞到了男人的嘴邊,「我們和好。」
席琛看了她一眼,沒有遲疑,張嘴吃了。
見狀,子衿輕輕說了一句,「沒有我,你可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