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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朝來暮雨晚來風(九)

  翌日清晨,公寓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瞬間打破了一室安寧。


  子衿正在廚房做早飯,聽見門鈴,關掉煤氣轉身就往玄關處走,打開門,看到外面站著的人,她頓了一頓。


  是陸錦,還有沈濤攖。


  他們的面色有些嚴肅,和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截然相反償。


  子衿不動聲色的皺眉,直覺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側過身子,淡淡道:「進來說吧。」


  女人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陸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徑直走了進去。


  彼時,宋城剛好從樓上走下來,看到站在玄關處的男人,愣了下,旋即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怎麼又是你?」


  陸錦順勢抬眸望去,嘴角輕挑:「放心,這次不帶走你姐。」


  宋城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


  子衿招呼兩人到客廳坐下,給他們泡了壺茶,方才開口:「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沈濤斟酌了一下,看著女人的眼睛,說:「這一次,是有關於你母親的。」


  宋城從冰箱拿了瓶牛奶出來剛好聽見這句話,他怔了一怔,立馬走過去:「我媽?」


  女人也是,眸子一震:「你是說,關於我母親的?」


  陸錦點頭,他的雙手十指交纏,隨意搭在膝蓋上,凝聲說:「或許你還不知道,你母親的死,不是意外。」


  頃刻一瞬,如遭雷擊。


  子衿俯身,正準備給他倒茶,聽見他的話,手指一顫,茶水灑在了桌子上。


  她的瞳仁瑟縮,一臉蒼白的看著陸錦,動了動唇,卻半天問不出一句話,甚至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宋城亦是如此,他的腳跟生了根一樣,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半響,才顫抖的問:「你、你說什麼?你們之前不是說,我媽她,是因為地滑意外失足嗎?」


  陸錦知道真相於他們兩姐弟來說,特別的殘忍,可是如今已經是證據確鑿,他只能例行公事。


  思及此,他看了眼身旁的沈濤。


  後者立馬意會,他從帶來的文件袋裡掏出了一張A4大小的紙,遞到女人的眼前,「我們現在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你母親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從樓上推下去,導致顱骨骨折死亡。」


  沈濤停頓了一下,他又說:「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一塊耳環碎片,經鑒定科鑒定結果顯示,耳環上面的指紋和疑犯楊文蘭符合,所以……」


  男人說完,客廳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隔了好久,子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目光獃滯的喃喃:「所以,楊文蘭,是殺害我母親的兇手,是嗎?」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這句話拼湊完整。


  比起意外失足,這個真相,更加的讓她難以接受。


  只要一想到母親死前曾經受到過楊文蘭難聽的羞辱,自己卻沒能在她的身邊,心臟就一陣一陣的抽痛。


  她驀地攥緊五指,淚水卻好像乾涸了一樣,怎麼都流不下來。


  廚房門口,宋城也在強忍著,他緊握著雙拳,眼眶通紅,額前青筋暴起,「我要殺了她!」


  暴戾的聲音剛剛落下,他轉身就沖著門口跑去。


  見狀,沈濤眼疾手快牽制住了他,「冷靜點,楊文蘭現在在逃逸,下落不明,你要去哪裡找她。」


  宋城被鉗制住雙手無法動彈,卻漲紅著臉,拚命的掙扎:「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聽見少年撕心裂肺的怒吼,子衿好似才從清醒過來,她抿緊唇,啞著嗓音:「好,我知道了。」


  陸錦一怔,他舔了下唇,正色道:「有關手續和問話到時會有相關人員來找你,你只需要如實回答就好。」


  女人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她的臉色不太好,陸錦原本還想詢問一些有關於楊文蘭和蘇牡柔生前糾葛的問題,不過看這個樣子,是問不下去了。


  他已經起身:「今天就先這樣,如果楊文蘭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話落,子衿也隨之站了起來,她嗯了一聲,目光始終黯淡無神。


  把兩人送出了門口,子衿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客廳正悲傷看著她的宋城。


  剛剛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突然無法抑制的湧出眼眶。


  外人面前偽裝的堅強,也終於面臨分崩離析。


  她站在玄關處,視線模糊的看著宋城,一下子痛哭了出來。


  悲傷而壓抑的哭聲,好像積蓄了很久很久,終於在這一刻,全數爆發了出來。


  宋城邊擦著淚水,邊慢慢的走過去,他抱住子衿,用力的抱住他,哽咽的說:「……老姐,我就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


  子衿抱住他,眸子瀰漫著無盡的悲傷。


  同樣的事情,她絕對,絕對不會讓它再發生第二次。


  她再也,不想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開她。


  再也,不想經歷生死離別了。


  ……


  ……


  下午三點,楊文蘭抵達了唐卿馨所說的見面地點——一間廢棄的毛衣廠。


  毛衣廠裡面空無一人,她看了眼空曠的四周,皺著眉掏出手機給唐卿馨打了一通電話。


  奇怪的是,對方一直沒有接聽。


  連續打了三四遍,依然提示對方正在通話之中。


  與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多分鐘。


  楊文蘭氣急敗壞的掐斷了還未打通的電話,她審視了一圈四周的環境,心頭隱隱不安。


  經過片刻深思熟慮,女人決定先離開再說。


  轉身正打算往大門的方向走,誰知剛轉身,就看到了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拿著鐵棍走了進來。


  一共三個人,個個凶神惡煞,一臉不懷好意。


  楊文蘭驀地一怔,她退後一步,有些害怕:「你、你們是誰?」


  為首的男人嗤的一笑:「我們的規矩是收錢做事,至於是誰,你應該沒必要知道了。」


  這時,女人好像才想通了什麼,瞳仁劇烈收縮。


  她一步步後退,顫抖的質問:「是、是席袁成派你們來的嗎?」


  左邊的男人勾唇,邊靠近邊說:「別跟她廢話了,早點處理乾淨早點收工。」


  聞言,楊文蘭心頭一驚,她尖聲喝止住他們的腳步:「我給你們錢,他給你多少,我雙倍給你們,只要你們不殺我,我一定給你們錢!」


  女人的聲音,已經抖的不成形了。


  不過她的話,也成功讓三個男人停住了腳步。


  為首的男人意味深長的笑:「雙倍?你當我們是傻子嗎?你都自身難保了哪裡來的錢?」


  「我有!」


  楊文蘭急切的說:「只要你們放我走,我就有錢給你們。」


  站在右邊一直沉默的男人淡淡開口了,「別到時偷雞不成蝕把米了,趕緊把人解決了,那個人還等著呢。」


  說著,已經邁開步子,朝楊文蘭直直走了過去。


  看見男人氣勢洶洶朝她走來,楊文蘭面色蒼白,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空曠的毛衣廠,突兀響起了她慘烈的求救聲:「救命!」


  這一帶屬於偏僻的位置,白天夜晚基本都不會有什麼人經過,所以三個男人並沒有因此露出恐懼的神色。


  他們優哉游哉的追著女人,彷彿貓捉老鼠一樣有趣。


  楊文蘭雖然已經拼了命的在跑,可是最終還是抵不過體力的消耗和三個男人同時的圍攻,被抓了。


  她被一個男人鉗制住雙手,眼底瀰漫了恐懼:「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


  「放了你?」其中一個男人低低的嘲弄:「放了你,我們就沒飯吃了。」


  說著,毫不遲疑揚起手裡的鐵棍,嚯的一下揮向女人的腦袋。


  腦袋一陣劇痛,楊文蘭徹底失去了知覺。


  女人倒在了地上,為首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看到她鮮血刺目的額頭,勾了勾唇。


  正準備再給她一棍,好做個雙保險,防止她中途醒來。


  可是棍子剛剛揚起到半空,砰的一聲巨大的槍響,劃破了毛衣廠的寂靜。


  三個男人同時臉色一變,看向槍聲的來源。


  毛衣廠向北的位置有一個巨大的窗口,上面不知何時站在一個男人,他面容冷漠,雙手持槍,正半蹲著一動不動,虎視眈眈的鎖定他們。


  見狀,有人罵道:「該死的。」


  有人擔憂:「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其中一個男人決然的揚起鐵棍,「不管了,先把人解決完了再說。」


  又是一聲巨大的槍響,伴隨著男人痛苦的哀嚎,這一次,擊中了男人的小腿。


  陸錦從窗口跳了下來,槍口還是對著男人的腦袋,一步一步走來,聲線冷漠:「不想瘸著出去,就給我老實點。」


  說著,示意其他兩個男人把棍子放下。


  經過剛剛那一幕,相信男人真的會開槍,另外兩個男人面面相窺幾秒,都有所忌憚的放下了棍子。


  其中一個男人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陸錦挑眉:「這個問題,我有權不回答。」


  他也是前不久才從那個男人那邊收到了消息,說楊文蘭可能會在這裡出現,所以抱著一絲的希望過來了。


  沒有想到啊,他媽的真的讓他逮到了。


  思及此,陸錦唇角的笑意漸深,他說:「之前那起木屋槍擊案的幫凶就是你們幾個吧?害得大爺我好找啊!」


  說著,他的眼瞳變得很凜冽,沉聲道::「現在給我蹲下抱頭,敢動一下我就賞你一顆金閃閃的子彈。」


  男人惶恐,立馬慫的蹲下了身。


  從開始行動到逮捕疑犯,前後用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


  楊文蘭被抓的消息傳到了警局,顧成興得知又是陸錦違背他的命令私下行動的時候,當場氣得不輕。


  不知從哪裡走漏了風聲,很快一大批的記者又堵在了警局門口,想要了解案情的最新進展。


  陸錦把楊文蘭和那三名殺手押回警局之後,還沒來得及審視疑犯,慶功喜悅,就收到了停職的命令。


  沈濤擔心他一個衝動會掏槍跑到局長辦公室,連忙先安慰他:「老大,你就當放長假,剩下的事就都交給我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聞言,陸錦斜了他一眼,「放心,我暫時沒有想不開的打算。」


  話音落下之後,他伸展了一下酸疼的頸椎,拍了拍沈濤的肩膀:「好好乾,有什麼風吹草動,記得給我打電話。」


  沈濤眼睛酸澀,重重的點頭,保證:「我會的。」


  看見他眼泛淚光,陸錦又是一陣實力的嫌棄:「幹什麼呢,老子又不是去死,你敢掉眼淚試試看,弄死你。」


  「……」


  另一頭,突發的意外令席袁成和唐卿馨有些措手不及。


  包廂內,響起了女人憤怒的聲音:「你明明告訴過我是萬無一失的,現在這個情況是什麼意思?」


  本來也在頭疼,聽女人這麼一質問,席袁成的臉色也不太好了,「你給我安靜一點,別動不動就嚷嚷,事情發展成這樣你以為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嗎?」


  男人的聲音很大,唐卿馨壓抑住怒火,咬牙切齒:「自己做事不謹慎還敢沖我發火,席袁成,你承認吧,你根本就不是席琛的對手。」


  這一句話,成功挑起了男人的怒火。


  他突然用力的將面前的碗筷全部掃到了地上,瓷碗瞬間碎了一地,他陰鷙的瞪著對面的女人:「你有膽再說一遍!」


  唐卿馨嗤的一笑:「難道不是嗎?你現在做的這一切,不都已經在那個男人的掌控之中了嗎?不然為什麼會失敗?為什麼?」


  「你給我閉嘴!」


  男人從咽喉里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震到了唐卿馨。


  她頓了頓,忽的笑了:「看吧,你還在自欺欺人。」


  席袁成的臉因為怒氣而漲的通紅,他喘著粗氣,眸色暗沉,最終怒極反笑:「是,我就算是鬥不過他,那你呢,你花費了這麼多年的心思,最終得到他了嗎?」


  唐卿馨驀地一僵,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白透了。


  她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捏成了一團,恨意的瞪著對面的男人。


  平穩情緒,席袁成笑:「所以,別忘記了,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得不到就要毀滅,不然,就是被毀滅。」


  ……


  ……


  子衿那邊,很快也收到了陸錦的電話。


  他在電話內說:「放心吧,證據確鑿,她出不來了。」


  聞言,子衿沉默了幾秒,輕聲說:「謝謝你。」


  女人的聲音還是很沙啞,估計是哭過沒多久,陸錦頓了頓,旋即扯唇:「別謝我,要謝,就謝你男人吧。」


  席琛?


  子衿的瞳仁有一閃而過的訝異,她問:「什麼意思?」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是陸錦還是淡淡的解釋了,「這次的行動,能這麼順利成功抓捕,都是因為席琛提供了線索,不然,估計到現在還沒抓到人。」


  他果然,一直在暗中調查。


  她就知道,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子衿的心頭,如同打翻的調味劑一樣,五味雜陳。


  她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


  但是只要一想到,男人一直都在她的身邊,默默的守護著她,哪怕是在她看不見的位置,便會覺得再大的風雨都會迎刃而解。


  掛了電話,子衿呆坐在沙發很久。


  久到手機被她捂得發熱了,她才動了動身子,終於按下了那通爛熟於心的號碼。


  她很久,很久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了。


  電話響了兩聲,就通了。


  速度太快,子衿一時沒反應過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電話那頭,男人低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小衿。」


  他叫著她的名字,和往常一樣,聲線溫和,如同春風一樣撩人。


  子衿一時淚目,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應他什麼話才好讓他不擔心。


  想了想,最終說了一句:「楊文蘭落網了。」


  男人嗯了一聲,他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她接下來的話。


  半響,子衿蠕動顫抖的雙唇,輕言:「還有,我很想你。」


  席琛,我很想你。


  電話內陷入了一陣沉默,子衿深吸了一口氣,又問:「我可以,來找你嗎?」


  她不想,永遠躲在他的身後,她也想,保護他,哪怕那些力量微不足道。


  手裡的鋼筆停住了轉動,男人的眸子漸漸暗了下去。


  他啞著嗓音說:「我在時硯的公司,你過來,找我吧,記得過馬路要看車。」


  男人的聲音結束之後,子衿差點喜極而泣,她用力的點頭,掛了電話和宋城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公寓。


  另一頭,時硯看著辦公桌前面的男人,挑眉:「嫂子?」


  他停頓了一下,又問他:「不是說這段時間暫時不見面么?」


  席琛把玩著手機,薄唇輕言:「我的每一個決定都會隨著她的心情搖擺不定,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時硯一時無力反駁。


  他捂著受傷的心臟緩了緩,方才說:「陸錦的效率挺高的,楊文蘭被抓,還有那三個殺手,好像是當時木屋槍擊案的共犯,這一次他們絕對跑不掉了。」


  席琛的食指放在實木桌上,輕輕的,有節奏的敲著。


  他過了一會兒,才說:「警局裡的害蟲,也是時候該清一清。」


  時硯一頓,他知道男人指的是誰。


  他突然扳起手指算了算,咧嘴一笑,說:「檢舉信這會兒應該已經送到了市長手裡了。」


  席琛笑:「你的效率,也很高。」


  時硯受寵若驚的看了男人一眼,這還是他認識席琛那麼久,第一次聽見他誇他呢。


  心中小竊喜,面上還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你也不錯你也不錯。」


  席琛已經站起身,聞言睨了他一眼,「我就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


  「……」


  心靈受到了創傷,時硯幽怨看著他:「你要去哪?」


  男人頭也不回的落下一句:「等我老婆。」


  「……」


  這一次的打擊,似乎更加強烈一點。


  時硯輕嘆了一聲,「有異性啊沒人性。」


  ……


  ……


  二十分鐘的車程,子衿卻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她要去見的人,是她最最親密的丈夫。


  可是她的心臟卻一直砰砰直跳,坐立難安。


  車子在公司門口對面停了下來,付完錢,子衿迫不及待的鑽下車。


  剛站穩,一眼就看到了馬路對面的男人。


  天氣漸涼,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身形挺拔,面容清雋,靜靜的站在對面。


  他似乎,等待已久。


  隔著躁動的人流車流,對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子衿心弦一顫,失神的看了他幾秒,才想起要過去。


  她穿過馬路,步伐輕盈的朝他小跑了過去。


  等跑到男人的面前,子衿心一橫,直接一頭栽進了男人的懷抱里,緊緊的抱著他。


  周圍人來人往,看見這一幕,不免眼神變得玩味。


  男人也是難得一愣,他看著賴在他懷裡的女人,眉目染上了笑意,他提醒她:「矜持。」


  子衿在他懷裡蹭了蹭,她貪婪的聞著男人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不安的心臟終於漸漸平穩了下來。


  他們在一起,那麼近那麼近。


  就好像未曾分離過。


  席琛動容的順了順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最後撫上她的腦袋,聲音放低:「這幾天,過的怎麼樣?」


  女人在他懷裡搖頭,用力的搖頭。


  不好,一點都不好。


  她這幾天的狀態,席琛都知道,他垂下眸子,問她:「小城呢。」


  女人瞳仁,黯然失色:「他也不好。」


  席琛吻了一下女人的額頭,聲線喑啞:「辛苦你們了。」


  久違的溫暖,子衿只覺眼睛酸澀,她埋在男人的懷裡不肯退出來,好像一個賴皮的孩子。


  她偷偷的擦著眼淚,因為不想讓男人的心情也受到牽連。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男人的眼底。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席琛順了順她的背,聲音醇厚如美酒:「餓不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緩了緩,子衿才從男人的懷裡退出來,她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吸了吸鼻子:「我要吃番茄意麵。」


  男人一滯,爾後笑了:「回家,我給你做。」


  ……


  ……


  ……


  兩人去了趟超市,買了一些食材和水果,就一同回了公寓。


  宋城看到席琛的那一瞬,原本黯淡的眸子閃過了一絲的光彩,他越過沙發沖了過去,停在了男人的面前。


  見狀,子衿一愣,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下一秒,宋城形象都不要了,直接扯著嗓子邊哭邊說:「姐夫,你終於回來了。」


  少年突如其來的哭泣令席琛一頓,他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在,你就是這麼照顧你姐的?」


  宋城一抽一噎,委屈:「當然不是,我就是看到你……太激動了……」


  子衿笑,眼底也是水光盈盈,她推著宋城去衛生間:「臟死了,趕緊去洗一洗。」


  看見兩姐弟一吵一鬧,席琛無奈的搖了搖頭,脫下鞋子就往廚房的方向走。


  他將食材放在大理石上,優雅的挽起袖子之後,清洗了一下手。


  正準備拿鍋鏟,一雙柔軟的手自身後圈住了他的腰,女人的臉貼在了他的後背。


  席琛停住動作,他輕笑:「小衿,你今天很粘我。」


  女人半開玩笑:「因為太想你了。」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男人突然轉過身,俯身吻住了她柔軟的唇瓣。


  他將她壓在牆壁上,雙手十指交纏抵在女人耳邊的兩側。


  唇齒交纏,深情而又激烈。


  男人在女人漸漸適應之後,加深了這個吻,他微涼的舌頭掃過她口腔每一處角落,尋覓著她的舌頭,與之共纏。


  廚房的溫度漸漸升高。


  女人臉上的溫度也隨之一起升高,她羞紅著臉,努力的迎合男人強勢的吻。


  纏綿而又難捨難分。


  然而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席琛剛剛放開她,廚房外面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是宋城。


  子衿心頭一驚,抬眸撞見男人蘊含笑意的眸子,方才知道他已經算準了時間。


  她暗暗擰了下男人的手臂,以示不滿。


  席琛笑:「彆氣,等會任由夫人處置。」


  男人說的含蓄,但是子衿沒忍住臉上一燥,又瞪了他一眼。


  宋城進來,剛好看見子衿在洗碗池的位置清洗蔬菜,他湊過去,本來想幫忙,可是無意看見了女人燒紅的耳根,他訝異:「姐,你很熱嗎?」都

  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讓廚房裡的人都聽清。


  原本正在切肉的男人,忽的輕笑出聲,他清冷的眉宇之間皆是暈散不開的柔意。


  本來就羞赧,聽見男人的笑聲,子衿愈加想要鑽進地縫了。


  她拍了下宋城的腦袋,佯裝鎮定:「別廢話,趕緊洗菜。」


  說完,還不忘瞪一眼男人的方向。


  有說有笑忙活了將近半個鐘,終於可以開動了。


  宋城嘗了一口,立馬就朝席琛豎起大拇指,含糊不清的誇道:「好吃。」


  子衿頭也沒抬,下意識答:「那是必須的。」


  說完,客廳寂靜了幾秒。


  席琛忍住嘴角的笑意。


  宋城無語的斜了她一眼,嫌棄:「老姐,我又不是誇你。」


  子衿:「……」


  她乾咳了一聲,掩飾尷尬,正準備開口解釋,男人已經不疾不徐的幫她開口了。


  他說:「都是自家人,誰答都一樣。」


  小心臟一抖,子衿瞄了一眼男人的方向,剛好就撞上了他玩味的眸子。


  她怎麼老感覺,他在占她便宜。


  ……


  ……


  吃過飯,子衿和宋城一起收拾碗筷,而男人接了一通電話,回了書房。


  書房的壁燈散發著暗橘色的光暈。


  席琛站在落地窗前,捏著手機看著窗外的景色。


  那頭,一道平靜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席先生,你交代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


  男人墨色的眸子晦暗不明,他單手滑入褲袋,輕言:「辛苦了。」


  對方遲疑了一下,問他:「我能冒昧問一句,為什麼您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嗎?」


  席琛靠著書桌的邊緣坐下,他靜靜的看著明凈的玻璃窗外,嗓音低沉:「等到你也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就知道了。」


  「我不懂。」


  對方的聲音聽著有些迷惘,有些糾結,「席先生,她值得你為她做這麼多嗎?」


  男人的眉頭醞釀著淺顯的柔意,只聽他薄唇輕言,吐出三個字:「她值得。」


  電話那頭的少年怔了一怔,他沉默了幾秒,說:「您一定很愛她。」


  席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愛她,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而他愛她愛了多久,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掛斷了電話,書房外就傳來叩叩叩三聲敲門響。


  席琛知道來者是誰,嘴角輕挑:「請進。」


  子衿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了進來,她看到書桌後面的男人,眸子溫柔。


  她將水果放在書桌上,看著他:「在忙嗎?」


  席琛不急著回答,而是跟她招了招手,然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子衿一頓,她繞過書桌走到他面前,還沒站穩,就被他扯進了懷裡。


  男人的下巴抵著她的肩頭,鼻腔內充斥著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他靜靜的抱著她,沒有說話。


  窗外夜色漸深,樹影綽綽。


  子衿任由著男人抱著她,她垂著眸,把玩著男人的手。


  隔了好一會兒,男人才開口,他問:「小衿,你會討厭以前的我嗎?」


  討厭?


  子衿怔了一怔,這個詞,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會用在席琛的身上。


  所以她毫不遲疑的搖頭,輕言:「不管是以前的你,現在的你,還是以後的你,我都不討厭,也永遠不會討厭。」


  席琛笑:「哪怕我做了讓你不高興的事?」


  女人點頭:「嗯。」


  因為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所以是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她停頓了一下,說:「席琛,你不用顧忌我,你想做什麼事情,我都會支持你。」


  席琛抱緊她,薄唇滑過她清香的髮絲,喃喃:「這樣就足矣了。」


  ……


  ……


  第二天上午,席袁成照常回席氏上班,前腳剛走進辦公室,程政後腳就追了進來。


  他喘著氣,臉色不太好。


  席袁成皺眉,坐下問他:「怎麼回事?」


  程政緩了緩,才急切的說:「席總,出事了。」


  男人的眉目很凝重,席袁成心頭咯噔一跳,他隱隱不安,「出什麼事了?」


  程政斟酌了一下,說:「早上我剛剛得到消息,說席大少爺已秘密經接手了席衡延的一切工作和職位,重新回到席氏了。」


  如遭雷擊,席袁成驀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大駭:「你說什麼!」


  程政面色肅穆:「是真的,席總。」


  席袁成震驚,他喃喃:「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而且一定風聲都沒有,董事會那群人又不是吃素的,他怎麼可能說回來就回來,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席總……」


  「席琛在哪,我要去見他,帶我去見他!」


  男人倏地掃掉桌子上的東西,拄著拐杖用力的敲著地面,暴跳如雷的低吼著。


  程政猶豫了幾秒,低聲說:「席大少爺他,現在就在總裁辦公室。」
——

  題外話-——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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