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所愛隔山海(七)
女人陰涼的聲音迫使子衿停下了腳步,她心頭不安,皺著眉回頭。
喬冉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對,應該是他。
她在看著席琛,盈盈動人的眼底藏有灰燼一樣的東西攖。
子衿正在想著她剛剛那句話的意思,面前,喬冉再一次開口了,她看著走廊另一頭,那個朝她們走來的男人,忽的笑了,「宋子衿,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償」
她停頓了一下,又緩緩的說:「但同時,也憐憫你。」
她說憐憫……
子衿驀地一怔。
這會兒功夫,席琛已經走到了女人的身後,他掃了一眼喬冉,然後目光落在子衿的身上,黑眸如墨硯一樣濃稠,「進去等我。」
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聽不出喜怒。
子衿頓了下,看了他一眼,最後點了點頭。
女人進了辦公室等候,走廊上就只剩下席琛和喬冉兩人。
喬冉看著跟前容貌出眾的男人,特別是他那雙攝人心魄的黑眸,心口一時五味雜陳。
眼前的這個人,絲毫不念情分害得喬氏陷入危機,她明明該恨他的,可是她卻悲哀的發現,所有嘴上說出來的恨都是在自欺欺人。
她是愛他的呀。
從第一次見面,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醫生袍從手術室出來,摘掉口罩后,面容冷漠的和他們一群剛來的實習醫生介紹自己的時候起,她就開始沉淪了。
喬冉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窗戶外面的陽光十分絢爛,天空湛藍,普光照地。
他的聲音如清泉一樣動聽撩人,劃過她的耳畔。
他說,他姓席,單字琛。
叫席琛。
那之後,這個名字就一直烙在了她的心口,無法遺忘,也不捨得遺忘。
她承認自己是不討喜,但是在毫無理智的感情世界里,又有哪幾個是討喜的呢?
從過往的回憶之中抽回思緒,喬冉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舔了舔唇,彎唇:「這麼急著趕來,就那麼怕她知道嗎?」
怕,原來他也會怕。
喬冉苦澀一笑,她還以為,他刀槍不入呢。
席琛眉目清淺的看著她,薄唇輕啟:「喬冉,玩夠了嗎?」
男人的聲音很是涼薄,喬冉怔了一怔,然後低低的笑了:「席琛,在你眼裡我就是個笑話么?」
他明明知道是她把錄音放到了網上,卻還這樣面不改色的和她說話。
他難道不知道,如今整間醫院鬧得沸沸揚揚,有些患者甚至寫了書信投訴,未來,他或許還面臨著被停職的危機。
可是這一切,在她看來,他根本都不在乎啊。
或許真的,在他的眼裡,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笑話。
喬冉真的想不到,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宋子衿,還有什麼是他認為值得在乎的?
席琛看著女人蒼白的臉,眉頭始終是連皺都沒皺一下,他沉默了幾秒,說:「錯了,你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因為從未走進他的眼裡,所以連笑話都不是。
如遭雷擊,喬冉渾身一震,她臉上的血色全部褪盡,目光獃滯而又絕望的看著他。
他真的,是她活了二十多年見過最最殘忍而又無情的男人了。
喬冉感覺自己的一腔熱情,都被他用冷水澆滅,心口,像被人活生生切開了一樣。
其實他一直都這樣,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她還是沒忍住會覺得悲涼。
大腦當機了好久,她才緩緩回過神。
她看著男人,眼底的不甘漸濃,她輕聲說:「席琛,你會有報應的。」
總有一天,他也一定會嘗受到和她一樣的痛苦,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
報應么?
席琛輕抿了下唇,他沉默了一瞬,才嗓音有些喑啞的說:「我知道。」
我知道。
從步步為營擠進女人的世界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會有那麼一天。
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知道他的隱瞞,知道當年的真相,知道他的那段過往是如何的灰暗。
哪怕他費盡心機替她掃去那些烏煙瘴氣也一樣。
她總會知道,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已。
喬冉驀地一僵,眼底稍縱即逝的震驚足以說明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剛剛,分明在男人的眼底看到了如同灰燼一樣的東西。
灰燼……
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半響,她突然笑了。
她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在席琛身上看到這樣的東西,這種,貼近絕望和深淵的東西。
正晃神,對面,男人冷漠的聲音幽幽傳了過來,他一字一句,說的極緩:「凡事過火都會有報應和懲罰,這個道理,你應該也懂。」
喬冉心頭一跳。
他又說:「所以別總怪我不留情面,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嗎?」
男人的聲音很平緩,沒有絲毫的波瀾。
喬冉卻是聽得心驚肉跳,她知道,她的報應和懲罰就要來了。
其實,從把錄音放到網上的那刻起,她就從沒想到以後的日子會安生了。
席琛說完,沒再看她一眼,轉身就回辦公室。
走了幾步,手剛落在門把上,喬冉的聲音就自身後響了起來,她說:「席琛,我一定會活著看你怎麼輸的一敗塗地。」
男人聽見了,腳下卻沒有停過,他恍若未聞,直接擰開門,進了辦公室。
一扇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喬冉渾身無力的靠在牆上,然後慢慢的,慢慢的滑坐在了地上。
……
辦公室內,子衿就坐在沙發上,一臉的嚴肅。
男人進門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這一幕被子衿捕捉了,她瞪了他一眼:「還笑,你要丟飯碗了你知不知道?」
席琛走過去,就著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拉過她柔軟的小手放在手心裡,挑眉:「這麼不是還沒丟么,這麼快就嫌棄我了嗎?」
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子衿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被男人緊握著根本抽不動。
她泄氣了,「席先生,我現在是很認真很嚴肅的在跟你談話。」
席先生嗯了一聲,眉眼的笑意漸深:「你談。」
談個屁啊。
子衿想爆粗,但是對上男人深沉的眸子,就硬生生的把這四個字憋了回去,她皺眉:「你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現在外頭風風雨雨,都在傳著他患有精神分裂的事情。
還有一些患者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直接投訴要求席琛下崗,說是擔心他病情複發胡亂開藥。
有難聽的話,當然也有為席琛辯解的人存在。。
此時此刻,子衿真的恨自己沒有一百張口和她們進行對峙,她要告訴他們,她的席先生好的很,什麼胡亂開藥亂七八糟,都見鬼去吧。
席琛看到女人為他擔憂為他愁的模樣,莫名病態的覺得她十分可愛。
他深深的看著她,如實的搖頭:「沒有。」
子衿愣了下,錯愕:「沒有?」
都到這種關頭了,他難道都沒想到要如何去解釋自己的病情和安撫患者的情緒嗎?
席琛點了頭:「我不在乎。」
被人污衊不解釋,他也習慣了。
不在乎么……
子衿沉默了幾秒,忽然抿唇:「可是席琛,我在乎。」
話落,男人難得一頓,目光變得複雜。
她又說:「我聽到有人罵你,我就特別難受,你說你明明那麼好,為什麼他們要罵你呢?」
女人的眼底有晶瑩剔透的水波。
席琛平靜的看了她幾秒,突然傾身覆上了她柔軟的唇瓣,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兩人的身體貼的很緊,唇齒相纏,難捨難分,有些瘋狂。
你沒有遇見過我以前的我,其實我不好,一點都不好,只是因為遇上了你,所以在變好而已。
兩人倒在了沙發上,十指相扣緊緊擁抱,吻到忘情的時候,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他撐起身體,靜靜的看著身下不知何時淚流滿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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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微博:越來越白的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