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不信人間有白頭(十六)
因為宋子衿?
也對,如今周榮生一天不落網,她便都置身險境,沒有人能確定周榮生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宋元山的意外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償。
陸錦斟酌了幾秒,抿唇點了下頭:「說說你的條件是什麼?攖」
席琛輕曬,薄唇吐出四個字:「沒有條件。」
似乎以為耳朵出現了幻覺,陸錦愣了一兩秒,反應過來直接脫口而出:「你腦子瓦特了?」
免費給他提供情報,還沒有任何的條件,這還是席琛么?
不對,太不對勁了。
陸錦皺眉:「你該不會又在算計我吧?」
席琛聽見他隱含提防的聲音,笑了下:「陸警官放心,席某這次真的想做個良民。」
良民兩個字,他故意咬重了一些。
「理由。」
「你想抓周榮生,而我也一樣,只不過目的性不一樣罷了。」
陸錦頓了頓,沉默幾秒之後,做了決定:「好,我信你一次。」
「合作愉快。」
……
子衿去看宋城的時候,特意繞過了席先生的辦公室,而且一路走得戰戰兢兢,生怕撞見他。
宋城正在遵循醫生的話下床活動筋骨,聽見門口傳來的聲響,回頭便見到了鬼鬼祟祟的人。
他頓了下,不禁好笑:「姐你做賊呢?」
子衿看見病房內並沒有席琛的身影,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才挺直背脊走了進去。
她脖子上的傷口在來的時候已經用了大量的粉底遮瑕掩蓋住了,雖然不能完全遮住,但是至少看著沒有那麼「驚心動魄」了。
她佯裝鎮定的問了一句:「今天覺得怎麼樣?」
宋城扭著略微僵硬的脖頸,感慨:「覺得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子衿白了他一眼,「醫生說了最少要留院觀察兩個禮拜,出院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了。」
聞言,宋城當即哭嚎:「每天跟個囚犯一樣,這裡醫院食堂的飯菜又那麼難吃,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好也得待著。」
女人的態度很強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子衿剛要拉把椅子坐下,餘光突然瞥見了桌上的那一堆水果和幾本書,她愣了下:「誰來過?」
宋城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席大哥啊。」
一聽是席琛,子衿莫名就有些心虛了。
她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宋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見她眼神有些躲閃,眼珠一轉,不禁湊過去:「老姐,你為什麼一臉心虛?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席大哥的事情?」
子衿拍了下他:「腦子還沒清醒?」
嘿嘿的笑了兩聲,宋城故意唬著臉說:「你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就跟在躲著我席大哥一樣。」
這麼明顯嗎?
子衿心頭咯噔了一下,連宋城這麼粗心的人都看得出來,那她怎麼能瞞得過席先生呢?
「我……」
「躲我?」
兩個聲音同時在病房內響了起來。
子衿一怔,抬眸越過宋城看向他身後,在看到從廁所出來的男人後,腦袋轟的一聲,空白一片。
誰能告訴她,席先生為什麼會在裡面?
再看看努力憋笑的宋城,子衿忽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小子是在耍他姐呢。
二話不說,子衿直接揪住了宋城的耳朵,後者嗷了一聲,下一秒直接哇哇大叫:「席大哥救我我姐要虐待我了。」
席琛看著這一幕,輕笑了一聲。
他從容的走過去,把正暴躁的女人拉到自己的身邊,從而「救」下了宋城。
熟悉又好聞的男性氣息充斥了整個鼻腔,子衿的背脊僵硬了一下。
因為心虛。
細心如席琛,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到呢。
他漆黑的眸子淡淡的掃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嘴角的笑意只增沒減:「什麼躲我?」
子衿扯了扯唇:「我們在開玩笑而已。」
宋城也在一旁附和:「是玩笑是玩笑,逗逗我姐呢,試一試她的反應。」
「原來是這樣。」
席琛莞爾一笑,看了子衿一眼,問道:「反應如何?」
對上男人深邃而又黑亮的眸子,子衿心頭倏地一跳,她正欲開口,一旁的宋城搶先了:「反應十分正常,保證沒有一丁點兒移情別戀的痕迹。」
話落,子衿直接賞了他一個白眼。
席琛笑,十分配合的來了一句:「那我尚可安心。」
在病房內待了很久,到了傍晚開車回去的時候,男人始終沒有任何異樣。
應該是沒有被看出來。
子衿暗暗慶幸呢,剛回到家,正準備去洗漱一下,背後就傳來了男人喑啞的聲音:「小衿,不想跟我解釋一下么?」
女人倏地頓住腳步,背脊僵硬。
她回過頭,見男人臉色平靜,舔了下唇:「解釋什麼?」
席琛看了她幾秒,突然走上前,在她還沒做出任何反應的情況下,輕輕用力,扯開了她的衣領,上面若隱若現的傷口暴露在了男人的視野里,他的呼吸,徒然一沉。
他在病房就有看到她脖子上的一點淤青,卻沒想到,衣領下面居然還有,而且看力道就知道對方下手有多重。
席琛無法想象女人下午到底經過什麼,他抿緊薄唇。
一股無名的火,在體內迅速的竄動,燃燒。
男人的臉色變得有些可怖,子衿對上他隱晦的黑眸,怔了一下,急急忙忙說:「這個是……」
席琛直接打斷她,聲音很沉:「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用猜,他也能知道上面是誰留下的指甲印。
子衿沉默了一兩秒,才有些泄氣的說:「對不起,我只是怕你擔心。」
他每天那麼忙,加之現在徐婉對她的印象也不好,公事私事一堆的事,如果再加上她那些破事,那他每天得多累啊。
就算他不心疼自己,她還心疼呢。
聽見女人的話,又見女人聳著一張臉,席琛就是想罵罵她,也捨不得罵了。
他緩了緩,方才壓下怒火,放輕語氣:「下不為例。還有,以後在外面受了傷回來就得告訴我,我是你丈夫,不是外人。」
男人的聲音剛落下,子衿就愣住了。
她原本已經準備好接受一頓批評了,但是沒想到男人會用如此溫和的語氣和她說話,而且,一、點、都、不、凶。
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她獃獃的問一句:「原諒我了嗎?」
「想得美。」
男人彈了下她的腦門,唬著臉:「晚飯不滿意休想我原諒你。」
子衿一愣,反應過來自己獲得了大釋,眼底露出了笑意,連忙應道:「我這就去做,保證讓你吃了還想吃。」
說罷急急忙忙的就想鑽進廚房,可是被男人又拉了回來。
「先去洗一洗,我給你塗點藥膏。」
席琛指了指她的脖頸,他需要知道那些指甲的痕印有多深,還有……對方到底下了多大的力道,是要至她於死地么?
子衿噢了一聲,乖乖的照做了。
女人上樓之後,席琛先去廚房把冰箱急凍的一些食材拿了出來,挽起袖子,把蔬菜和肉都洗了放在一旁。
等一些準備工作都做好了,見女人還沒下來,他就上去了。
主卧的浴室內傳來了嘩嘩的水聲,席琛腳下一頓,慢慢的走了進去。
在看到擺在床上的那一套灰色運動裝時,他無聲的勾了勾唇,眼底有些無奈。
成天丟三落四,連衣服都沒帶進去。
他拿起衣服,正準備拿去擺在浴室門口,放在衣服旁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人,沈睿程。
席琛掃了一眼,面不改色。
在電話鍥而不捨的響起第二遍時,他才拿起來接聽了。
剛打通,沈睿程就迫不及待的問:「小衿,你的脖子怎麼樣了,傷口嚴重嗎?」
席琛微微抿唇,又聽電話那頭的人說:「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楊阿姨會突然變成那樣,是我疏忽了,還好,還要你沒事。」
「沒事?」
男人冷漠的聲音突然響起,對面的沈睿程在聽見這個聲音之後,驀地一頓。
席琛薄唇輕言:「你是瞎了么?」
沈睿程面色一僵,「怎麼是你。」
「我拿著我太太的手機很奇怪么。」席琛停頓了一下,淡淡說:「沈先生,我太太脖子上的那些傷痕,你是否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沈睿程沉默了幾秒,「楊阿姨想見她,所以……」
「所以你就真的帶她過去了。」
席琛輕笑了一聲:「你把我太太和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放在一起,對方又對她懷有恨意,這和把她丟進虎口有什麼分別呢?」
男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接戳著他的心窩,沈睿程無言以對。
他說的沒錯,他就不該因為那一己之私,把人帶到楊文蘭面前的,如果他沒有告訴子衿,她也就不會答應過來見楊文蘭了。
想想白天那個令人心驚肉跳的畫面,他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點到,該會是個怎麼樣的畫面。
「抱歉,是我的錯。」
席琛聽見他的話,沉默了一瞬,說:「沈先生,我以為你一直很聰明。」
沈睿程一頓,皺起眉:「你什麼意思?」
「萬事不能只看表面,這個道理你做律師的應該比我還懂。」
「席先生這是在提醒我?」
「我相信沈先生應該已經明白了無需席某多言。」
沈睿程頓了頓,他又不蠢,自然聽懂了他的話。
他也沒有再多言了,最後說了一句:「替我轉告她一聲,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席琛微微挑眉:「可以。」
剛掛了電話,他就聽見了浴室內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席琛你在外面嗎?能不能幫我把床上的衣服放在外面?」
裡面,子衿裹著一條浴巾,十分羞赧的貼著門。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出去的,但是聽見外面隱隱傳來了男人的聲音,一下子就慫了。
男人將手機擺回原位,轉身就走向浴室。
他把衣服整齊的擺放在浴室外面的一把椅子上,爾後敲了敲門,說:「衣服在門口。」
男人的聲音很是動聽,子衿的臉又紅了紅,她的聲音細如蚊蠅:「好,你出去吧。」
這是過河拆橋么?
席琛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好我出去,你別著涼了。」
等到門外再沒有聽見男人的聲音后,子衿才小心翼翼的擰開了浴室門的一條縫,伸出一隻手去撈放在椅子上面的衣服。
只不過,撈了一會兒,空空如也。
她正鬱悶呢,把門又拉開了一點,探出個頭去看衣服被男人擺放在了哪裡。
誰知,剛探出頭,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了。
子衿心頭一跳,抬眸望去,就撞進了男人忽明忽暗的瞳仁里,那裡面,有她的倒影。
十分的清晰。
「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