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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不信人間有白頭(七)萬更

  電話陷入了一陣沉默。


  席琛微微側眸,聲色不動的看了一眼貓著腰站在車門外的女人。


  喬冉毫不畏懼的迎視他的目光,見男人長時間沉默著,她的心才慢慢開始搗鼓了起來償。


  她在賭,賭他一定會點頭攖。


  因為她手裡,現在正抓著他的把柄。


  而男人只是眼神淡涼的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繼續接著女人剛剛的話說下去,「禮物么?」


  那頭,聽見男人的聲音才拉回思緒的子衿稍稍一頓,方才嗯了一聲。


  然後,她平靜的說:「但是我剛剛突然改變主意了。」


  「嗯?」


  「不想給你帶了。」


  男人難得一頓,爾後笑:「為什麼?」


  為什麼?

  子衿扯了扯唇,面不改色:「因為我現在心情不太美麗。」


  因為那個聲音,變得不太美麗了。


  聞言,席琛又是一頓,女人難得在他的面前如此不加掩飾的耍著小性子,他緩緩勾唇,有綿延的笑聲從男人的咽喉里溢出。


  車門外,被無視的喬冉是徹底看呆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像現在這樣露出如同驕陽一樣溫暖的笑容。


  她還以為,他眉目的清冷是與生俱來的,是跟山峰上面終年不化的大雪一樣冰冷無比,無法撼動的。


  可是她錯了,他眉目的清冷也會因為一個女人,一句話,甚至到一個笑容,就化成春暖,化成驕陽,化作晨曦。


  腳下跟生了根一樣,喬冉怔怔的,挪不動步伐,說不出一個字。


  她是真的特別的羨慕。


  羨慕電話那頭,那個女人,那個能輕易牽扯到男人情緒的人。


  她也是真的特別的嫉妒和不甘。


  為何世間萬千的人,偏偏是她,而不是她。


  輪姿色,輪才華,論背景,她每一樣都高人一截,她一個富家千金,可以為了他委曲求全待在醫院時不時受人白眼和嘲諷。


  但是就是無法忍受無法看到他因為另一個女人笑的如此之溫和。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喬冉看著車內的男人,後者現在顯然不會搭理她。


  無所謂了,反正她也是臉皮厚慣了。


  思及此,她便直起身,雙手環抱一副不等他開口點頭就不走的架勢。


  席琛頓了頓,方才挑眉問:「那要怎麼樣,你的心情才會美麗?」


  男人問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是認真。


  其實子衿也不過是開個玩笑逗逗他罷了,哪裡料到他會如此當真。


  她想了想,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可以讓男人吃癟的話,就唬著臉,一本正經的胡謅:「容我想想,明天睡醒了再告訴你。」


  席琛笑,也順著她的意,沒有戳穿她,「好,那你睡醒了再告訴我。」


  子衿偷偷的笑,餘光瞥見外面夜色也已深了,想起明早還有一天的奔波,她便說:「那我先睡了,你去忙吧。」


  忙字,她故意加重了音節。


  其實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挺好奇的,為何喬冉會找他。


  可是想想,也並不奇怪,她家席先生如此出色,多少女人趨之若鴻,偶爾碰見一兩個人長情的女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哈。


  男人似沒聽見她加重的音節,淡淡的道:「好。」


  末尾,席琛叮囑了她一兩句晚上不要踢被子之類的話,女人就惱羞成怒的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內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男人又沒忍住,悶笑了兩聲,他隨手將手機擱置在一旁,這才懶懶的抬眸,看向外面的女人。


  她還沒走,倒是挺堅持的。


  嘴角的笑意如同雲煙漸漸消散,他看了她一眼,爾後,倏地勾唇,「可以。」


  他說可以。


  喬冉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錯愕。


  她原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對她不理不睬,甚至看都懶得看一眼。


  卻沒想到,他居然會點頭。


  看來她是賭對了,他果然,對那個秘密特別的在意。


  ……


  男人沒意見,喬冉便就近隨意找了一間環境清雅的咖啡館。


  反正她今天的目的也不單單是請他喝咖啡,地點在哪裡都無所謂。


  此刻,咖啡館內正播放著輕揚而悠遠的古典樂,空氣中蔓延著濃郁的咖啡香,頭頂上的水晶燈散發著淡橘色的光暈,映襯的男人面容更為的清雋和冷漠,四周有淺淺的交談聲,而喬冉的心思全都在對面的男人身上。


  她看著男人慢條斯理的輕抿了一口咖啡,優雅的放下杯子,斟酌了斟酌,方才開口,「席教授,你覺得我怎麼樣?」


  話落,席琛抬眸朝她看去,瞳仁又深又沉,他不答反笑:「喬醫生為何突然這樣問?」


  為何?


  喬冉沉默了幾秒,扯唇:「因為我喜歡你。」


  然而突如其來的表白,並沒有令男人沉著的眉目泛起一絲的波瀾。


  她是意料之內,可是還是忍不住會難過。


  席琛咀嚼著她口中所謂的喜歡,動了動唇角,提醒她:「喬醫生,我是有家室的人。」


  料到他會如此回答,喬冉飛快的搖頭,「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男人停頓了一下,漫不經心的笑道:「目前,我並沒有要離婚的想法,當然,以後也應該不會有。」


  喬冉的臉色白了白,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緊緊的絞在一起,她不甘心。


  「是不是她哪裡比我好?我也可以改……」


  「她哪裡都比你好。」席琛淡淡的打斷了她的話,他說:「喬冉,你別跟她比,你再好,我也不會喜歡你。」


  「……為什麼?」喬冉咬著下唇,眼睛已經漸漸紅了。


  他就這樣,判了她死刑,一點餘地都沒有。


  可是死刑,也得有個原因吧?


  席琛端起面前的咖啡又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口腔,他淡涼的回了一句:「沒有為什麼。」


  喜歡一個人,沒有為什麼。


  不喜歡一個人,也沒有為什麼。


  於他而言,子衿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


  他對她的喜愛,是在日復日的留意之中無聲無息悄然形成。


  後續發展如此,也是他的估算範圍之外。


  何況,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難以捉摸,他也不是神,又怎麼可能事事都參透呢?


  喜歡就喜歡,違逆天命也要喜歡。


  不喜歡也就不喜歡,多長情也都不喜歡。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自然現象,世間萬千人大抵都如此,他也不算是異類。


  男人簡短的幾個字,讓喬冉眼前一片昏暗,明明室內很暖和,她卻覺得身體在一點點泛涼。


  如置身在隆冬的夜裡,一個人形影單隻,冷風無情的拍打臉龐,連一束細微的光芒都找不到。


  她定定的看著對面眉目清淺的男人,心沉入谷底。


  席琛淡淡的掃了一眼對面的女人,聲線平和:「如果沒事,我先告辭了。」


  晃過神,喬冉看向男人,動了動唇角:「席教授難得還不知道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嗎?」


  她說:「我什麼都知道了。」


  其實並不難猜,喬冉平日里一向懼怕他,很少敢如此直視他,加之陸錦在辦公室說的那番話,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明白她突然轉變的原因了。


  席琛聲色不動,笑道:「喬醫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男人的嘴角噙著一抹笑容,她分辨不清,也無法看出,他的喜怒。


  喬冉心底忐忑,但是想想如今佔領上風的人本應是她,便也壯膽了不少。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待乾澀的咽喉滋潤了,才佯裝鎮定的說:「只要你和宋子衿離婚,我就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威脅他了。


  但是用如此愚蠢的方式威脅他,倒是第一次。


  席琛笑了,他靠著椅背,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微微挑眉:「喬醫生覺得,我會答應你么?」


  會的吧。


  畢竟這個秘密關乎到了個人名譽也涉及到了他的正常生活。


  一個聲名遠揚的外科教授,曾經患有精神分裂症,傳了出去,得引起多大的震撼呢?

  可是看到男人的態度,她又不自信了。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選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女人長時間的沉默著,席琛倒是難得挺有耐心的等待她的回答。


  喬冉輕咬著下唇:「你總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拿你的前途來賭吧?」


  席琛輕笑,不答反問:「如果我會呢?」


  如果?


  喬冉搖頭,「不,你不會。」


  女人離婚了可以再有,但是事業一旦毀了,就很難從頭來過。


  兩者權衡,喬冉覺得一般人,都會選擇前者。


  見女人那麼輕率的搖頭,席琛又是莞爾一笑,他的手指搭成塔狀放在大腿上,目光幽暗的掃了她一眼,「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自以為是的女人很不討喜?」


  對面,喬冉一僵,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席琛輕曬,不急不緩的說:「喬醫生是高估了我,相對於風雲暗涌的職場,我應該會更喜歡平靜安穩的過日子。」


  一句話,如同一記威力十分兇猛的炸彈一樣,炸的喬冉的腦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的響。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


  前途和宋子衿,他只要後者。


  他為了那個女人,連自己堆積的榮耀都全部丟棄了。


  喬冉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可是看他平靜而從容的神色,總覺得男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有這樣的打算了。


  她如今的所作所為,在男人眼裡應該就跟笑話一樣吧?


  想說話,可是說什麼,都顯得十分的蒼白無力。


  良久,她才無力的問:「成為別人評頭論足的對象,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席琛輕輕抿唇,說:「我想要的生活,只有她而已。」


  我想要的生活,只有她而已。


  不知何時,男人已經離開了咖啡館,而喬冉,還一動不動的坐在原位上,耳畔依舊回蕩著男人走前落下的話。


  她賭錯了。


  是她低估了男人對宋子衿的喜愛。


  桌上的咖啡漸漸涼了,她轉頭看向窗外,喃喃:「她哪裡值得你為她這麼做了?」


  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不遠處有個男人目睹了她和席琛談話的全過程。


  身旁有人喚他,「唐總。」


  唐志成回過神,蹙眉吩咐道:「去查查那個女人什麼來頭。」


  身旁的人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


  唐志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喬冉的方向,才緩緩的收回視線,朝內廳裡面走。


  ……


  一切是那麼的真實。


  漆黑而冰冷的夜幕里,馬路上車輛密集,街道上人來人往,喧囂聲遍布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


  而她卻孤身一人,迷失在街頭不知方向。


  四周都是陌生的環境,她穿梭在人流之中,迫切而迷茫的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沒有,她找不到。


  就像跟母親走失的孩子一樣,她無助的站在街頭,看著眼前閃過的一幕幕。


  七嘴八舌的聲音湧入耳道,她只感覺頭痛欲裂。


  突然,場景轉換。


  熱鬧非凡的街巷突然變成了一個四面封閉的空間,她還沉陷在震驚之中,就看到角落蹲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黑色毛衣和黑色褲子,整個人屈膝蜷縮在角落一頭,因為埋著頭,子衿看不清他長什麼樣。


  只是看到這一幕,心臟莫名抽了一下。


  她猶豫了一下,才一步一步,躡手躡腳的朝他走去,站在男人的面前,她慢慢蹲下身,與他平視的距離。


  子衿還未來得及出聲,面前的男人卻突然撲向她,將她推到在地上。


  突如其來,眼前只有一陣眩暈。


  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男人壓在身下。


  她愣了愣,下意識劇烈掙扎,可是男人的雙手已經緊緊的禁錮住了她,任憑她如何用力的掙扎,都無法動彈。


  子衿抬眸望去,想看看男人的模樣,可是目光觸及到他的眉目時,整個人,驀地一震。


  席琛……


  是席琛……


  她的眼底深處,由恐懼轉變成了震驚。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子衿清醒過來,想叫他的名字,可是這才驚覺自己無法說話,她就跟被人扼制住了咽喉一樣,想說卻不能說。


  她急的快哭了。


  因為男人此時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什麼分別。


  她第一次,第一次見到男人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心,隱隱抽痛。


  席琛席琛,她想這樣叫他,想看看他記不記得她,可是沒用,她除了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之外,根本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女人眼角濕潤,她定定的看著上方的男人。


  他的面容憔悴,眼睛充血,薄唇蒼白,應該是許久沒有休息的緣故。


  哪怕眼前的人不過是虛幻的,可是子衿還是,忍不住心疼起他。


  這時,啪嗒一聲,門鎖開了。


  子衿微微側首看去,就看到從門外走進來了一個女人,她穿著簡單而古板的白大褂,手裡拿著幾本書,駕輕就熟的關上了門。


  再往上看,看清女人的臉龐時,她的瞳仁,一陣瑟縮。


  邵言。


  是她!


  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場景又是一變。


  這一次,是在熟悉的環境。


  熟悉的窗帘,熟悉的書桌,熟悉的水墨畫,這是家裡的書房。


  子衿站在原地怔愣了很久,她還沒,還沒從剛剛看到邵言的那一幕中抽離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挪動步子,四處打量書房,走到書桌的前面。


  書桌上乾淨而整潔,和那個男人一樣,東西擺放的一絲不苟。


  她繞到書桌後面,隨意看了眼書桌上的東西,卻被那個給書壓在底下的文件袋所吸引。


  子衿好奇的抽了出來,文件袋的外面沒有標註任何的文字信息,看著很是神秘。


  好奇心的驅使,她遲疑了一下,便打開了它。


  裡面就僅僅有幾張A4大小的紙,她皺著眉,取了出來,目光在落到紙上的文字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紙上,頂頭的那「離婚協議」四個大字,晃花了她的眼。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上面的協議內容,目光飛速跳躍,最後停留在末尾甲乙方簽名處。


  在看到甲方的位置上那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時,她整個人震驚的倒退了一步。


  子衿如同雕塑一樣,定了一兩秒,才顫抖的把東西塞回去,不停的告訴自己,假的,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迫不及待的離開書房往他們的主卧跑,可是打開主卧時,她的心頭突兀一跳。


  一眼看去,房間內,東西少了很多,而且都是男人的東西。


  她腳下一滯,飛快的跑去拉開衣櫃的門,發現裡面沒有一件男士的衣服,全部只剩下自己的衣服。


  他走了……


  意識到這一點,子衿急忙扶住衣櫃的門,才勉強穩住身體。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女人的臉色呈透明狀一樣蒼白,她想不出,實在是想不出男人要跟她離婚的理由。


  她緩了緩,緩了緩才站穩,關上衣櫃的門。


  離開了主卧,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子衿將整個房子找了個底朝天,最後只剩陽台的位置沒有找過。


  剛下樓,她就馬不停蹄地朝陽台的方向走去,遠遠的,她就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


  外面陽光和煦,春暖花開,斑駁的陽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將他的背影映襯的十分柔和。


  子衿一頓,心中一喜,飛快朝他奔去,嘴裡下意識喊道「席琛。」


  因為太過高興了,以至於她沒發現自己居然能說話了。


  她跑到男人的身後,嘴角的笑容十分明媚,還沒問他在這兒的時候,男人突然回過了頭。


  不是記憶中那種熟悉的臉。


  而是,沈睿程。


  女人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像被人棒頭一擊,愣在原地。


  窗外,懸挂的月亮早早落幕,天際邊露出了魚肚白,空氣中還有未散去的晨霧。


  潔白的大床上,熟睡中的女人緩慢的睜開了眼,細看,能清楚的看到她眼角濕潤的痕迹。


  子衿緩緩坐起身,靠在床頭,目光掃了一眼隔壁床的人。


  瀟瀟還沒醒來。


  她收回視線,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才迷迷糊糊的爬下床去洗漱。


  浴室,洗臉池前,子衿看著鏡中的自己,思緒明顯還沒飄回來。


  她還是第一次,做有關席琛的夢。


  以前,她很少做夢,和席琛在一起之後,睡的比較安穩,幾乎沒有做過噩夢。


  這還是結婚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做噩夢,一個,不太吉利的噩夢。


  她打開水龍頭,將冰冷的水拍在自己的臉上,一下一下,強大而刺激的衝擊感,令她清醒了不少。


  只不過,腦海里還是時不時會出現邵言的臉。


  ……


  拍攝工作還是要繼續。


  他們這次前來美國,不僅是因為史密斯夫婦的金婚儀式,還有準備下期時尚雜誌的素材。


  子衿等一干人隨著顧子默到處採訪了幾位當地時尚名人,瀟瀟一直在旁邊感慨老闆的人脈好廣啊居然認識誰誰誰……


  然而一直心神不寧的子衿,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了,預計明天后天就可以動身回國了。


  子衿還是第一次,油生如此強烈的回國衝動,許是夢境里所發生的一切太過真實了,所以心有餘悸。


  她想見見他,親眼見見他,抱抱他,或許那些瀰漫在心頭的不安就會隨風消散了。


  本來一路下來,拍攝工作都很順利,直到顧子默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子衿發現男人的臉色不對勁,她皺眉:「怎麼了?」


  顧子默緊抿著薄唇,眼底沉如墨硯。


  他說:「我姐出事了。」


  她一驚:「發生什麼事情了?」


  顧子默捏緊拳頭,雙目有點泛紅:「從樓梯上摔下去了,現在在醫院搶救。」


  搶救……


  孩子……


  子衿心頭,驀地一震。


  她看著顧子默努力剋制的情緒,當即反應過來,「接下來的工作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交給瀟瀟她們就好了,我陪你先回國。」


  顧子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後啞著嗓音:「好。」


  許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情況,男人無措孤立無援的模樣像個小孩,令人心生憐惜。


  交代完事情,顧子默便以最快的速度,買了最快的一班航機,和子衿先行回國了。


  飛機上,顧子默一直沉默著,他的下顎綳的很緊,放在扶手上的手緊緊攥著,直接泄露了他的緊張和不安。


  顧惜西如今的情況子衿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她想想,到底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掌背,用眼神告訴他,不要擔心,會沒事的。


  顧子默看懂了那個眼神,扯唇笑了笑,可是眼底還是一樣被濃郁所覆蓋,沒有消散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剛剛家裡的傭人給他打電話時所說的話——「大小姐說下午會和徐少爺一起回家裡,可是到下午都沒有見著人影。」


  徐清揚……


  如果顧惜西出了什麼意外,他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他。


  飛機落地之後,已經過了差不多十一個小時。


  下了飛機,顧子默第一時間就是給助理打電話詢問醫院裡的情況,對方不知說了什麼,原本大步流星走著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見狀,子衿的眉心,皺起。


  掐斷電話,顧子默定定的站在原地幾秒,方才繼續快步朝外走。


  子衿跟在他的身後,沒有問隻言片語,只是有股不詳的預感。


  她雖和顧惜西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她對她的印象很好,真的不希望她出什麼事情。


  三十多分鐘后,計程車緩緩停在了一間軍用醫院門口。


  車內,顧子默坐在原位久久沒有動,還是子衿推了推他,他才如同大夢初醒一樣,迷茫的看了她一眼。


  眼底深處,是還未散去的愧疚和自責。


  子衿微微一怔,抿唇:「我陪你進去。」


  顧子默看了一眼醫院的方向,心頭一陣一陣的涼意在蔓延。


  問了前台病房的位置,兩人便馬不停蹄地乘上電梯。


  電梯緩緩升起,最終在頂樓的VIP病區停了下來。


  出了電梯門,顧子默只覺腳下跟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間病房。


  很快,便在病房門口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從子衿的角度望去,徐清揚正倚靠在牆上,垂著眸,側顏看著很是冷漠,他身上穿著的白色襯衫沾有血跡,一眼望去觸目驚心,而他整個人都被無窮無盡的寒意所籠罩。


  顧子默在看到那些血跡時,再也剋制不住,幾步衝上前,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一拳砸在男人清俊的臉上。


  撲通一聲悶響,徐清揚被那用力的一拳打的眼冒金星,踉蹌了一步撞到身後的牆上。


  顧子默死死的揪著他的襯衫領口,聲色喝厲:「我把人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對我老姐是嗎!」


  徐清揚緩了緩神,對上他陰鬱的眸子,舔了舔嘴角的腥味,沉著臉:「放手。」


  男人沒有依言,反而更用力的揪住他,雙目漲紅,咬牙切齒:「孩子已經沒了,我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定!」


  準備上前扯開他們的子衿在聽見顧子默這句話的時候,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孩子……沒了?

  她驚愕了幾秒,下意識將目光移到徐清揚的臉上,剛好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悲痛。


  可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彷彿是子衿看錯了一樣。


  她正晃神,顧子默又是接著一拳往男人的臉上揮去,只不過這一次,被徐清揚截住了。


  他的眸子很深很沉,「你給我適可而止。」


  顧子默呵了一聲,「徐清揚,你不僅不配當一個丈夫,連孩子的父親也不配當。」


  聞言,男人的眼底有怒火在燃燒,他沉聲喝厲:「閉嘴。」


  顧子默笑,可是眼底就跟隆冬的風一樣凜冽,「我說的不對么,孩子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沒了,你配做一個丈夫么,配做一個父親么……」


  話沒說完,徐清揚直接反手砸了一拳在他的臉上。


  畢竟是軍人出生,力道難免重些。


  猝不及防,顧子默踉蹌了好幾步,他站穩后,擦掉嘴角的血跡,扯唇:「怎麼,惱羞成怒了?你怎麼不幹脆拿把槍出來斃了我?」


  子衿已經上前攔住了他,「顧子默,你冷靜一點。」


  「冷靜?」


  顧子默笑了下,然後失控般的指著徐清揚,雙目猩紅得嚇人,「你要我怎麼冷靜?我姐現在就躺在裡面昏迷不醒,孩子沒了,醫生說我姐以後都不能生育了!」


  男人憤怒的咆哮聲在安靜的走廊上久久不散。


  徐清揚面如死灰。


  子衿怔住了。


  無法生育……


  她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嚴重,孩子已經沒了,還無法生育了,子衿無法想象,顧惜西醒來之後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

  男人的情緒很激動,子衿緊緊的拖住他,她敢這麼想,如果現在面前有一把槍,那顧子默一定會毫不遲疑的朝徐清揚開槍,毫不遲疑。


  徐清揚垂眸,看著衣服上的那攤血跡,那是,他的孩子的。


  他突然想起顧惜西被人推擠摔下樓梯時那個絕望的眼神,心臟,狠狠的抽痛。


  有水汽,在眼底升起。


  他喃喃:「對不起……」


  對面,子衿看著男人面如死灰的模樣,她輕輕皺著眉,壓下眼底的濕潤。


  徐清揚,那個見慣了生死,時常在生死邊緣徘徊,連炮葯炸彈都不懼怕的男人,他在哭啊。


  顧子默別開臉,眼底氤氳,哽咽:「對不起頂個什麼用,你當初如果沒有招惹她,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


  徐清揚還是那三個字,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只是一個勁的重複著這三個字。


  顧子默擦掉眼角的濕潤,「我姐醒來之後,她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他。」


  停頓了下,他繼續說:「包括離婚。」


  男人的身體,驀地一僵。


  說完,顧子默沒再看他,直接推開病房門,進去了。


  子衿沒有急著進去,她看了眼始終沉默著的男人,後者突然問她:「她會怪我嗎?」


  徐清揚擦著身上的血跡,眼底被水汽覆蓋,「你說,她會怪我嗎?」


  會怪嗎?


  子衿不知道,她不是顧惜西,不清楚顧惜西對他的感情。


  明明,在美國的時候他們還好好,為什麼,為什麼才幾天,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那麼她和席琛呢,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會突然深陷如此境地?


  她不敢想,她怕。


  正胡思亂想,背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小衿。」


  聽見熟悉的聲音,子衿驀地一頓,快速的回過頭。


  在看到不知何時出現,正步步走來的男人時,眉梢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等到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怎麼……」


  「我來接你。」


  席琛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落在她身後的男人身上,問了一句,「顧小姐怎麼樣了?」


  子衿眼底黯然,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聽完后,席琛沉默。


  彼時,身後幽幽傳來了徐清揚的聲音,他說:「邵言。」


  子衿面色一變。


  他又說:「是她。」


  席琛抿緊薄唇,眼底隱晦不明。
——

  題外話-——辣么多字~快誇我~票票砸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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