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卿自早醒儂自夢(十九)
他說:「我也喜歡你。」
他還說:「也只喜歡你。」
男人的聲音好像搖曳在風中,子衿怔怔的蹲在地上,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而她卻跟丟了魂魄的木偶一樣動都不動償。
雙方都沉默了好一陣子,女人反應過來之後,默默的擦眼淚攖。
記憶中,這好像是席先生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對她表明心意。
過去,她只是覺得他應該是喜歡她的。
而現在之後,她是確信,是篤定,他是喜歡她的。
那種,不帶敷衍的喜歡。
那種,特別喜歡的喜歡。
她正晃神,男人清淺如風的聲音自那端響起,「再蹲下去,真的會感冒。」
子衿一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是想我上來么?」
上來?
他要上來?
女人消化完這幾個字,驚得一下彈了起來,她有點凌亂,結結巴巴的說:「不、不你不用上來,我馬上進去。」
話罷,她看了眼樓下的男人,就飛快的回套房裡
開什麼玩笑,瀟瀟還在屋裡,如果讓她知道了席琛就是她男人,明天她會上八卦頭條的好嗎。
子衿躡手躡腳的鑽進被窩裡,溫暖的被褥隔絕了冷空氣,她用被子將自己全身包的跟粽子一樣,只露出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電話還沒掛斷。
席琛靜靜的聽著那頭窸窣的動靜,薄唇,忽的一笑。
他說:「小衿,早點休息。」
子衿悶悶的嗯了一聲,昏黃的燈光映襯下,隱隱可以看清她眼角還未乾的濕潤,她轉了個身,手機緊緊的貼著耳畔,聽著男人淺淺的呼吸,動蕩不安的內心難得一片柔和。
席琛單手滑入褲袋,微微垂著個眸,他說:「國內有些事情,我要連夜趕回去。」
他說:「有什麼話,想問的,想說的,只要你問,只要你說,我都會告訴你。」
他還說:「我在家裡等你回來。」
男人的話,穿過黑暗的寂寥撞入她的耳畔,一字一句都撩撥著她的心弦。
她在憂慮什麼,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到底是他太了解她呢,還是她顯露出的情緒太過明顯呢?
沒有多想,因為不論是為何,他都是為了她。
思及此,子衿捏著手機的手很是用力,她的眼底漸漸泛起了水霧,她點頭,再點頭,「好。」
「一路平安。」她說。
「早點睡,工作時別太勞累了。」他說。
子衿乖乖嗯了一聲,在要掛斷電話前,及時了叫了他一聲,「席琛。」
席琛的目光,輕微一滯。
只要是因為,女人的聲音太過溫軟,她第一次這麼叫他的名字。
「嗯?」
「沒什麼。」
子衿將下巴縮進被窩裡,聲音有點含糊。
席琛輕曬:「早點睡。」
「嗯,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子衿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澀了,她才默默的放下。
她抱著枕頭,想著男人的聲音,安心入眠。
樓下,席琛已經收起手機,他靜立了一會兒,才從褲袋摸出了一盒煙,抽了一根叼在嘴裡,耳畔一直反覆回蕩著女人的聲音——
「席琛……不是你……是我,是我自願走進你的世界,從一開始,就是我自願的。」
「我沒有後悔過,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不管你是席琛,還是誰,我都喜歡你,只喜歡你。」
啪的一聲,因為失神,名貴的打火機掉到了地上。
男人反應過來之後,忽的一怔,他彎腰撿起來,卻突然笑了。
笑意醞釀在眉頭,拂去了他的冷漠疏離。
徐清揚追車過來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男人一個人站在車門旁傻笑一抹。
傻笑?
他的眼底有一閃而逝的錯愕,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這個詞語用在席琛的身上,真的有點滑稽。
徐清揚走過去,挑眉:「媳婦拐回來了?」
啪嗒一聲,火點燃了。
有青白的煙霧在指尖繚繞,男人淺吸了一口,緩慢的吐出煙圈,「大費周章追過來,徐上尉有事找我?」
徐清揚不置可否。
他順勢靠在車門旁,與男人並肩而站,組織了一下辭彙,才說:「周榮生有消息了。」
白色的霧氣繚繞在臉龐,席琛嗯了一聲。
徐清揚看了他一眼,又說:「有興趣交換消息么?」
交換消息?
席琛笑,彈了彈煙灰,「洗耳恭聽。」
「我把周榮生的位置給你,你替我找一個人。」
「據我所知,徐上尉的勢力已經龐大到幾乎遍布整個A市,找個人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嗯,確實不是什麼難事。」徐清揚頓了下,幽幽一笑,「但是這個人和你和比較熟,或許找你,更合適。」
吐出煙圈,掩去眼底複雜的情緒。
席琛側首看他,目光暗沉,「和邵言有關,是么。」
徐清揚笑了下,沒有回答,而是選擇沉默。
他的眼底一片落寞,不用這麼去想原因,席琛也大概清楚了。
「你以為,她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是么?」
「我敢確定,就是她。」
席琛難得一頓,他捻滅煙,笑說:「找到了又如何?帶回家裡,氣死你太太?」
話落,徐清揚蹙眉:「你知道我虧欠了她很多。」
「我知道。」
席琛把手從褲袋裡抽出來,拉開了車門,離開前,他說:「但是沒有你,她現在依然過的很好。」
……
深夜,一間私營酒店。
沈濤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發現男人還專註的趴在案卷前分析。
他邊擦著頭髮,邊走過去說:「老大,你休息一下吧,從回來到現在你的眼睛都沒停過。」
陸錦頭也不抬,甩給了他五個字,「走開,別煩我。」
態度不太友善,應該是心情不好。
沈濤了解男人的脾性,自然是有多遠閃多遠。
他走到沙發前面坐下,拿過桌子上回來時一起帶回來的啤酒,打開灌了幾口,隨口說了一句:「誒老大,你說席琛當年在商場上混的風生水起,為什麼突然離開了席氏?」
陸錦翻頁的動作一頓,旋即白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老婆。」
沈濤被嗆了一下,他的臉色漲紅,總覺得老大和席琛之間有不可描述的過往。
不然為什麼每次提到席琛,他的反應都如此反常呢。
他正胡思亂想,陸錦淡漠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之前讓你查的東西查到了么?」
說到這個,沈濤才反應過來,他立馬放下手裡的啤酒,從公文包里掏出了一疊資料,走過去遞到男人的面前。
他嘿了一聲,「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個邵言,是一位心理醫生。」
陸錦掃了一眼檯面上的資料,目光漸漸變得暗沉。
心理醫生?
沈濤又說:「我查到她幾年前去過華盛頓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你猜我發現了什麼,她所住的公寓在時硯名下。」
陸錦呢喃:「這麼說來,席琛當年離開席氏之後,也是去了美國。」
幾乎是一瞬,沈濤驀地睜大雙眼,錯愕:「邵言該不會是時硯的心理醫生吧?」
「……」
陸錦十分克制的看了他一眼,「你的腦袋是黏上去用來裝飾的是嗎?」
「……」
無緣無故被人身攻擊,沈濤很是憂愁。
他鬱悶的抱怨:「不是時硯,難不成是席琛,開什麼玩笑,那個男人……」
話沒說話,他及時頓住,不知想到了什麼,瞳仁劇縮。
沈濤看向桌子後面坐著的男人,他似乎跟他想到了一塊兒去了,目光十分複雜。
陸錦輕輕的敲著桌面,一臉沉思。
席琛啊席琛,你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一陣沉默過後,沈濤小心翼翼的問:「那……如果真是席琛,那這個消息如果讓席袁成那邊知道了,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