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西風自涼(六)
女人幽幽的聲音像一陣穿堂風,刮過她的心頭,所及之處都泛起了涼意。
子衿頓了頓,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後者一臉志在必得,好像已經篤定了她一定會留下。
她賭對了攖。
她的確留下了償。
子衿收回目光,轉身問身旁的男人:「可以在路口等我十分鐘嗎?」
席琛看她一眼,沉默幾秒,勾唇:「當然。」
他一直都尊重她的決定。
前提是,她能保證自身的安全。
男人離開后,唐卿馨原本純真無邪的眸子才漸漸染上了森冷的幽光。
子衿看見了,裝作沒看見,淡淡的問了一句:「唐小姐找我是真有話想跟我說,亦或是,想警告我什麼?」
唐卿馨雙手環抱,聲音隱隱泄露出了一絲顫抖:「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
果然,又是因為席先生的事。
真是令人頭疼。
子衿捏了捏眉心,輕描淡寫的說:「半個多月前。」
半個多月前。
已經這麼久了,她居然是今晚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而且,那段時間她還成天貼上去,落在男人的眼裡,肯定成了一個笑話。
想到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耍的團團轉,唐卿馨胸腔內的怒火就蹭蹭的漲,理智全被淹沒。
她氣得胸口不停的起伏,呼吸急促,瞪著子衿的目光更是恨意十足。
子衿見她半天沒吭聲,語氣冷漠,「如果你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那我也已經回答了,就先告辭了。」
話罷,她轉身往路口的方向走。
走了三步,背後突兀傳來女人陰陽怪調的聲音。
她問:「你說你嫁了個這麼有錢的老公,你父親知道嗎?楊女士知道嗎?」
子衿頓住,沒有回頭。
看到女人停了下來,唐卿馨把玩著指甲,懶懶的笑著說:「你說,他們要是知道了你明明有辦法可以拯救宋家卻選擇冷眼旁觀,他們會怎麼想?」
女人的聲音,比夜色還要涼,還要刺骨。
沉默了幾秒,子衿慢慢的轉過身,眺著眸,直直的望著她,扯唇:「他們怎麼想,與我何干?」
她和宋家,早在宋城出事之後,就徹底毫無關係了。
聞言,唐卿馨呵了一聲輕笑,眸子冰冷:「你還真的比我預想之中要無情得多。」
子衿面不改色:「我就是再多情,也被他們磨乾淨了。」
平靜的聲音,淡涼的眼神。
唐卿馨怔了下,很快便反應過來。
她早就知道宋子衿和宋家的關係十分惡劣,她會這樣回答,也實屬意料之中。
不過,她輕笑:「你不在意,不代表對方不會在意吧?」
子衿蹙眉。
她又說:「你說楊女士如果知道了你嫁的男人這麼出色,會不會跑去席家大鬧一場訛點錢?或者大肆宣揚你和席琛的關係?」
從頭到尾眉目平靜的女人,在聽見她說的這些話后,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不擔心自己會被人誣衊辱罵,因為已經習慣了。
但是席琛,他不可以因為她牽連於此。
他的大好前程,決不能,因為她而留下一點的污點。
想到這,子衿的眼神漸冷,「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
唐卿馨走向她,「你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屬於你的東西,遲早是要物歸原主的,我勸你早點認清現實。」
一番話,讓子衿失笑,她輕輕的說:「可是我所看到的現實,是席琛他並不喜歡你啊。」
女人的聲音很是溫和,卻宛如尖銳的刀子,帶著極具的殺傷力,捅著唐卿馨的心窩。
疼痛,悄無聲息的泛濫。
子衿說:「唐小姐,你也說了要認清現實,可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為什麼你要這樣勉強呢?」
勉強嗎?
一瞬間,唐卿馨恨怒交加,瞪著她:「你懂什麼,我喜歡他喜歡了那麼多年,你呢,你不過才認識他多久,憑什麼到頭來我奢望的所有的幸福都讓你佔去了?」
她說著,淚水就如同斷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子衿微微一怔。
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她只是選擇了和席琛在一起,就會平白無故遭到這麼多人的譴責。
就算她再不好,也不應該剝奪她幸福的權利不是嗎?
緩過神,她問:「如果沒有我,席琛會和你在一起嗎?」
唐卿馨驀地一僵,眼底黯淡如灰燼。
不會。
其實在沒有遇到宋子衿的時候,她甚至想過,那個男人,這輩子一定會孤獨終老。
可是沒有,他遇上了,也變了。
變得溫柔了,變得愛笑了,變得不那麼落寞了。
她發現,愛情是真的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而前提是,對方是你所愛。
在別人眼裡這或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她卻覺得十分的諷刺。
為什麼她堅持了那麼久,到頭來一無所獲。
為什麼都說風水輪流轉,卻總是輪不到她?
為什麼世間那麼多的女人,他偏偏喜歡的是她?
好多好多的為什麼,好多好多的不甘心,剎那間全部擁堵在唐卿馨的心口,呼吸有些困難。
她抬眸,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突然來了一句,「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尾音落下,子衿眉頭的褶皺漸深,不知道她又想耍什麼花樣。
而唐卿馨不等她點頭,便語出驚人:「用宋元山的命,換你和席琛離婚。」
子衿心頭咯噔一跳,可是聲音很是平靜:「我說過,我和宋元山,已經沒有關係了。」
「是么。」
唐卿馨勾唇,眼底閃過一抹狠厲,聲音冷然:「可是怎麼辦,我賭你這次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女人的語氣很是堅定,子衿緊抿著唇:「唐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據我所知,宋元山的仇家也不少,你說他要是在監獄里被人弄死了,會不會也沒人知道?」
子衿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捏緊,她動了動唇:「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唐卿馨笑,笑的幾近毛骨悚然:「宋子衿,就算你對宋元山有很多埋怨,但人家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眼睜睜看著他死,還是因為你而死,你的良心,過意得去么?」
良心嗎?
子衿低低的笑了笑:「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有和沒有,有什麼區別嗎?」
不管有還是沒有,到頭來,她不也一樣會被人污衊謾罵?
又何須多此一舉呢?
唐卿馨頓了一下,幽幽的說:「或許你該去牢里看看他,就不會這麼輕鬆的說出這種話了。」
……
席琛正站在一盞昏黃的路燈下慵懶的抽著煙。
從嘴裡吐出的煙圈,青白而朦朧,掩去了他眼底隱晦不明的東西。
他聽見腳步聲,側眸看到人回來了,就不緊不慢的將還剩的半根煙捻滅,等著她走近。
子衿走到男人的跟前,面色如常的一笑:「久等了。」
席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薄唇輕言:「還好。」
還好,已經習慣了。
然後,子衿想要從他手裡接過一個袋子幫他分擔一下重量,手快要觸到了,卻被男人避開了。
她一頓,不解的看向他。
後者面不改色的掃了她一眼,又抬眸,漆黑的瞳仁落在了女人身後不遠處的那抹嬌小的身影上。
「怎麼了嗎?」子衿問。
而男人回答她的聲音,如履薄冰,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淡涼的問:「小衿,你答應她什麼了?」
女人的身軀驀地一震,她有些倉皇的看向他,卻不小心,落進了一雙暗如深淵的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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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昨天有看到很多讀者私信我和留言說了一些為毛潛水不冒泡的原因~~嗯,有點小感動~總覺得不多寫點太對不起默默支持我的你們了~後天應該有萬更~月底啦,手上還有票票的不用客氣砸死我吧~~另外~寫文也有差不多兩個多月了~么么那些老鼓勵我的讀者么~煽情的話就不多說啦~~免得你們嫌棄我肉麻~~看文吧~~